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玉難得露出瞠目結舌的蠢樣。
陸臨被女兒這副模樣逗樂了,伸手拍了拍陸明玉的手背“是不是很巧?”
何止是湊巧,簡直就是天要亡李昊!
陸臨領著三千親兵奔赴京城。到了官道半途,遇到了一行孟家軍迎面而來。
這行人約莫兩百個,策馬飛奔。官道上看不清眾人的臉,不過,有這等聲勢的,絕非普通人。
陸臨一揮手,令人將來人攔下,團團圍住。然后策馬上前,目光落在當先的青年男子臉上。
這個青年男子,濃長的眉,深黑的眼,鼻梁挺直,面容英俊,穿的是普通侍衛的衣服,氣度卻非同一般。
竟是三皇子李昊。
李昊也是倒霉,他從宗人府里逃出來,立刻換了衣服。想著進了孟家軍的軍營就安全無憂了。沒曾想到,走到半路遇到了滎陽王。
只差那么幾里路,只要盞茶功夫,就該拐上岔道,去孟家軍軍營的方向。就能和滎陽軍擦肩而過。
偏偏就這么寸,和陸臨一行人遇了個正著。
兩百親兵對上三千滎陽軍,連拔刀動手的勇氣都沒了。
李昊也算有種,被滎陽軍團團圍住,還算鎮定,沖陸臨拱拱手“真是湊巧,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了滎陽王。”
陸臨在見到李昊的剎那,已猜出了廣平侯干了什么好事,嘴角扯出譏諷的弧度“三皇子殿下一直被關在宗人府的地牢里,怎么忽然跑出地牢了?莫非是廣平侯心疼女婿,領兵闖進宗人府,搶了殿下出來?”
李昊心里恨得都快滴血了,竟還沒變臉失了風度“岳父疼女婿的心,想來滎陽王體會最是深刻。”
陸臨淡淡道“真是可惜了。既是讓我遇上了,少不得要辜負廣平侯一回。來人,請殿下一行人去滎陽軍軍營一趟。”
李昊一驚,和陸臨四目相對“你這是何意?”
不送他回京城,將他送進滎陽軍軍營是什么意思?
莫非想暗中對他下毒手不成!
陸臨窺出李昊那點心思,也不解釋,轉頭下令,點了一千親兵,“護送”李昊去滎陽軍軍營。
廣平侯親兵里,有人忍不住拔了刀,被毫不客氣地踹暈。長刀咣當掉在地上,脆亮的響聲,令人心顫。
剩余的親兵,緊握著的刀柄的手松了開來。
兩百人對上三千人,毫無勝算。
再者,滎陽王不會私自殺了三皇子。既如此,先去滎陽軍營也罷。
李昊面色陰沉,狠狠盯著陸臨“滎陽王大恩大德,我李昊銘記于心。”
陸臨欣然笑道“我這么做,也是為了殿下安全著想。天黑了,在外面亂跑實在太危險了。進了滎陽軍的軍營,保準沒人敢沖進來傷到殿下。殿下只管安心地去吧!”
李昊“……”
李昊咬牙策馬,在滎陽軍的“護送”下,不得不去了滎陽軍營。
“……我不清楚京城里到底什么形勢,也不知道廣平侯什么時候領兵沖出城門。萬一遇上了,雙方交上手,李昊再趁亂逃走就不妙了。”
“所以,我令人將李昊‘送’去滎陽軍軍營。只要人進了我的地盤,誰也搶不走。等廣平侯回軍營知道李昊在我手里,怎么也得是天亮以后的事了。”
“我領著兩千親兵進了京城,然后進宮來面圣。將此事稟報皇上,并向皇上請罪。皇上知道我逮住了三皇子,龍心大慰,沒有計較我擅自動兵之事。還特意令我來東宮,和你相聚。”
聽完了之后,陸明玉長長呼出一口氣“昨晚廣平侯進宮請罪,我得知李昊被他救走,心中惱怒至極,痛揍了他一頓,才稍稍出了惡氣。”
“要是早知道爹半途劫到了李昊,昨夜也不至于輾轉難眠了。”
陸臨面色微動,目中露出心疼“你昨夜沒睡好么?”
在親爹面前也沒什么可逞強的。
陸明玉點點頭“是沒睡好。廣平侯野心勃勃,李昊更不是善茬。他們翁婿兩個到了一處,不知要鬧出多少事端。”
“父皇不愿見京城動亂,我也不愿。不然,昨晚直接就留下廣平侯了。”
陸臨目中閃過一絲冷意“你放心。有我在,廣平侯翻不出大風浪來。”
陸明玉輕嘆一聲,低聲道“父皇要將兄長留在江南,令太子回京。如此一來,滎陽軍的兵力只剩一半。”
陸臨何等敏銳,立刻聽出了陸明玉的懷中之意。
他深深看了陸明玉一眼,低語道“你擔心皇上疑心陸家?”
還用擔心嗎?
這不是明擺著的。
陸明玉扯了扯嘴角,目中滿是譏諷“打天下的時候,爹領兵奮戰,為大魏出生入死。現在天下初定,這么多兵力在爹手中,父皇又患了卒中,不能動彈不能下榻。再想到我這個太子妃也出自陸家,偏生又武力驚人性情凌厲,哪有不提防的道理。”
陸臨目光一閃,淡淡道“皇上坐了龍椅,手握皇權,萬人之上。高處不勝寒,疑心病重一些也是難免。”
“你我問心無愧便是。”
頓了頓又道“眼下局勢不穩,人心浮動。這么下去,生亂是遲早的事。皇上要宣太子回京,確實是為了朝廷安穩著想。”
“武將們心思浮動,你以為文臣們就不會?大皇子四皇子也都各有勢力。太子再不回來,只怕他們生出覬覦儲位之心。”
“我知道你心疼太子,我也一樣不舍太子吃苦頭。”
“可身為大魏儲君,該擔起重任的時候,不能后退。再苦也得咬牙撐著。只有他回來,才能真正穩住人心。”
欲戴王冠,先受其重。
這道理,陸明玉焉能不懂?
陸明玉抿緊嘴角,半晌才嘆一聲“爹說的對。”
陸臨輕聲安撫道“你也別太憂心。圣旨到江南,也得耗費數日。太子身邊有太醫,一路乘坐馬車回京,沒有大礙。當年他受了重傷,也是一樣趕回京城來,之后慢慢養著便是。”
這等話,也只能親爹勸慰,才能聽得進去了。
陸明玉默默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