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軒轅不同,蚩尤將自己全身都泡在水中,只有泡在這種從石縫里鉆出來的陰寒的山泉水中,他的身體才不會過于疼痛。
他的皮膚在大片,大片的潰爛,很多地方的皮膚已經脫落,露出了紅色的肌肉。
即便是這樣,蚩尤端坐在水中依舊一動不動,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扛過去的,就像以前遇到的無數的危機一樣,自己一定能扛過去的。
此時,即便是泡在水中,蚩尤腦海中出現的畫面,還是那場滔天的火焰,在這場戰爭中,他損失了狼戰士,與豹戰士。
他們的尸骨已經被大火焚燒成了灰燼,這世上再無狼豹兩兄弟。
“族長,我們部族已經渡過大河,并且在常羊山以南選中了新的筑城之地。”
來的人是強壯的虎戰士,他跟隨蚩尤時間最久,也是蚩尤最貼心的兄弟。
“軒轅怎么說?”
“軒轅部無動于衷,只是被隸警告,不得靠近軒轅井田村一天之內的路程。”
蚩尤低頭看著又有一片皮膚在水中招搖,就扯下那塊皮膚丟進水里讓它隨波逐流。
“云川部怎么說?”
“云川部對我們在河北立足這件事不理不睬,阿布還要我問問族長,還要不要締結盟約?”
“咦?云川部還愿意跟我們締結盟約嗎?”
“從阿布說的話看來,云川部是愿意的,族長,如果我們締結了盟約,就真的能夠結束戰爭嗎?”
蚩尤搖搖頭道:“不會,不過呢,這會讓每一個部族在發起戰爭的時候需要說服其中一個部族,提高了開戰的難度。
現在看來,大河上游三部族中,最弱的反而是我們,老虎,盡快招撫那些大澤野人,我需要他們盡快的融入我蚩尤部。
另外,你弄清楚云川部為何會放棄大澤野人了嗎?”
“族長,云川部從大澤野人中間挑選走了將近八百個男女幼童,其余的東西一樣都沒有要,對于大澤野人他們似乎沒有興趣。”
蚩尤嘆息一聲道:“假如我們有的選,我也不會什么人都要,云川吃定了我跟軒轅,他斷定我們沒有膽量冒著被燒的風險再去圖謀他的桃花島,所以,他有的是時間來培育那些幼童,也有足夠的本錢來養活那些幼童,不出十年,云川部的猛士必將如同雨后的竹筍一個個的冒出來。
如果我們不能在這十年中除掉云川部,十年之后,我們每一個部族都將在云川部的威脅之下小心活命。”
虎戰士瞅著從水中站起來的蚩尤,這具原本完美無瑕的男性身體,此時顯得千瘡百孔的,非常破敗。
“族長,狼戰士,豹戰士戰死了,我們要不要重開部族比武大會,重新挑選猛士充任這兩個位置?”
蚩尤搖搖頭道:“算了,這些年僅僅是狼戰士,就已經遴選了不下五次,選出來的狼戰士也越來越弱,并且毫無敢戰之心,還是留著吧,等到我遇到了真正的猛士,再把狼頭盔給他。”
虎戰士點點頭,看著蚩尤道:“族長,戰事平息了嗎?”
蚩尤用手捋一把被大火燒的七零八落的頭發淡淡的道:“軒轅部的稻子才開始收割,這個時候軒轅不希望有任何戰事。
我們部落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迅速筑城,只要我們如同云川部一般有了一座堅城,那么,我們就能真正在這里立足。
老虎,這個世界已經變了,我們不能再以狩獵為生了,狩獵只會讓我們饑一頓飽一頓,根本就留不下半點剩余。
沒有剩余,我們就需要每天都為如何吃飽肚子發愁,云川部之所以強大,是因為他們可以拿出族人更多的時間來做別的事情,比如筑城,比如制陶,制造一些別族沒有的東西,再用這些東西跟別的部族交換他們最珍貴的食物。”
虎戰士道:“族長準備放棄向云川部尋仇嗎?”
