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航編輯部,洽談室。
  樊清峰坐在椅子上,接過了李格非遞來的茶水。
  雖然說了句謝謝,但其實內心很失望。
  他本來是靈感爆棚,來找夏娜分享的。
  卻不想,一胖一瘦兩個家伙攔在了中間。
  尤其是那個胖的,非常殷勤,幾乎搞得夏娜都沒什么話說,一個人在那里喝起了茶。
  殷勤,李格非當然要殷勤。
  他的任務就是解救夏娜,讓夏娜一個字都不用說。
  順便讓樊清峰感到很無聊,無聊得再也不想來。
  “樊老師,隕落與新生是具備大火潛力的。”李格非抬著眼鏡道,“您的這種歷史解讀,在文學史上都是前無古人,我個人非常崇拜。”
  有的時候,就是很奇怪。
  李格非這些話,明明都是真誠的,比夏娜之前說的每個字都要真誠。
  但樊清峰卻反而聽出了譏諷的味道。
  畢竟“前無古人”,“非常崇拜”這種話,確實過頭了。
  樊清峰默默抿了口茶,而后握著茶杯道:“你是那位年輕作者野犬的編輯對吧?”
  “是是,剛剛已經把您的話轉達給他了。”
  “他如何回復?”
  “他說知道了。”
  “……”
  知道了。
  這種話就沒法讓人接下去。
  便是樊清峰也不知道怎么說了,思索片刻后才又開口。
  “我能感覺到,你對我有意見。”
  “沒啊!”安西嚇得瞪眼。
  樊老師,我可是整個編輯部唯一看好你的了。
  您的書,前無古人,這可是肺腑之言啊!
  眼見安西亂了方寸,飛猿連忙補位。
  他有模有樣拿著文稿說道:“樊老師……第三章這里,拿破侖向您請教……”
  樊清峰手一抬:“不是我,是故事里的主角。”
  “對對對……拿破侖向主角請教,為什么滑鐵盧會戰敗,然后主角說——‘失道者寡助’。”飛猿說著長長地嘖了一聲,“嘖……當時應該是用法語交流的吧?”
  “我……哦不,主角在之前已經學透了法語。”
  “原來如此,樊老師果然惜字如金。”飛猿送上了個大大的贊。
  這話,倒是說得樊清峰很舒服。
  “哪里哪里,我也確實太珍惜篇幅,沒有交待清楚。”樊清峰說著在本子上裝模作樣地記了一下,“語言的事,我會適當鋪墊一下。”
  “全憑您!”飛猿連連點頭,“您的創作觀必須自由的,千萬別因為我們粗淺的意見而落于俗套。”
  “好的,我會權衡。”樊清峰滿意一笑,指著飛猿沖夏娜道,“這位編輯就說得很好嘛,一看就是骨干。”
  “骨干,都是骨干。”夏娜強笑道,“那個,說實話,對于您的書,我們也都是雞蛋里挑骨頭,我是沒覺得有什么大問題,不然……1月1日發表,就這么定了?”
  “定了。”樊清峰靠在椅背上笑道,“你們起航真可以啊,逼得我都存了七八萬字,我在文壇闖蕩了三十多年,像這樣悶頭寫,一文錢不圖,這還是第一次。”
  “是您文思如泉涌。”夏娜說話的同時,沖飛猿遞了個眼色。
  飛猿這便摸出了早已準備好的協議。
  “樊老師,說到稿費,這里有一份協議。”
  “誒!”樊清峰忙一抬手,“那個小年輕,說我沽名釣譽,我就是要告訴他,我樊清峰不圖名不圖利,稿費我不要了。”
  “不不不,這個必須有。”飛猿連忙說道,“千字200,這是總編定下的……”
  千字200?
  瞧不起誰呢?
  樊清峰手一揮道:“說不要就不要。”
  “這……”飛猿也不知他是客套還是什么,迷迷糊糊地朝夏娜望去。
  夏娜也不禁嘴一泯,大約也看出樊清峰瞧不上這點錢。
  但實際上,泰山給到200,已經非常非常客氣了。
  這已經是起航6000均定的待遇了,能到這個數的哪個沒點真東西。
  不想簽?
  我還求求你不要簽了。
  雖然心里嘀咕著這些,夏娜臉上卻依舊滿面春風。
  “我明白的,樊老師心系文學,高風亮節,不圖名利。”
  “但就算您堅持義務創作,也攔不住讀者熱情打賞的。”
  “確實,我也不喜歡明碼標價的合同,全是銅臭味。”
  “不如這樣樊老師,咱們勉強簽一個分成協議。”
  “錢財事小,不辜負讀者的熱情事大。”
  “到時候讀者看了您的書,喜歡得不行,就一定要讓您獲得回報,我們也不好攔著是不是?”
  “算是您支持我們的工作了,不然我也沒法和總編交代。”
  樊清峰聽到一半,就難以控制地點起了頭。
  這話可說得太舒服了。
  主編就是主編,水平就是高。
  人也好看。
  “哈哈。”樊清峰環視著左右笑道,“小夏都說成這樣了,我還能怎么樣?恭敬不如從命了吧。”
  三個編輯都是一陣竊喜。
  謝謝您給我們省錢了。
  分成,一定要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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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可是真的很期待您的訂閱數啊。
  櫻湖中學,高一四班。
  李言非常隱秘地走進了教室,就像一陣空氣一樣。
  林珊璞先一步回來,此時早已趴睡過去。
  完美行動,Perfect。
  然而他剛要走向座位,就突然被一只手拍下來了。
  “李言……”
  回過身去,是淋漓不堪,好像剛剛經歷了慘烈凌辱過的劉漸彪。
  “陳老師,有請……”劉漸彪沉痛地低下了頭。
  “???”李言驚道,“你丫又賣我?”
  “賣?”劉漸彪這可就冤死了,血瞪著李言抓著他的肩膀道,“你根本不知道我經歷了什么!虧我還幫你說話,我好冤啊言言,我冤啊!”
  “啊……沒賣么?”李言咽了口吐沫問道,“那你怎么搞成這樣,好像被刑訊過一樣。”
  “的確是刑訊,但我咬死了牙。”劉漸彪擦了把鼻子道,“陳老師看見你倆從實驗樓出來了,你先去找她……其它的回來再說。信我就對了,你一定要信我啊。”
  “信,一定信。”李言拍了拍劉漸彪,便茫然地朝辦公室走去。
  語文教研組辦公室。
  李言進去之后,如以往一樣第一時間低頭認錯。
  “我可以解釋的,陳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