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度足足有六十米的斜拉藤索大橋毫無例外的倒塌了,云川三個月的努力終究化為泡影。
不是他的設計有問題,而是現在的施工條件,根本就不允許他樹立起八個高度足足有二十米高的立柱。
地上的軟土早就被大河給侵蝕光了,剩下的不是紅砂巖就是堅硬的巖石層,云川想要把木頭插進去三米深,這根本就是扯淡。
本身應該最堅固的立柱都不能做到穩穩當當的,這座超越了時代能力的大橋自然就建造不起來。
橋梁倒塌的那一刻,全族的人臉上都沒有一絲表情,尤其是發現族長正用兇猛的目光四下巡梭的時候,大家就只能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族長最近脾氣不好。”阿布從人群中走出來,淡淡的對族人們道。
“是啊,是啊,起了瘟疫還死了人,族長很難過。”
“是啊,是啊,昨天有仆婦沒照顧好桃脯長了毛,族長本來要踢那個女人,最后還是放過她了,當時,我就看到族長氣的臉色通紅。”
“說起來族長是一個好人,今早吃飯的時候還把雞蛋給了我兒子,他自己都舍不得吃……”
族人們說什么的都有,唯獨沒有人提起眼前這座已經倒塌的橋梁。
“問題出在那里呢?”云川蹲在柱子跟前,眉頭緊皺。
“族長,你昨晚就沒有睡好,現在回去睡一覺,等睡醒了再弄這座橋,反正我看河里的那條浮橋很好用,大象也能走過去,結實得很,不妨礙事。”
阿布悄悄地湊過來,在云川耳邊低聲道。
云川站起身,捶打一下酸困的腰,對阿布道:“這里的東西不要動,等我想明白之后,再來,我就不信了,一座橋我都建不好。”
阿布呵呵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先睡覺,一覺醒來我們再想辦法。”
云川罵罵咧咧的離開了工地,他覺得自己此時很需要好好地睡一覺。
阿布目送云川在精衛的陪伴下回紅宮去了,就對杵在身邊的夸父大罵道:“你是一個死人啊,還不趕快帶著你的人把這幾根柱子拆掉!
槐呢?你躲什么躲,趕緊把這些藤索從柱子上解下來……魚人,魚人你死哪里去了,快滾下水,把那些竹子給我拆開送到岸上來……”
云川靜靜地躺在羊皮地毯上,精衛給他蓋上羊毛毯子,忽然聽到外邊傳來人們干活的號子聲,就好奇的伸出頭去看,發現那一群人正在拆云川的倒塌掉的橋。
就急忙對已經閉上眼睛的云川道:“他們在拆你的橋。”
云川就當沒有聽見,繼續睡覺。
精衛發現槐居然爬上傾斜的柱子,用斧頭把上面的藤索給砍斷了就有些發急,搖晃著云川道:“快醒醒,他們把藤索砍斷了,那可是你費了大力氣才弄好的。”
云川把頭藏進毯子里。
精衛焦急的把云川從毯子里拖出來,推著他來到窗口,指著外邊熱鬧的拆卸工地道:“他們趁你睡覺,在拆你的橋。”
云川無力的轉過頭,看著精衛道:“難道你覺得他們應該當著我的面拆橋?”
精衛瞪大了眼睛道:“你也不管管。”
云川見跟精衛說不清楚,就重新回到被窩里,準備舒舒服服的睡一個好覺。
精衛直到這個時候,好像才反應過來,不再折騰云川了,也覺得這個時候睡覺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假裝打了一個哈欠,也就鉆進了云川的毯子。
云川這一覺睡得很是安穩,直到第二天天亮才睡醒,左右看看,沒發現精衛,就拿著自己的豬毛牙刷跟竹炭粉去洗漱。
精衛不知道大清早干了些什么事情,此時正汗津津的提著一桶水過來。
幫云川挖了一竹碗水遞給他。
云川看看精衛從下巴上往下滴的汗水,就不解的問道:“你干什么了?”
精衛嘿嘿傻笑一陣,就跑開了。
云川搖搖頭,開始刷牙,等他漱口完畢,精衛就小心的端著一個竹碗來到云川身邊,小心的把竹碗放在他跟前,然后就是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云川瞅瞅竹碗里那半碗碧綠色的液體,再抬頭看看精衛道:“你打算毒死我?”
精衛二話不說,就把嘴巴湊到竹碗上,喝了一口,然后,原本紅撲撲的小臉變得更紅了。
云川端起竹碗嗅了嗅,然后驚訝的抬起頭看著精衛道:“哪來的酒?”
