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意覺得,自己該問的也差不多問完了。
連意先是看了粟家人一眼,示意他們,還有什么要問的問題,見粟家人點點頭,連意手指微動,那芙蕖頭一歪,眼一翻,便昏迷在了當下。
粟驊對連意道:“連仙子,咱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陣,身上的傷還需要處理。”
他們四人受傷都不淺,瞧連意身上的血衣,還有蒼白的神色,粟驊便知道連意此次也所耗甚大。
只是,這地方還需要重新找,務必要安全才行。
一直沉默在一旁的粟馳說:“我剛進來之時,發現一處山谷,易守難攻,只是地方小了些。”
一邊說,便往一個方向引路,幾人無可無不可,反正也沒找到合適的地方。
粟馳先前落單的時間長,自然碼好了幾處藏身之處,只是他還沒用到,出去溜達之時就被鑒寶會等人給埋伏了。
這會兒,恰好可以用到。
他們傷勢頗重,估摸著這閉關時日不會短,若是可能一直躲到這位次之戰結束也不是不可能。
粟馳低頭看看自己的腰牌,已經第一了,這時候,躲為好,可不要在外面扎人眼了,免得成了靶子,被別人害了,白白丟了性命。
連意一邊跟著走,只是:“粟驊師兄,那香橘城莫家該如何?”
粟驊倒是應的爽快:“我與莫家也有舊,只是我們被困于此,我會將消息傳出去,但是莫家人能不能收到,我不能保證。”
莫家還是他粟家的盟友,他們之前遇到強敵求救之時,并沒有回應,之前粟驊他們進來,早就已經將此處大致摸過一遍,也未能發現有盟友在此。
只能盡力去做。
“咱們這會兒在山谷之中,這林子大而無邊,等養好傷,我們可以往西面出發,那兒有城鎮。”說話的還是粟駢。
只是那城鎮小的很,而且很遠,他剛來那會兒便去過,靈氣匱乏,只是凡人城鎮。
倒是這廣大無邊、一望無垠的密林,靈氣頗為濃郁。
只是,除了凡人,便是密林,密林實在太大,也沒見到幾個修士,還真是無奈的緊。
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被扔在了哪一處,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只是這纂狻城一直玄乎的很,被扔在哪一處空間之中,還真是沒有什么定數。
之所以想到那凡人城鎮,是因為城鎮消息多,許是能打聽出什么來。
連意默了默,對當前情況還不是很了解,只是粟家兄弟對此事都安排的很合理,她覺得也沒什么。
急也是急不得的。
“你們先看看,身上是否有異樣,追蹤蜂是什么,是否是根據氣味來追尋蹤跡,在進山谷前,先把身上弄干凈了,莫要再沾染什么。”
身后若是跟著小尾巴,山谷再隱蔽也沒用。
粟驊道:“那追蹤蜂以無色無味的追蹤粉為介,沾染上之后,普通的凈塵術是沒用的。”
粟家既然對于鑒寶會已經起了警惕之心,自然不可能毫無準備。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這些年,粟家到處收集關于鑒寶會的消息,自然對鑒寶會的情況也是有所了解的。
粟驊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擔憂之色。
他是未來家主兼任觀榴城城主,知道的自然比別人多很多。
粟家會在位次之戰之中遭遇圍殺,老祖早就已經預測到了,也做了準備,只是沒想到,反撲比他們預估的還要迅猛很多,若不是連意在,他們這回真真是有來無回了。
實際上,外界,老祖也已經聯合其他人發動了清剿鑒寶會一戰。
十年時間,他們觀榴城已經收集了足夠的證據,找到了盟友,為除魔一事做了充足的準備。
具體如何,他不知具體情況,也知道不了。
粟驊知道,進了這里,實則也是老祖對他們的保護,纂狻城邪門的很,他們就算想圍剿,暗殺他們,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比起外面,如今里面反而是安全的。
老祖對他寄予厚望,他在里面幫不到老祖什么,可是也不能給老祖、給觀榴城拖后腿,甚至,粟驊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保護好自家的兄弟姐妹。
連意對他粟家的恩情,粟驊心中都明白的很。
不僅是在這兒的救命之恩,更是因為連意抓到了那關鍵的證據,發現了擬魔、魔主和鑒寶會之間關系的關鍵證據。
正是因為這件事,觀榴城才順藤摸瓜,此后準備十載,準備一舉出擊。
此時的外界,卻是如粟驊所想那樣,竹修星君正被各城城主圍著。
對峙已成,場面一觸即發。
竹修星君目光冷然,看著為首的隨厄星君:“隨厄城主,你這是何意?”
