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峻熙說完,楊滿山坐在凳子上面無表情,啥反應也沒有。
他能有天降小池子,妹夫吸引野獸不算啥稀奇事。
朱興德也十分淡定地問羅峻熙:“我與你提的,讓你回去琢磨湊巧的事兒,你尋思過沒有?”
只有左老漢坐在炕邊傻眼,像聽天書似的發懵。
羅峻熙對朱興德點頭:“想過,大姐夫,真沒什么湊巧的事。”
又細致說給大家:
“最初招蛇還沒和小麥成親。
那日,我穿的是深藍色的布衣,還在鎮上念書。
那段日子,先生忙于考量我們。
因為咱鎮上只有三位名額能送到縣書院。
又適逢先生生辰,鎮上的那些同窗,都先我一步送與先生重禮。
我礙于囊中羞澀,平日念書身上只有兩吊零用錢,不得不歸家一趟,想返家向娘討要銀錢。
就在那日歸家途中,我心口沒緣由的猛跳,跳的手腳發慌,似有感應回頭,一條腳脖粗、大腿長的斑蛇正對我吐信子。”
剩下的話,羅峻熙不用多說,左家人也知曉。
之后,他就被嚇的慌不擇路噗通跳河里,小麥嗖嗖嗖游了過來,用稚嫩的肩膀撐起他。
羅峻熙至今記憶猶新,當他吐出臟水,非常狼狽地睜眼那一瞬。
云霞下,小麥黑壓壓的濕發沾在粉腮邊,松口氣的模樣對他一笑:“羅公子,你沒事吧?”
“左姑娘怎知在下姓羅。”
小麥一愣,“你又怎知我姓左?”
他一笑,沒回答。
朱興德無語,最煩這種說著說著停下的,踢踢妹夫的腳提醒:“然后哪。”
羅峻熙清了清嗓子:
“然后蛇沒了。但只是當日不見了。之后一個足月,我總能遇見蛇,每次遇見之前似有感應,心口猛跳。家里就花銀錢配防蛇藥,找各種土辦法。沐發、擦身,連衣裳也要泡在藥水里。打那起,蛇只和我遠遠對視,不再近身嚇唬我。”
左老漢隨著這話點了點頭,這才明白,那陣小女婿來家里提親,難怪見面身上總有股怪味兒。
朱興德感覺哪里遺漏了,“這次遇見野豬之前,你在書院有沒有干什么。”
羅峻熙說,沒干啥,去科考啦,考童生試。
“考的如何。”
“呃……”
朱興德皺眉:“你別自謙,和自己家人整那虛乎事兒干啥。”
左老漢也立馬不尋思野豬啦,其實早先就想問考的咋樣,怕讓小女婿心煩才憋著忍著。
羅峻熙被仨人盯著看,這才抿下唇答道:“應是尚可。考完回書院有交流過,先生說不錯。”
這一句話落,朱興德就開始雙手叉腰,滿屋子轉悠。
沒人說話,他還整了句:“先別說話,別打擾我。”
家里只有他是聰明人,天降大任,他必須要想出來湊巧的地方,等等……
朱興德忽然轉身問小妹夫:“你上次招蛇,招完啦,回頭就被你先生送到縣書院?那仨人里有你?”
羅峻熙點頭:“是,前幾日在縣里遇到曾在鎮上一起念書的同窗,聽他講,其實先生在未送生辰賀禮前,就已將名單定下,其中有我。”
“那你這次童生試,何時能知曉取沒取上。”
羅峻熙覺得這事還真不好說。
考卷全部送到府城,又不是只給他們一個縣考。
聽人講,要是快,算算日子,其實這兩天已經閱卷完成,誰行誰不行已然出了結果。
但是從府城傳來喜報,卻正經需要一些日子。
不過,按照以往童生試出結果的日子,是在七日后。
這也是他歸家的原因,想著還有好幾天呢,也沒心思看書,家里一堆事,比不得同窗們能在縣里等結果。
畢竟從成親后,他就沒怎么在家,一直忙于這次童生試。
而成親又是突然定下的,連三日回門都沒有陪小麥。那幾天,書院有內部考試,根本走不開身。
他心里很愧疚,自知親娘的性子,之后朝家走就遇到了野豬。
那股子熟悉的心慌又來了。
羅峻熙將情況大致和大姐夫、二姐夫以及岳父說了一遍。
有聽不懂的,他會扒開揉碎講解科舉的那二三件事。將流程說一遍。
朱興德卻覺得他懂啦,一拍巴掌:“我知道啦,你是高中啦。”
沒等大家反應過來,朱興德顧不上壓低聲音,再次強調一遍:
“沒錯,妹夫,你指定是榜上有名啦。人家早就看完卷子,把你給選上,只是你不知曉,還沒送信兒。”
左老漢雖然非常愿意聽這喜磕,但是仍覺得又一個得癔癥的。
恍恍惚惚,飄飄悠悠。
剛才小女婿講那些,他就著急想給孩子尋個跳大神的。
“德子,書院先生說不錯也不能保準,你這扯哪去啦……”
“爹,我沒有胡說八道。你看哈,小妹夫第一次招蛇,他被送到縣書院念書,攏共就仨人能去,他就去上了。人家蛇是神物,早知曉這事是來恭賀他的。小妹夫不也講了嗎?鎮上的先生提早舉薦。”
朱興德越說眼睛越亮,掰著手指頭湊到岳父面前,繼續分析道:
“然后他這回考完童生試,又招上更大個頭的野豬。這說明啥,說明小妹夫從一個書院的普通小書生,變成榜上有名更進一步啦,人家也是提前知曉來恭賀。”
“妹夫,你這叫,越牛逼,山上的神獸越八方來賀!”
羅峻熙:“……”
他不想要這么個祝賀方式,命都要被野獸禍害沒啦。
他只想知道,往后他還能不能考啦?還會有啥來賀。
“姐夫們,妹夫我,苦于被野豬纏身,它不像蛇,能要人命的。而我不能不走山路,更不能不去書院,過幾日就要……”
“你苦啥呀,”朱興德眼睛閃動著笑意,“你上回被蛇纏多久?”
“一個整月。”
朱興德心想:那還得抓緊呢。
他眼睛亮閃閃的改看二妹夫:
“滿山,整吧,挖陷阱。
妹夫不招,咱都要給他扔山上看看,試試手。
有了陷阱,還提前知曉小妹夫有這番能耐,往后咱就不費力啦,他就能引著豬朝陷阱跑,明白不?
還不搭人情,不用給幫忙人分肉。全是咱自個家的。憑你楊滿山的本事指定可以做到。”
未來一個月內的計劃都有啦,至于眼前的。
眼前也有啊。
朱興德要出去碼人,出屋前對羅峻熙說,“明日,你大姐夫我,要去鎮上接祖父,你露個面陪姐夫走半路。放心,我會讓人回頭護送你回來。”
這樣不放空車。
要是運氣好再逮到野豬,又是幾兩銀錢到賬。
“啥?”羅峻熙顧不上書生臉面,這時候只像一位小弟弟,抓著大姐夫衣袖不放,躲都來不及,還讓特意招豬的?
朱興德咳了一聲,要先穩住小妹夫情緒,“別慌,怕啥。那你總得讓我和你二姐夫看看,到底是那兩次事太湊巧,還是真有這麻煩,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