“酒?”精衛聽的一臉的茫然。
“這水是我一大早跟睚眥幾個從猴子窩里掏來的。”
云川上下看看精衛,見她的頭發有些散亂,手臂上還有好幾道血痕,就拉起她的衣袖看看,傷勢比他預料的還要嚴重。
沒有藥,云川 也沒有辦法,只好把她的袖子擼下來,有些惱怒的道:“你好端端的惹那些猴子做什么?”
精衛低著頭,兩只手抱在一起低聲道:“睚眥說這東西酸酸甜甜的,喝了之后人就會暈乎乎的,很舒服,會忘掉所有不高興的事情。
你昨晚睡夢里罵了一晚上的人,還說什么劉春堂是個大傻逼,連力量比都算不好,害得你丟丑。
對了,劉春堂是誰?大傻逼是什么意思?丟丑又是什么意思?”
云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劉春堂是一個跟豬一樣蠢的人,至于別的,就當我在說胡話。”
精衛平日里聽云川胡謅的事情多了,根本就沒有把這些事往心里去,這時候,他就希望云川能把這碗從猴子窩里弄來的水喝掉,然后繼續睡覺。
阿布他們還在拆卸那座巨大的廢橋,活沒有干完呢,阿布讓精衛盡量拖住族長,不要讓他看到這傷心的一幕。
以前,睚眥他們喝了這種水之后,就會暈乎乎的睡覺,所以,精衛很希望云川快快的喝了,早點去睡覺。
云川看看手里的竹碗,這猴兒酒呈詭異的青碧色,說它是毒藥云川相信,說它是酒,云川一點都不信。
最過分的是,云川還從猴兒酒里看到了幾根灰色的猴子毛,另外,酒里面還漂著一條肥碩的蟲子。
且不說這酒到底好不好,僅僅是衛生不達標這一點,云川就不想喝。
在精衛失望的目光中,云川放下了猴兒酒,找來了一個繃著細紗的竹子制作的過濾器,把酒倒在過濾器上,過濾掉了酒里邊的猴子毛,蟲子,以及一些可疑的黑色渣滓。
終于竹碗里的猴兒酒變得清澈了一些,云川端起竹碗,在精衛的鼓勵聲中,接連試了三次,最終還是喝不下去,他只要閉上眼睛,就會想起小夸父們捋鱷魚腸子吃的場面。
見精衛非常的失望,云川拍拍腦袋,決定自己釀酒,雖然只能做成甜米酒,也比這碗猴子釀制出來的酒靠譜。
反正精衛只是不想讓他去橋梁工地,他拉著精衛一起制造老酒曲也是可以的。
釀酒其實就是一個讓糧食自然糖化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只要促成糖轉化酒精,就可以了。
能讓糯米里的糖轉化成酒精的,只有酶有這個本事,只要讓酶進行無氧呼吸,糖就能轉化成酒精。
酶這個東西云川,精衛嘴巴里就有,用起來很方便,
所以,云川首先需要的東西就是糯米。
云川把糯米蒸熟之后,就弄了一團糯米讓精衛用嘴巴嚼,自己也嚼,嚼爛之后就吐出來,云川再揉成一個小球,直到兩人把所有的糯米都嚼過了,且保證這些糯米都充分的被口水浸潤之后,就放在了一個蒸籠里,找了一間屋子,把蒸籠包好,還往炕里填塞了一點柴火點燃,提高一下溫度。
這種制造老曲的法子,是云川去貴州探礦的時候跟一個老嫗學的,據說,這個老嫗制作的甜酒堪稱冠絕一村,云川歷來是一個好奇寶寶,提了一只雞非要跟老嫗學習如何制作美味的甜酒,學完之后,云川就再也沒有喝過那個村子生產的甜酒了。
用嘴巴( ̄~ ̄)嚼糯米的過程,就是用嘴巴里的酶來培養菌種的一個過程。
等這些糯米通過發酵長出霉菌了,再用辣蓼花跟米粉,添加這種霉菌就能生產出酒曲了。
云川耐心的把這個手藝傳給了精衛,卻發現精衛的臉紅的厲害,稍微扒拉她一下,就軟軟的倒在地上了。
再看看裝猴兒酒的竹碗,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云川制作酒曲用了三天時間,等他的酒曲成功的時候,阿布已經帶著人把那座宏偉的失敗的橋梁的痕跡,清理的干干凈凈。
恢復清澈的河面上鋪著一條浮橋,人們背著背簍在浮橋上說笑往來,就像這里從來沒有過一座失敗的藤索斜拉大橋。
“族長真是聰慧啊,聽精衛說你在釀酒?酒是個什么東西?能不能先告訴我,讓我有個準備。”
云川看了看阿布那張擔憂的臉,苦笑一聲道:“酒,就是忘憂水,人只要喝了這個東西,就能一醉解千愁。
阿布,你會喜歡上這個東西的。”
阿布臉上露出笑容,拍著手道:“是用來喝的?族長做出來的吃喝,阿布自然是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