此時的隨厄倒是不怵,他不卑不亢,臉上也不見波瀾,先拱手道:“竹修道兄,老弟我也沒有其他意思,只是發現你鑒寶會似乎與魔有關,所以想請竹修道兄跟我們說說原因罷了。”
“我乙火界深受魔害,百多年前,費盡心思才壓服,可是,這些年,魔又蠢蠢欲動,人心惶惶。”
“道兄別怪老弟我不知情識趣,鑒寶會這樣的好地方,老弟我可是極推崇的,可是它若是與魔沾上了關系,便是不行!”話說的擲地有聲,隨厄星君抬起頭來,目光灼灼的看著竹修星君。
竹修星君臉一沉,目光如電的掃了眼周遭之人,都是與觀榴城關系較好的城主,還有幾家原本態度保持中立的城池的城主,這回居然都來了。
看來這一次,是找到絕對的證據了?
不過,這些人不過元嬰期罷了,就想攔住他?
“就這些人,就想攔住本座,未免自不量力。”
隨厄星君一笑,語調依然和緩,他反問:“竹修道兄不解釋一二么?”
竹修反問:“本座若說你們冤枉了本座,莫非你們今日便不圍著本座了?”
“鑒寶會都存在幾萬年了,本座可沒活那么久,本座之前乃一介散修,后來加入鑒寶會,什么與魔有關,本座可不知道。”竹修星君將事情推得干干凈凈,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
“道兄?莫不是以為今日老弟我站在這兒,是沒有證據的?今日之后,鑒寶會的惡行將公布天下,鑒寶會是為魔,除魔衛道是我們修士義不容辭之事。”隨厄星君可不慣著他的臭毛病。
“今日,老弟我站在這兒,和道兄你撕破臉,便是做好了與你一決生死的準備,道兄還是莫要掙扎,乖乖的將事情交代了,束手就擒吧。”
“哦,對了,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咱們這兒可不只是我們這些人,真要說起來,今日的孤家寡人可是你。”
竹修星君猛然一扭頭,陰陰的盯著隨厄,秒懂了他的意思。
和他們鑒寶會結盟的城,可沒見到出現在這里的,想必這時候已經被收拾了?
想不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他以為他是獵人,卻沒想到這些人膽大包天,敢在此時來圍攻他。
這位次之戰,是千年萬年的傳統。
為了使位次之戰公平公正,不被他們左右。
他們所有的城主都要到這纂狻城的副城來等待,其中有只能進不能出的陣法相隔,這是古陣,待得纂狻城將修士放出,他們這些修為高深的修士方可出去。
竹修星君心中怒火乍起,只覺得無處發泄。
到底是棋差一著。他們這一次把大半的心思放在了連意身上。
魔主有令,要把藤仙連意不惜代價的殺死。
可恨的是,從十年前發現連意便是幾萬年前那個藤仙,他們就一直在籌謀殺了她。
彼時,他們并不把她放在眼中,區區金丹修士,前世再輝煌又能如何?只派了六個殺手去落鳳山去暗殺她,沒想到沒殺成功,那六人倒是沒回來。
一次未成功,鑒寶會便準備派出第二波人,沒想到連意奸詐的很,躲在觀榴城不出來,似乎隨厄那會兒便有意護著她,害他們第二次行動又失敗了。
后來,她倒是從鑒寶會出來了,又躲在了千緣寺,若說觀榴城中,他們不能隨意行動,那千緣寺就更不能了。
好不容易收到消息,連意從千緣寺出來了,卻沒想到她還擅隱匿,跟著她的人傳了消息回來,再回頭,人便跟丟了。
這連意從千緣寺往這纂狻城走的這段日子,光是鑒寶會派出跟蹤之人就好幾撥,一晃眼就丟人,一晃眼就丟人,可以說鬧得鑒寶會雞犬不寧。