蚩尤搖搖頭道:“先放下吧,我們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做。”
虎戰士低聲道:“族長此次失敗,不過是一場很小的失敗,沒有必要沮喪,更沒有必要放棄您的雄心。
蚩尤捶打一下血肉模糊的胸口道:“我沒有被打怕,我只是在等機會,等一個對我蚩尤部來說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我相信,這個機會我一定能等到……去吧,告訴阿布,等到今年天氣寒冷的時候,我們一定會參與盟誓。”
虎戰士答應一聲,匆匆離開,他看的很清楚,因為痛苦,蚩尤全身都在顫抖,那些暴露在外的紅艷艷的肌肉都在顫抖。
果然,虎戰士剛剛離開,蚩尤就重重的一拳砸在松樹上,這一拳的力道非常大,砸的松樹胡搖亂晃起來,幾只長在松枝間跳躍的松鼠,不得不緊緊地抱住松枝不敢動彈。
云川部正在舉行一場極為豐盛的大宴。
就連云川自己都不明白,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已經沒有人跟自己坐在一個桌子上了,就算是備受云川寵愛的精衛,也只能坐在云川的下首與阿布一左一右對坐,也獨占了兩張不算大的桌子。
在阿布之下,就是同樣獨占了一桌的阿布,他的桌子也不夠大,與阿布的桌子一個模樣,并沒有因為他是巨人食量大,就特殊一些。
精衛的下首是睚眥,兩人的桌子連著,如今正竊竊私語的說著話,一邊說還一邊看,從桌后探出一雙大腳丫子的赤陵。
赤陵嘆口氣,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阿布教會了他們跪坐,還可以把雙腳墊在屁股下邊,這樣坐著就不吃力,可惜,他的腳實在是太大了,沒辦法像睚眥他們一樣。
只是,睚眥這個混蛋為什么不笑話同樣從桌子后邊探出一雙大腳的夸父,單單嘲笑他,這實在是不能忍,于是,赤陵就瞪大了眼睛朝睚眥瞪回去。
云川明白阿布為啥會把他放在最高處,只是,紅宮這個地方很討厭,因為燒艾草驅蚊的原因,所有的蚊子都在高處,如同轟炸機一般侵擾他,所以,坐在高處并不舒服。
同時,云川也不明白,吃飯就吃飯,為何要找一個只穿了一條短褲的精壯漢子,用盡全身的力氣敲鼓!
鼓聲太大,而且就在云川背后,一塊剛剛被他夾起來的肉塊被鼓聲震的掉了下去,落在云川今天新穿上的麻布褲子上。
鼓聲響起,所有人仰著頭看高高在上的云川,云川愣了一下,隨即擺擺手道:“吃,吃好,喝好!”
阿布從桌子后邊站起來,大聲吼道:“族長有令,為我云川部戰死者子嗣賜姓云,賜食加倍,為我云川部奮勇作戰受傷者,賜豬腿一條,羊半只,參與此戰者,賜美食一餐,美酒一杯!”
好不容易嘶吼完畢了,阿布就舉起酒杯面對云川道:“恭祝我族如日東升!”
然后,云川腦袋后面的青銅鐘又被一個壯漢推著巨大的木杵撞響,鐘聲才響起,就被族人的歡呼聲淹沒,只能在歡呼的間隙中,能聽到青銅鐘的余音。
才喝了三杯酒,云川就看到穿著紗衣的精衛抖著長長的袖子從座位上站起來,云川嘆息一聲,他知道精衛一直想為他跳一曲舞蹈。為此,她練習了很長時間。
好在她沒有傻透,在紗衣底下還知道穿上小小的綢布內衣,即便是這樣,她肉光致致的大腿,還有大半個胸脯還是在紗衣底下若隱若現。
他還知道,教精衛跳舞的是那個從西陵族來的姼,而且這個女人似乎還教會了精衛很多奇怪的知識,如果說當初僅僅是給精衛啟蒙了,那么,這個姼就是將精衛帶上一條奇妙之路的人生導師。
這讓云川懷疑,這個姼走的是跟,玄女一樣的路子。
不過又不太像,這個姼把蠶養的實在是太好了,不僅僅是繅絲,她在織綢一道上也有很大的改進,聽說最近正在研究如何讓白色的綢布有顏色。
如果她能成功,云川覺得哪怕她是那些奇奇怪怪的人,他也認了,畢竟人才難得。
當精衛在他面前笨拙的跳舞的時候,云川滿臉堆笑,這對笨拙的精衛來說已經很難得了,即便是跳舞的時候還摔了一跤,不過啊,精衛機智的把摔倒化作翻滾,如果沒有把絲綢內褲露出來這一點缺點,舞蹈就完美無瑕了。
就在云川以為精衛露出大腿站立之后,這支舞蹈就算結束了,沒想到,鼓聲更加密集了。
一群穿著白色紗衣的女子從臺子下邊一邊擺袖子一邊走了上來。
這一次,除過云川之外,部族里的男人全部都瘋魔了,因為這些女人身上就穿了一件幾乎跟沒穿差不多的白紗。
尤其是姼,這個鬼女人的身材豐滿的就像是要爆炸一般,還專門踩踏著臺階來到云川的桌前扭動著曼妙的身姿,似乎只要云川勾勾手指,她就會像乳燕一般投進云川的懷抱。
她的皮膚非常的白皙,如同羊脂白玉一般,腰肢輕擺下腹輕輕的摩擦著桌角,更像是一個求偶的母獸。
云川努力的把頭轉向精衛,發現,這個蠢女人竟然站在那里高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