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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p
云川剛剛帶人修建好了一座漂亮的八角亭,夸父對于這個八角亭尤為喜歡,一來,他喜歡八角亭旁邊的飛瀑,這道泉水據他說微微有些甜,而且煮過這個泉水很多次的茶壺里都不會有水垢,是最好的煮茶好水。</p
二來呢,飛瀑邊上是一覽無余的平地,平地卻是由石頭組成的,連一棵大一點的樹都沒有,春秋冬日的時候還好些,到了夏日,凡是經過這片平臺的人都被太陽曬得苦不堪言,所以修一個亭子遮陽還是非常好的,他保證以后會經常來。</p
這種恬不知恥的話出自夸父之口,還是讓眾人非常的驚詫。</p
這個平臺本身就是云川部的打谷場!</p
打谷場要陰涼地干什么?</p
云川之所以要在這里修建一座漂亮的八角亭,完全是為了方便族人打谷子的時候有一個休憩的場所,順便給常羊山城增添一處美景。</p
不是為了方便夸父喝茶方便修建的。</p
他現在喝茶的時候毛病多,滿身臭汗的不準靠近,有花香的不準靠近,挑糞桶的不準靠近,背藥材的同樣不準靠近,就連谷場上常見的牛驢子也必須離他遠遠地。</p
如果讓他霸占了這座亭子,別人就不要想著進來了。</p
所以,云川就只準夸父冬天來這個亭子,其余時間不許!</p
人要是活得精致起來了,就會很自然的誕生出階級這個東西,云川不害怕夸父喝茶,是很擔心因為過于追求喝茶,結果給云川部喝出一個階級差異出來。</p
因為別的巨人也在學夸父喝茶,而且每天不停點的喝,就連喝茶的姿勢都在學夸父。</p
巨人們喜歡吃肉食,多喝點茶沒什么,可是,用指頭蛋大小的茶碗喝茶就過分了,他們就該用巨大的陶土茶缸喝才對。</p
“不以善小而不為,不以惡小而為之!”這是云川修建完畢八角亭之后給夸父留的一句箴言。</p
夸父喜歡喝茶已經喜歡的有些魔怔了,云川很擔心再這么下去,夸父會變成別的物種。</p
常羊山上雖然長滿了樹,也長滿了草,不過呢,這些樹,這些草都是野生的,可能是常羊山適合長樹長草,這些草木長得如火如荼,生命力極其旺盛。</p
這樣的草木當然不會太好看,阿布決定有選擇的保留,再把不需要的全部砍伐掉。</p
于是,一棵樹能不能活不再于它是否高大,而在于它是否好看,一片草能不能存活,不再于它的生命力是否頑強,在于它是否柔軟,不長蟲子。</p
不好看的樹木被砍掉,就必須有好看的樹木被移栽進來,不好看的草要清除掉,必須將柔軟,美麗的金絲草栽進來。</p
等云川發現的時候,常羊山上高大挺拔的松樹已經快要被砍伐光了,凡是能被阿布留下來的松樹,一個個都長得奇形怪狀,阿布,將之稱之為美。</p
在阿布眼中,大自然就不生什么好東西,一切都需要人們通過修剪去改變,去征服。</p
云川隱隱覺得這樣不太對頭,他以前的理念是——大自然才是鬼斧神工的妙匠,當然,那是大自然在人類進攻的時候大規模潰敗的年代里。</p
在這個時候,人造的,才是最美的——比如云川弄得那個美麗絕倫的八角亭子。</p
當云川發現阿布這樣做了之后,他第一時間就去查看了云川部的倉庫,這里以前他都不屑一顧,因為這些倉庫總是裝滿了東西,現在他很想看看是不是都空了。</p
因為阿布準備給常羊山上種滿紅楓樹,而最近的紅楓樹產地在一百多里以外……</p
在上古世紀里,一百多里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情,汽車拉就是了,現在,想要從一百多里以外把紅楓樹弄回來,這根本就是暴政。</p
阿布對云川部的財物是有使用權的,只要事先給云川一份用錢報告,云川準允了,他就有權力進行支配。</p
很奇怪,倉庫里的財貨好像并沒有減少,尤其是咸魚倉庫,塞得滿滿當當的,不但沒有少,反而增加了很多。</p
云川部如果要給人付報酬,首選就是咸魚,而那些干了活的人也希望擁有咸魚 ,有了咸魚,不但有了魚肉,更重要的是同時擁有了鹽巴,云川部的咸魚一向大受好評的原因就在于,他們家的咸魚很咸。</p
阿布聽說云川來到了倉庫,就匆匆趕過來了。</p
云川納悶的問道:“既然沒有付出,你如何發動那些人給你采集金絲草以及紅楓樹?”</p
阿布笑道:“族長,不光光是金絲草,紅楓樹,還有大量的可以治病的藥草,以及各種各樣好看的花木。”</p
云川取下兩根硬邦邦的咸魚敲擊一下,又問道:“你覺得我們能支付這么多的東西給族人嗎?”</p