后來,她又住在了無咎城,可是,那會兒元嬰及以上修為修士根本不能進來,此人又實在警覺的很,一點下手的機會都沒有。
到此,他們花了十年,所有殺連意的機會全部失去,這事拖延的時間也太久太久了。
竹修星君知道不能再拖,他之一切來源于魔主,他絕不能惹惱了他也惹不起他,所以派出了次源,務必將那比泥鰍還滑頭的死丫頭殺了。
心思大部分在連意身上,自然有些疏忽了其他情況,只是按照慣例,派了人去那纂狻城圍殺粟家人。
這種事,實際上他們常干,每次位次之戰中都有此事發生。那些平日有隙又不能光明正大解決的,在位次之戰中解決是最好的了。
許多家族便是這么消失的。
粟家這十年可不安分,既然如此,換一個便是了,隨厄可不在里面,粟家的晚輩在里面一死,觀榴城粟家就會逐漸敗落,到時候還不是隨他們收拾了。
卻沒想到,這回反被別人將了一軍?
此時,卻是他被困在這里了。
他是真的沒想到,粟家這一次敢這么干!敢干這么大?!
竹修星君皺了皺眉,心里深處油然而生那么一絲不好的感覺。
事情,似乎正在不知不覺的掙脫他的掌控,從……那連意來了乙火界開始,似乎一切事情便再不能以尋常眼光看待,往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方向發展而去。
這藤仙連意,究竟是什么玩意兒,怎么比他們魔還邪門了?
竹修星君只覺得想到連意的名字,那腦袋瓜子便抽抽的疼。
不過,此時他對連意那一處不急,次源是魔主的人,他做事從未失策過,連意無論有多邪門,必定能止步于此了。
現在,他需要擔心的是他自己,度過此劫,又順利完成了殺死連意的任務,魔主必然不會虧待于他,歷劫飛升,就在眼前了罷。
隨厄不過化神中期,想和那些元嬰把他留在這兒,真是異想天開。
將事情想的個清楚明白,竹修義正言辭的很:“要打便打,哪里來這么多廢話,隨厄,本座今日就看看誰能留下命來。”
豈料,隨厄卻是后退一步,道:“今日,可不是比武切磋呢,竹修道兄別急,我的幫手就到了。”
什么?!
竹修眉一蹙,心中突然大感不妙。
果然,遠處緲緲佛音傳來:“阿彌陀佛!”
是逡志!
外界的戰況一觸即發,勝負難料,在纂狻城的連意可不知道這些,她此時正躺在浴桶之中,泡澡。
對,就是泡澡。
連意仰頭看了看藍天白云,看了看周遭陣法,實在對自己這奇怪的經歷無語的很。
這事還要說回粟驊那兒,粟驊說了,那鑒寶會的追蹤粉用凈塵術消除不了,只能用泡澡的法子。
泡澡就泡澡吧,她們修士不懼怕嚴寒酷暑的,就去溪邊洗洗有何不可。
可是,粟驊摳摳索索的,說泡澡中需要放藥包,那溪水之中,藥包放入便被稀釋,無甚作用,只能用浴桶泡上半個時辰以上,方能除去身上那追蹤粉。
連意倒是不覺得自己身上會有追蹤粉,不過以防萬一,她還是接受了粟驊的好意,泡起澡來。
陣法一布,便形成了獨有的空間,在其中安全的很,只是這經歷到底是奇特了些。
她連意已經很多年沒有這么愜意的泡過澡了,嗯,舒服!新制的浴桶還有柏木的清香味兒。
身體癱在那兒,舒服的很,腦子卻是還在動。
也不知道這空間之中還有多少敵人,修士在其中,似乎被空間所固,神識也不能放出多遠,如今只知道那小城鎮的存在。
這綿密的群山密林之中,真要有多少敵人藏身其中,還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