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街北三巷劉寡婦狀告鄰居李雄盜取她的里褲。
而李雄卻一口否決,說是大風吹到他們家的。當時他正在院子里砍柴,一陣邪風,就把那里褲扣在了他的腦袋上。當時他驚得跳起,連忙把那褲舉起看了看,也不知是誰的,于是就站在院子里喊了一聲。結果引來四鄰注意。
而這時劉寡婦撒潑似的沖了過來,與李雄糾纏。
這件事雖小,但卻鬧得沸沸揚揚,告到武衙。
林捕頭聽說以后,覺得沒有油水可榨,于是讓唐小米全權處理。
此時唐小米正坐在大堂之上,聽那劉寡婦哭泣訴說自己過往。說自己如何如何命苦,如何如何守寡艱難。車轱轆話翻來覆去說了好幾遍,終于把不喜啰嗦的唐捕快給說煩了。別說唐小米煩,就連在衙門口看熱鬧的老百姓都覺得煩。聽堂審的人越來越少,最后只剩下幾個無所事事的老頭老太太依然站在門口,表情呆滯地望著大堂。
“喂喂喂,你別哭了!”
唐小米長眉一挑:“這是多大個事兒,值得你跑到武衙告狀,鬧得滿城皆知?我本來還想,如果那李雄果然是個戀物癖,本衙必然棍棒伺候他。可我已經打聽過了,鄰里鄰居都說李雄性格沉穩,為人和善。多年來也未曾出現過這種事。他也說是大風吹到他家的,我覺得可信。既然如此,那你就大事化小吧,別在這里沒事找事。跟我倆婆婆媽媽,沒完沒了。”
一聽這話,劉寡婦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來,說自己沒臉活了,要去跳大清河。
大堂上,“被告”李雄一語不發,悶葫蘆似的。唐小米好是無奈,翻著眼皮倒在椅子里。這時胡大嫂走了過來,在唐小米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唐小米一愣神,問道:“大嫂,你有沒有搞錯?”
胡大嫂道:“你信大嫂的,一準沒錯。以前在涼州時就碰見過這樣事。是那寡婦故意把自己里褲丟到鄰居家的,好賴著鄰居娶她。這案子婆婆媽媽,留著他們也是瞎耽誤工夫,林子讓我過來跟你說,盡快解決便是。”
“盡快解決……”唐小米眼珠一轉,重摔驚堂木道:“李雄,你可單身么?”
李雄道:“回唐衙的話,至今還是個光棍。”
“你單著,她也單著,要我看你倆干脆一起過算了。”唐小米站起身,手指殺威棒道:“你們兩個同不同意?如果同意,還則罷了;如果不同意,本衙就連你們兩個一起打!”
唐捕快在桃花鎮是有名氣的,大家都知道這姑娘身上帶著一股混不吝的勁兒。她能做出這樣令人匪夷所思的決定,反而沒讓大家感動太意外。那群站在門口昏昏欲睡的聽眾們,一聽唐捕快如此辦案,立刻精神起來,抻長耳朵,等待劉寡婦和李雄答復。
“你們兩個倒是表態呀!”唐小米催促道。
一聽這話,劉寡婦立刻不哭了,眼睛瞅著地面,余光卻瞟向李雄。
唐小米立刻感覺到這事兒有門。
可令唐小米感到意外的是,李雄竟然表現十分抗拒,“嗷”一嗓子跳起來喊道:“我寧愿挨打!”
劉寡婦再次嚎啕起來,哭得比以前更慘,聲音更大。
在這武衙之內攏音,聽她哭聲簡直是振聾發聵。
“……”唐小米好一陣無語。
剛才唐小米嚷嚷說要打人,其實她只是在嚇唬堂下兩位,她自然不會濫用職權隨便打人。道理證據都不充分的情況下用刑,這不是唐捕快的辦案風格。可現在大堂之內亂哄哄的,真是煩死本姑娘了。
這時衙役小鄧子湊了過來,低聲道:“唐大姐兒,您怎的了,睡著啦?怎不說話呢?你愛聽這女人哭不成?”
唐小米雙手一攤:“我能有什么辦法?只能等她哭累,自己就消停了。”
小鄧子道:“我覺得吧,這事兒還有得談。別看那李雄裝得像個狠人,可在我看來他是外強中干。不如讓俺私下里與那李雄談談。”
唐小米舉起大拇指:“好!速辦!”
要說還是老衙役有辦法。雖然小鄧子年紀不大,可他在衙門口混的時間可很長了,據說他八歲就在衙門口當差。因為他是涼州縣主薄的私生子。一開始他爹一直不認他,他娘干脆就把他丟到縣衙。然后就跑了。
那主薄總不能看著自己的兒子餓死,于是才把他安排到衙門口混口飯吃。涼州府衙里的人都知道這碼事,所以也沒人擠兌他。府衙老爺也是睜一眼閉一眼。
八歲小屁孩能干什么呢,成天就是打雜。再就是跟那群衙役廝混。小鄧子打小兒聰明,可他也是有缺點的,他缺乏決斷力。而唐小米跟他相反,這姑娘身上充滿了決斷的力量。唯一不美的是姑娘好像讀書讀傻了,對社會上的事兒太了解。與小鄧子比差距很大。但是小鄧子依然很佩服唐小米,他覺得唐小米魄力十足,很有大姐大的風范。
所以小鄧子經常跟著唐小米出去辦案,他覺得與唐小米搭檔互補性很強,能讓自己找到存在感。同時也覺得跟唐小米出去辦案很爽。這姑娘混不吝的脾氣一上來,那些滿嘴謊話的案犯,立刻就要倒霉。
而且唐小米能打,跟她出去辦案不擔心被賊匪反襲。姑娘一瞪眼,八尺大漢一掌掀翻。西街熊平多豪橫的一個人,在唐小米面前走不了三個回合。
不久后小鄧子回來了,喜道:“唐大姐兒,這事我已辦妥。他們已經談好婚約,現在夫妻雙雙把家還。”
唐小米眨眨眼,好奇問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鄧子道:“李雄之所以不同意與劉寡婦結婚,并非嫌棄劉寡婦,而是因為他們之間本來是親戚。那劉寡婦原來的丈夫是李雄的表叔。他們之間差著輩分呢。李雄說自己十二歲成為故而,鄰居表叔活著的時候很是照顧他,結果才耽誤了娶妻,直到四十歲,才娶了一個乞丐當媳婦。那乞丐就是劉寡婦,而當時劉寡婦也才十六歲。李雄說,雖然表叔死了,但咱不能干那亂輩分的缺德事。讓表叔英靈不安,讓鄰里戳俺的脊梁骨。”
唐小米贊道:“這李雄是個有品德的人,就是愚了點。”
小鄧子道:“是啊,就是愚了點,不過他不是榆木疙瘩,經我和小房子小軍子勸說。他最后還是同意了。還邀請唐捕快去給他們當個證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