沒人喜歡跟聰明人談大一統這樣的事情。
因為,只要談到大一統,就必須要談到權利分配問題,不論是猴子群,還是蜜蜂窩只要涉及這個事情的時候,就必然會出現一場場生死搏斗。
傻子都知道大一統對屁民來說是最優選擇,至少沒有了你死我活戰爭,天下終于平靜下來了,人們終于可以平平安安的討口飯吃,至于誰是首領,關屁民屁事啊反正他們都是一群被領導者,被誰領導都沒有什么太大的差別。
在大一統的時候,受傷的只有聰明人,因為他們的統治權會被觸動。所以,最反對大一統的本身就是這么一群聰明人。
云川部如果想要施行大一統,最快,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跟他作對的聰明人全部殺光,一個不剩。
可惜,云川不敢這么做,這個世界上的聰明人實在是太少了,你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個聰明人,在某一個時刻,或者他的某一個后代會干出一兩件對部族發展有著無比重要貢獻的事情。
文化從來都是多元的,就像一對親兄妹沒有可能繁衍出一個種族一樣,文化也需要多元,相互混合,相互糅合,相互作用,甚至是相互廝殺之后才能真正的催生出一個好的有生命的文明。
在這個大前提之下,云川創造的云川部不是文明,這是一個作弊之后的產物,這個產物就像黑夜中的煙花,猛然間爆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芒,而后,就會迅速的消散。
在云川的記憶里,璀璨爆發而后迅速消失的文明實在是太多了,甚至還有一個沉入海底的著名文明。
中華文明身為云川以前那個世界里碩果僅存的超級文明,他一點都不想改變。
文明存續這種事情是一個屬于玄學內容的事情,能活下來的文明,就算有一兩個時刻已經卑微到了泥土里,最后也能長成參天大樹。
不能存活的文明,就算已經強大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天上也會掉下來一顆流星瞬間毀滅所有。
因此,運氣那么好,生命那么頑強,本性那么純良的中華文明在云川看來就是不可觸碰的存在。
在這個大前提之下,不管這個世界跟自己以前的世界是不是相通的,是不是可以溯源的,云川都不敢觸碰這個文明的源頭一分一毫。
不論軒轅多么的令人討厭,不管蚩尤是多么的讓云川生氣,他都必須保證讓事情走在原本的軌道上。
據說,黃帝時期,天下有萬邦就是說有一萬個那么多的部族與軒轅部并存。
弄死軒轅很容易,下毒就好了。
軒轅對食物的警惕性一點都不高,他甚至會留在族人家中吃飯,也會接受族人贈送的食物。
恰恰云川部周圍的流浪野人正好給云川敬獻了一種奇毒,據說吃一點點就會全身發黑,七竅流血,并且是已經試驗過的。
弄死蚩尤也不難,激發叛亂就好。
反正蚩尤統治部族的手段比較粗暴,想要弄死蚩尤的人不僅僅存在于云川部,軒轅部,蚩尤部也有很多人,稍微挑撥一下就好,就能讓蚩尤死的跟張飛一樣冤枉。
就連刑天這個混蛋,云川都不準獄滑出手抓住,或者弄死,必須保證,這個家伙死在軒轅之手,還必須是在云川的老巢常羊山 節點是不能有錯的,云川還需要看到軒轅弄死蚩尤,再把蚩尤大卸八塊。
目前看起來很難,操作起來更難,不論是軒轅,還是蚩尤,亦或是刑天他們都不怎么聽話,這讓云川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這比直接弄死這幾個人的難度高了不止十倍。
至于軒轅乘龍升天的故事,想要還原難度更高,軒轅采集了首山之銅,在荊山下鑄鼎,然后就被黃龍馱著飛升了。
飛升不飛升的云川是不信的,他覺得那很可能是一場恐怖的政變,或者劫殺。
軒轅飛升了,還有那些抓著龍須飛升的心腹自然也是上天了,從人世間消失了,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飛升的。
相比飛升這種事情,云川更加相信他們全部都被謀殺這個可能,那些眾目睽睽看著軒轅他們飛升的人,很可能全部都是兇手。
問題是,這些兇手到底是誰呢 云川直到現在都沒有找到這些人。
