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秀宮里,已住了三位失寵宮妃和多位尚未承寵的小主。
日復一日孤獨的等待里,大伙兒都被磋磨得性子古怪。
這會兒本就不寬敞的宮里,又多了個人,還是被皇上寵過之人,一時間,酸意已經彌漫。再一聽,來人還是剛被發落的,那不剛好用來解氣?
于是,剛吃飽晚飯的女人和宮人,都出來了。
她們把葉茹秋當猴子一般參觀,說她是唯一一個同時得罪了皇后和貴妃之人。
而此時的葉茹秋,面如豬頭,正是羞于見人時。一時被這么多人評頭論足和嘲諷奚落,讓她無地自容,有些崩潰!
她的自尊,再次裂了。
她是要做皇后的,今日這形象深入人心后,他日即便上位,還不是叫人取笑?
她急急忙忙要往屋里去。
可她進不去!
給她準備的屋里,全是雜物!
而那個儲秀宮主位的失寵丑女人麗嬪,竟然對她明示要孝敬。說她搬進來搬的急,太晚了不好開庫找東西,也找不到人幫著捯飭。她要么等明日,要么就自己收拾。
葉茹秋的宮女上去理論,可麗嬪卻直接一個耳光扇在了葉茹秋的臉上。
“宮里都傳遍了,說秋美人治下不嚴,手下的奴才缺乏教養,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就這樣,她什么都還沒做,就得了個下馬威。
而她的宮女,則直接被挨了頓罰。
可笑圍觀眾人,也全都附和,說她沒規矩。
有個小才人偷偷告訴她,說給孝敬本就是宮中規矩。問她入宮多年,連這都不知道?
她怎么會知道!
她是皇上的人!她打一入宮就被安排在了單獨的宮里,誰敢給她氣受?對外,也有表姐頂著,她只需跟著做透明人,她何曾需要打點過?
人在屋檐下,她不得不乖乖獻上了孝敬。那個麗嬪,得了她兩個鐲子才沖她笑了笑,又順走了她一只瓶子,這才指揮人開始幫著收拾……
“姐姐初來乍到,這宮里的老人那兒,也該表示表示。”小才人又指點到。
“太可笑了。”
“您若不信,很快便懂了。”
話音剛落,就見她暫時擱置在院子里的一只箱子便翻了。一箱子的衣裳全都掉在了地上。
“還不幫著妹妹撿起來!”麗嬪呵斥道。
“是。”
一群人開始幫忙收拾。
可那是收拾嗎?
葉茹秋看著她的衣裳被人拿起,扔下,翻亂,又被人踩在了腳下……
最終,她只能一人給了一封紅包,那些人這才住了手。
好不容易打掃完進屋,她就哭了。
這是人住的地兒?
一個時辰前,她還單人獨享偌大的一宮,十幾個房間隨便她用,她有自己的廚房自己的花園。
現在這是什么?
她居然就只一個套間。
那房,沒有她先前的凈房大,那廳,不如她發呆的涼亭大。
屋里一股霉味,墻上有臟污,地上還有螞蟻,也不知有沒有蟑螂臭蟲?
這樣的地方,怎么迎接皇上?
皇上來了,會留下嗎?
她真要三個月見不到皇上嗎?三個月之后呢?
在這里三個月,她會瘋吧?
可這些還不算糟,很快她發現,這里要啥沒啥。
要熱水?自己去燒。要晚膳?太晚了,得自己想辦法。
她的人去廚房看了,爐灶里的火都媳了,肯定做不了飯,今晚,只能拿些干點心塞巴塞巴了……
葉茹秋剛要委屈哭一場,又被麗嬪告知:“妹妹帶來的人太多了。儲秀宮地方不大,容不下這么多奴才。按著規矩,美人位份的話最多只能帶四個宮人。妹妹自己刪選下,待會兒來報。”
葉茹秋再次氣得搖搖欲墜。
皇后給她塞了兩個人,這豈不是意味著,她身邊能用且敢用之人,只有兩個了?
麗嬪又道:“妹妹既然是禁足,明日便開始抄經吧。這樣皇后娘娘問起來,姐姐我也能交代。還有,明日起,會有教養嬤嬤過來,把宮規給妹妹都過一遍。妹妹好好學,經書也好好抄……”
葉茹秋太傷心了。
這宮里,沒有一個好人!
連皇上也是!
果然人都是會變心的!他若今日保下自己,自己也不用受辱又受苦。他是皇帝,還會沒有辦法嗎?他就是沒有盡心!
什么一生一世一雙人,呸!全是騙人的鬼話!
第二天一早,俞彤的祖母和母親便趕來了。
兩位長輩看了陶然的傷,教她調息養傷的辦法。
清理了所有人后,陶然請兩位長輩坐下了。
“這宮里,想置我死地的人不少。”陶然直言。“一般的私仇我能應付,但有人是沖著將軍府的。托個話給祖父,咱家的兵權被盯上了。”
“是誰?”俞彤母親下意識開口。
陶然只是看了看天。
兩位長輩全都明白了。
一時沉默。
“卸權……”祖母猶豫開口。
“萬萬不可!狡兔死走狗烹,將軍府沒了利爪,就是任人魚肉。而且某些人不知咱家于邊關意味著什么,咱們自己還不明嗎?曾祖父和祖父都曾試著退過,可哪次不是沒個三五年,咱家又被征召回去。縱是為了邊關百姓,咱家也得挺著。”
這話說來,陶然有些壓力。
她自己過日子,一人吃飽,全家不愁,怎么都行。
以前的任務,最多也就保一保委托人的家人們。這次倒好,大節大義,民族百姓,全掛身上了。擔子重了,就得慎重。
陶然很直接,她壓低聲音:“先帝爺選錯人了。”
抽氣聲起。
整個京城何人不知皇上對貴妃寵愛,可這話從貴妃口中說出,可見問題之嚴重。
“我就只一個要求,就是咱家必須保全。而做到這一點,唯一可行的法子恐怕也就只一個。”她手指蘸水,在桌面寫了四個字:“撥亂反正”。
“使不得!”看清了字的兩人嚇一跳,只以為這孩子要讓家里造反。
“誤會了。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選錯了就重選。換人!我想為后。太后。”
兩位長輩一時無語。
趕現皇帝下位,未嘗不是個辦法。
“彤兒……”兩位長輩一齊開口。“你還年輕……”
“可我前天晚上就差點沒了。”
“聽我的,讓哥哥或父親親自跑一趟邊關,把我所有說的話,都到祖父那兒。另外告訴祖父,不管皇上如何傳召,都找借口不要回京。即便我出事,咱府也千萬別沖動,別想著營救。咱家只要穩住,只要根基在,只要兵權在,什么都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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