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悠悠很為檀如意擔心:“丁家人看起來不好相與啊。還來得及嗎?”
她是指這門親事是否還有退路,總覺得和檀如意不搭調。
周氏淡淡地道:“來不及了。沒有天大的理由,退婚總歸是女方吃虧。況且,你三姐就這樣,這已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婚事。婆婆嘛,都差不多,新媳婦都是要吃苦頭的,若是你們將來有出息,她自然就好過了。我和你說這個,是要拜托你以后多多關照你三姐。”
檀悠悠應下,本想提出讓梅姨娘留下來陪她生孩子的,也覺著這不是好時機,遂暫時停下。
中午時分,裴融從壽王府回來,檀悠悠迎上去:“怎么樣?”
裴融看向她,表情一言難盡。
檀悠悠先就把心提起來:“怎么啦?他們是不是很不高興?”
周氏很鎮定:“不用擔心,最壞的結果無非是這門親事結不了。你是姣姣的師父,向光能夠走到現在也離不開他們的幫助,王府就算看不起你爹,也不會把他怎么樣。從前壽王府是怎么對你們的,往后還會怎么對你們。”
“嗯,太太說得是,我是關心則亂。”檀悠悠其實并不在乎壽王府是否看得起渣爹,她只擔心他們看不起梅姨娘——為什么會這樣想呢?參考丁家太太的奇怪想法。
裴融道:“我沒和叔祖母說,直接找的叔祖父。有些話,男人和男人更好說通。”
檀悠悠側目:“夫君這意思,是說和女人說不通?”
裴融半點沒否認:“確實如此,譬如丁家太太。”
他太直接,以至于周氏面上頗掛不住,又怕梅姨娘有想法,便小聲道:“你聽說了?”
裴融點頭:“我在半道上遇著了丁家太太,她特意讓人攔下我,和我說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話。”
“可管得真寬!”檀悠悠很生氣:“夫君怎么回的話?”要是不懟回去,她非得氣死不可。
裴融嚴肅地道:“畢竟是長輩,我誠心奉勸她不該單獨出門,萬一遇到惡人生事,鬧得外頭沸沸揚揚的,豈不是只能自認倒霉?丁太太覺得我的話很有道理。”
周氏奇怪道:“她怎么說?”
裴融道:“她無話可說,所以小婿覺著,她應該是覺著我的話很有道理。”
檀悠悠忍不住豎拇指:“罵人技術哪家強?白云巷里找裴融!”
“什么亂七八糟的。”裴融喝一口茶,繼續道:“我和叔祖父說了事情的經過……”
考慮到方方面面的關系,他和壽王的交談九分真一分假,說渣爹當初是與梅家解除婚約之后才與周氏成的親,其余的事倒是沒隱瞞,能說的都說了。
壽王自是對檀世超的行徑頗為不齒,卻能理性地看待問題。首先,檀世超是個好官,不曾貪腐,吃得苦頭很能干,做了很多有利民生的事,政績是實打實的。
其次,檀世超運氣好,遇著這么好的女子,家中孩子成器,檀悠悠和裴融更是好。不能因為這么一粒老鼠屎,壞了其他人的氣運前程。
“最后……”裴融看向檀悠悠,慢條斯理地道:“叔祖父說,既然佛祖都護著你,說明你是真有福之人,他們肯定也要看你的情面。”
“哈?我的情面?”檀悠悠樂滋滋地笑了:“難道不應該是看在夫君的面子上嗎?”
裴融道:“我又不是姣姣的老師,你才是。”
檀悠悠就撐著下巴自鳴得意的道:“確實,我也覺著自己挺有福氣的。”目光在梅姨娘、周氏、裴融面上掃了一圈,開始掰手指:“姨娘把我生得這么好,太太待我這樣好,夫君又教我好多有用的東西,我這福氣確實挺好的。”
“……”屋里的三個人看著她都不想說話,因為無話可說。
“咳咳……”裴融低咳一聲,打破沉默:“關于大舅兄的婚事,壽王說了,之前已經寫信讓人入京,先見面再說。另外,大舅兄必須先中進士才能算數。”
周氏說不出來心里的滋味,原本這樁親事她并不是很樂意,現在卻因渣爹私德有缺,人家要求檀至錦必須中了進士才能有資格,所以還是被嫌棄了……
裴融并不以為然:“岳母不必擔憂,大舅兄不是已經中舉了么?再等兩年也還年輕,這條路始終都要走的。”
周氏也只是難受那一會兒,轉眼又激起了斗志:“說得是,最早我還想著讓他們中了進士再談一門好親事呢,既如此,正正好。”
安撫好周氏,裴融又給梅姨娘賠不是:“之前未得姨娘允許,小婿就先自作主張說是最早先退的親,還望姨娘莫要生氣。”
梅姨娘一笑:“這么多年,我看家中的孩子也和悠悠一樣,都希望他們好,只要大家過得好,這不過是小事而已。今后一旦有人問起,我也會這樣說。”
周氏默然片刻,面上浮起一層緋紅,看著梅姨娘低聲道:“雪青,我對不起你,這些年總歸是讓你受了苦……”
梅姨娘淡雅而笑,輕輕搖頭:“太太不必這樣想,各人的命罷了。”
檀悠悠道:“這事兒怕是還得和兩位兄長說一說。”
就算檀至文不能完全信任,至少檀至錦、檀至清兄弟倆要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此,她看不到的時候,他們才會真正敬重梅姨娘。
“確實要說。二位舅兄年紀也不小了,須得加倍努力上進,早日承擔家族重任,才能真正減少此事帶來的隱患。”裴融很懂檀悠悠的心,也是發自內心的建議。
“我今日回去就說。”周氏想了想,主動說道:“悠悠啊,不如讓你姨娘留下來照顧你生孩子好不好?”
“好啊,好啊。”檀悠悠非常之滿意,卻又假惺惺地道:“會不會給太太添麻煩,讓丁家太太再那啥啊?”
周氏冷笑一聲:“我家的事,尚且輪不到她置喙。”
“太太威武!”檀悠悠給周氏鼓掌,奸詐地道:“這些事兒,要不要寫信告訴檀知府,讓他心里有個數哇?”
周氏冷哼一聲:“告訴他做什么?就讓他繼續得意著不好么?將來他入了京吃了苦,自然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