阿布笑道:“我們不用拿倉庫里的東西支付。”</p
云川瞅著阿布的眼睛道:“白白使用族人的力量,可不是云川部該有的模樣。”</p
阿布依舊笑瞇瞇的道:“來我云川部寄居的流浪野人越發的多了……我準備在大河邊上安置這些流浪野人,給他們一個家,還他們一個安全謀生的所在。”</p
云川道:“準備讓這些人依附在赤陵的軍寨附近嗎?”</p
阿布搖頭道:“是在河對岸,那里的土地自從遭受了大洪災之后,我們就對那里不理不睬,這幾年下來,已經有流浪野人在那里自發的組建了一個規模不算小的流民營地。</p
我答應那些流浪野人,如果他們愿意給云川部提供我們需要的花草樹木,我們就準備在大河上修建一條浮橋,允許他們通過這條浮橋,經過赤陵軍寨的檢查之后,踏上我族的領地,進行一些簡單的物資交換。”</p
云川繼續瞪著眼睛看著阿布,慢慢的道:“然后,你就準備往這些流浪野人聚居的地方派遣管事,統領這些流浪野人是不是?”</p
阿布訕笑道:“這是一年后的事情,在事情沒有準備妥當之前,我就沒有稟報族長。”</p
云川繼續瞅著阿布道:“這個流民聚居區到了一定規模之后,你是不是就要繼續向西邊擴展流民區,然后再用同樣的手段進行控制?”</p
阿布點點頭道:“如果這個法子可行,我們自然要繼續使用這個法子的。”</p
“去實地看看吧!”云川淡淡的說了一句,就讓人喊來大野牛,就在阿布等人的陪同下一起去了大河邊。</p
一路上,云川看到了運送紅楓的流浪野人,他們真的很賣力,一棵棵半大的紅楓被野人連土挖出來,背負在背上一步步艱難的向常羊山城靠近。</p
云川指指一個赤著腳哼哧哼哧搬運樹木的老野人對阿布道:“連這種人都要壓榨,你就不覺得虧心?”</p
阿布嘿嘿笑道:“暫時吃一些苦,將來就能在云川部的羽翼下安全的吃自己的勞動所得,我覺得他們很值得這么干。</p
目前,我唯一不滿的是,他們帶來的樹苗太小了,我想要更大的紅楓,以及更加美麗的花木。”</p
“算了吧,小點就小點,會長大的。”</p
說話的功夫,一對小小的孩子背著兩個碩大的竹子背簍走了過來,他們的背簍里裝滿了金絲草的草根,草根上還帶著新鮮的泥土,只要送到常羊山城,立刻栽種下去,澆水,這些金絲草的根就能抽出新芽,繼而在常羊山扎根。</p
兩人走到云川他們的隊伍前,看樣子已經精疲力竭了,就放下背簍,大一點的男孩就幫那個小一點的女孩揉紅腫的肩膀。</p
“他們其實才是占便宜的一方。”阿布看著這一對小兄妹,有些感動的對云川道。</p
云川見小女孩把一小團黑乎乎的東西塞進兄長口中,就皺眉道:“為什么會這么說?”</p
“因為,野獸來了,會有云川部的武士們負責去驅趕,強盜來了,會有云川部的武士去誅殺,遇到了大饑荒,會有族長打開庫房門,拿出里面的食物來保證他們不被餓死。</p
而他們,只需要把自己勞作所得的一半交給云川部,就能好好地在這片安全的土地上活著。”</p
“一半?難道說你還要給他們提供種子,農具,耕牛不成?”</p
“那當然不會,這是我們族人才能有的待遇,這些人,可以開墾屬于族長的土地,可以在屬于族長的森林里狩獵,可以在屬于族長的河流,池塘里撈魚,更可以在屬于族長的草地上放牧。</p
難道這 些東西還不足以讓他們付出一半的收成嗎?”</p
云川愣住了,指著眼前的山川大河道:“你是說這些東西都是屬于我的?”</p
阿布有些羞愧的點點頭道:“是我疏忽了,才讓軒轅部的隸首首先提出來了這個見解。”</p
云川眼中寒光都冒出來了,瞅著阿布道;“隸首提出來了什么見解?”</p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p
“軒轅知道隸首說的這句話嗎?”云川強行壓住心頭的震撼,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p
“不知,隸首給我來信,說族長與軒轅族長都是人世間最良善的王,必定不忍過于苛刻族人,所以,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卻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王的利益受損,等我們這些人把所有事情安定之后,在稟報兩位王知曉。</p
若有刪減,那是王的權力,隸首曰——恩出于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