這就是云川的煩惱 獄滑知道云川的一部分煩惱,所以,他一直在等待刑天自投羅網,好讓這家伙在常羊山死在軒轅之手。
沒了大白牛的刑天,運氣就變得很差,以前那些他只需要恫嚇一下就立刻追隨他的野人部落們明顯變得不怎么聽話了。
野人們看他的眼神怪異不說,好些黑乎乎的野人甚至若有若無的緩慢向刑天靠近。
只要看看這些人像他靠近的模樣跟步伐,刑天立刻就明白了,自己成了這支野人部落的獵物。
刑天立刻先下手了,
以他兇猛無儔的身手,在屠滅了一個幾十人的小部族之后,刑天自己也累得氣喘吁吁。
幾個野人逃跑了,這對刑天來說就是催命的消息,他不敢在這個已經有了房子概念的野人部落里休憩,吃飯,匆匆的抓了一頭小豬抱在懷里,就急忙向深山里逃遁。
口渴了,他就半蹲下來飲水,手里的戰斧卻不敢放下,才喝了一口水,就看到小溪對面出現了兩匹狼。
刑天顧不得繼續喝水,拔腿就走,再不走,等狼群來了,他就走不了了。
兩匹狼緊緊追隨,刑天捏死了手里的小豬,破開小豬的肚子,將里邊的內臟丟棄到兩邊,兩匹餓狼果然分開去吞食小豬內臟,卻被刑天趁機投擲出了戰斧跟盾牌。
戰斧殺死了一匹狼,巨盾砸死了另外一匹狼,刑天破開狼的肚子,生啃了兩顆狼心之后,就在小溪邊把身上的血漬清洗干凈,就爬上一顆高大的樹木,準備休息一下。
很快,兩具狼的尸體就引來了更多的野獸,有了這些野獸替他把風,刑天跨坐在一個大樹杈上抱著樹干沉沉入睡。
野獸們為了爭奪兩具狼的尸體爭斗了很久,等樹下漸漸安靜下來之后,刑天就睜開了雙眼。
一頭黑色的豹子已經發現了,正抱著樹干向他慢慢的靠近。
刑天沒有動彈,只是瞇縫著眼睛瞅著慢慢靠近的黑豹,黑豹踩踏到樹木的橫枝上,如同一只大貓一般蹲坐在那里,假裝沒有看到刑天,環首四顧。
樹下的野獸已經基本走干凈了,兩匹狼的尸體連渣滓都沒有剩下,至于那頭被他當做誘餌的小豬,更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群野人吵吵鬧鬧的從樹下經過,驚動了樹上的黑豹,黑豹顧不得理睬刑天,在樹上騰躍幾次之后,就消失在森林里了。
黑豹的離開,驚動了野人,當這些野人發現是一頭黑豹,就忽略了眼前的這棵大樹,繼續吆喝著向森林深處進發。
沒有了大白牛的刑天移動速度慢了三倍不止,已經整整跑了三天,還沒有跑出隸首劃定的狩獵區。
這種利用野人部落捕獲他刑天的手段,刑天并不陌生,當初在力牧原與隸首對峙的時候,他就經歷過,所以,對隸首的手段,刑天熟得很。
天黑之后,那頭黑豹又來了,刑天瞅著黑夜中兩盞黃綠色的光斑,暗暗嘆口氣,活動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四肢,站立在記憶中的大樹橫枝上長吸一口氣對黑豹道“來吧。”
不久之后,刑天就收獲了一張不算小的黑豹皮,這讓忍受了好幾天寒冷的刑天終于有了一絲溫暖。
背靠著大樹刑天點燃了一堆火,天空中黑漆漆的,陰云遮蔽了星光,不大的篝火照亮了刑天那張滿是亂須的大臉。
咬一口溫熱的豹子肉,刑天突然間很想喝一口云川部的米酒。
這種酒他已經好幾年都沒有喝過了。
只要喝足了酒,刑天就能制作出很優美的詩歌,現在,只有粗糲的獸肉,刑天一句能夠動人心弦的詩句都想不出來。
也就是因為這個念頭,刑天這才開始回顧自己這幾年的經歷,到底值不值。
聽說,云川已經把常羊山徹底的修建成了一座城,聽說那座城里的燈火日夜不熄,在黑夜中如同一座不夜城一般。
軒轅也在野象原修建了一座城,聽說那座城里的房屋一眼看不到邊,到了白日里,居住在城里的人會把整座城塞得滿滿當當。
就連蚩尤也在大湖邊上修建了一座大湖城,聽說那座城池就在大湖邊上,大湖洶涌的波濤日夜不停地撞擊著城墻,壯麗非凡。
想到這里,刑天就覺得手里的豹子肉是如此的粗鄙。
他丟開手上的豹子肉,裹緊了豹子皮,一腳踏進了那條小溪溯流而上。
他相信,只要追溯著小溪,就能抵達小溪的發源地,也就能走到山巒的高處,等明日天亮之后,翻越過眼前這座高山,他就有了重新再來的機會。
畢竟,隸首的能力再大,也不可能將陷阱鋪設到大山的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