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小蝶的脖子細長,筋脈的扯動暴露了她的緊張和不安。
“我給你兩條路。”沈羲和淡聲道,“活路與死路。”
玉小蝶一驚:“你……你到底是何人?”
“何必如此執著?”沈羲和淡笑睨著玉小蝶,“我是能救你命之人,亦是能要你命之人。”
眼前的女郎明明眉眼稚嫩,眼神卻有仿佛看透生死般沉寂,她身上有一股極其好聞,卻無法形容的馨香,她沒有冷著臉利著眼,可偏偏她一靠近,玉小蝶忍不住寒顫。
沒有進王府之前,她是受過訓練之人,進了王府之后,她又是見過世面之人。
什么人是虛張聲勢,外強中干;什么人是云淡風輕,翻云覆雨;什么人是說一不二,心狠手辣,她還是能夠分得清楚。
“你,你要我做什么?”玉小蝶這些年都是憑著直覺躲過一次次危險,這次她也相信自己的直覺,她不想走不出這道門。
“再過幾日,朝廷就會將胭脂案背后之人一網打盡,你們這些被精心培養出來的也會昭告天下。”沈羲和慢條斯理道,“屆時,你在康王府也將無立錐之地。”
玉小蝶聽得眉心一跳,乖覺地沒有開口,認真聽著。
“而我,要康王府削爵流放。”
玉小蝶嚇得面色一白,從來沒有人敢開口就要讓康王府削爵流放!
康王府背后是陛下,康王府這些年一心向著陛下。
“康王近年來做了些什么,你這種受過訓練之人定然有所察覺。”沈羲和眸色淺淡,“夠不夠我救你一命,就看你是不是真的投誠。”
玉小蝶捏著手絹,用力之大險些將帕子戳穿,她的內心天人交戰。
倘若胭脂沒有出事,沒有震驚朝野的胭脂案爆發,便是沈羲和知曉了她的身份,她也不會輕易妥協,她只需要同康王哭一哭,總能將這件事遮掩過去。
她好不容易才成為親王側妃,在王府王妃都要讓著她。
這些年錦衣玉食的生活,早已經讓她忘記了玉小蝶三個字。
一旦康王府沒有了,她也什么都沒有了……
可現在圣上盯緊胭脂案,她也聽到一些消息,朝廷的人得到了鐵證,雖然不知為何二三個月過去了,還沒有任何動靜,但他們不覺得這是逃過一劫。
此刻她的身份揭露,即便沒有后面的清查,康王也不會容下她。
咬了咬牙,玉小蝶道:“我只知道前年起,康王便在私下鑄造兵器。”
這么要緊的消息,她從來沒有告訴別人,因為她和康王府一榮俱榮。
說完,玉小蝶連忙追問:“你如何救我?”
“誠意不夠。”沈羲和淺笑凝望著玉小蝶。
玉小蝶盯著沈羲和許久,才孤注一擲道:“我可以回去替你打聽到鑄造兵器之地。”
“果然是個聰明人。”沈羲和贊許一笑。
“你如何救我?”玉小蝶最在乎自己的性命。
“朝廷要緝拿胭脂案的涉案之人并非我哄你,你要想活就得金蟬脫殼。”沈羲和不疾不徐道,“近日康王府不是夜夜 夜鼠患?你便散個謠言說蕭氏是個災星,這些老鼠就是她引來……”
沈羲和點到即止。
玉小蝶是個聰明的人,她立刻明白沈羲和的意思是要她和蕭氏發生沖突,激得蕭氏“殺”了她!
這的確是個好法子,裝病去世太費周折,也容易露餡。
如果是蕭氏“殺”了她,尤其是在康王不在的時候,王妃和老王妃一定會忙著遮掩,心虛之下才容易鉆空子。
等到胭脂案爆發出來,她已經是個死人,定然無人再追究。
也就是在一刻,玉小蝶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您是……”
沈羲和伸出食指輕輕搖了搖:“知道太多的人,若沒有能耐,通常活不久。”
玉小蝶心頭一凜,深吸一口氣,端端正正給沈羲和行了禮,然后自覺退下。
出了禪房,沐浴著陽光,玉小蝶才感覺到自己活過來,此刻暖意洋洋讓她忍不住加快腳步。
蕭氏被昭寧郡主扔出王府,康王府一直在等第二日昭寧郡主入宮面圣后的結果,希冀于圣上會為蕭氏做主,可昭寧郡主入宮帶了一堆賞賜出宮。
宮里的人都說無論是圣上還是太后都對昭寧郡主贊許有加,康王府便明白,圣上是不會過問沈府內宅之事。
可蕭氏又不能灰溜溜自己回去,沒有臺階下,只能在王府天天咒罵沈羲和。
玉小蝶從蕭氏和老王妃的罵聲中,以為沈羲和是個張揚跋扈的小女郎。
此刻才知道,錯了,大錯特錯!
從沈羲和把蕭氏扔出來的那一刻,蕭氏就注定下輩子在牢里度過……
引鼠香不是惡作劇,是讓王府疏于防備,是給她出門上香的理由,是后面引發她和蕭氏沖突,把蕭氏變成殺人兇手的開端。
玉小蝶只是見了沈羲和一面,就對沈羲和背脊發寒。
沈羲和繼續留在禪房,打算小憩一會兒,以免和玉小蝶前后腳離開,引人注目。
盡管她已經極其小心,又有莫遠早就安排好,還是極其謹慎。
這么周全的沈羲和的確瞞過了許多人,卻不知道玉小蝶剛回王府,蕭華雍便接到了消息。
“殿下,郡主見過玉小蝶了。”天圓躬身上報。
“以老二的能力,最遲三日就能尋到證據。”蕭華雍手里摩挲著一抹黑棋,仍是洛陽帶回來的那一枚。
他知道沈羲和是要利用玉小蝶的,沈羲和把證據給了他,卻抹去了玉小蝶,所以一直按兵不動。
另外……
“各地方都安排妥當了?”蕭華雍問。
“殿下給了他們二三月的時間,夠他們打點妥當。”天圓低聲道。
證據拖了三個月還未上交,涉案的人能夠脫身的要么卷了錢財跑掉,要么詐死,都出殯下葬了。
蕭華雍故意這樣拖著,待到祐寧帝拿到證據,大刀闊斧整頓之際,會發現這些人死的死逃的逃,少了一大半。
自然,這些罪大惡極的人,蕭華雍不會放過,他只是讓各地屬于他的人將這些死遁的外逃的抓回來,立個功,不著痕跡升個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