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狗子,不回我了。”
李格非靠在椅背上搖著頭道。
“怎么,野犬生氣了?”飛猿抿著咖啡搖頭道,“作者都這樣的,不撞南墻不回頭。再說了,不試試你怎么知道真不行?”
“是吧……”李格非扭頭道,“話說,他要是堅持用野犬的筆名發這本書,轉給你來帶怎么樣?”
“哦?”飛猿當即挑眉道,“好不容易才養出芽,就這么送我?”
“沒辦法,仙俠你更懂行,帶得比我好。”李格非將茶杯握在手里,幽然嘆道,“更何況,我也沒法頂著心里的矛盾上……”
“要我說真沒什么矛盾,是你投入太多了。”飛猿起身拍了拍老哥的肩膀道,“我可以帶,萬一帶出來,他將來繼續仙俠,那算我的。如果沒帶出來,我還給你。”
“……”
李格非也不知道為什么,越聽越生氣。
就好像要把自己閨女送到別人家養兩年一樣……
“媽的,果然還是接受不了這件事。”李格非獰臉抬頭,“我才不把狗子給你,逗你玩兒呢,呸呸呸!”
“……你大爺的!這么大人了無聊不無聊啊!”飛猿抱頭痛罵道,“我都在想他大綱應該怎么寫了。”
“哈哈哈哈。”李格非這才舒服過來,“你可以告訴我嘛,我轉達給野犬。”
“滾!!”
正說著,夏娜再次突然刷新。
“你們兩個怎么又開始了。”夏娜嘆了口氣按住了二人的肩膀,“不要管野犬了,現在開始幫我。”
“好!”李格非這便抬了抬眼鏡,把椅子往前拉了拉,“讓娜總為難的稿子,我倒是要看一看。”
飛猿也火速坐回工位:“好久沒這么期待過了。”
很快,一本神奇的小說,刷新在了他們的臉前。
隕落與新生樊清峰著序章·無題 風蕭蕭兮易水寒。
壯士一去兮。
能復還。
這是我走進時間機器前最后說的話。
作為一名大學教授,我很早就響應了征召,參與進了“時間穿越歷史考察組”之中。
歷經了幾年的訓練,這是我的第一次時間旅行。
當我穿過了那不可名狀的時間隧道后,已身處1912年的紫禁城之中。
正所謂——琉璃瓦上天無路,金水河中魚有聲。
這雖是我的一小步,卻是人類的一大步……
這時,一個太監匆匆跑過。
我遠遠與他揮了揮手,不緊不慢地走了過去。
“這位公公,發生什么事了?”
“嗨,瞧您這話兒說的。”
公公擦了把汗,揮著拂塵指向宮外的煙火。
“您瞅瞅,這不辛亥革命了嗎,袁世凱正嚷嚷著要進宮呢。”
“哦,那可是大事。”我定了定睛問道,“溥儀呢?”
“您說皇上啊,我這不正要稟報呢嗎。”
“正好,我隨你同去。”
“好嘞,咱走著。”
袁世凱問我:“此番民主大業,先生以為如何。”
我笑了笑,沒有理他。
他腰中的洋槍,我自然是不怕的。
只是此等匹夫,配不得我開口。
袁世凱見我如此,也自慚形穢地低下了頭。
這一天,是偉大的一天。
我見到了王朝的覆滅,見到了國家的新生。
但這很不徹底。
小資產階級和軍閥……
時代在等待,等待著……
正如史上最具思想深度的作家之一,洪江所言——……
當我回到試驗室的時候,高層領導等候已久。
領導握著我的手說:“樊老師,您可算回來了!”
我當場召開了會議,在全世界的直播中,全程脫稿演講,還原了這段歷史的原貌……
各國的學者全體起立,掌聲久久不息……
我的論文被五大洲七大洋的各國人民傳閱,風頭遠超了最當紅的通俗小說……
直到有一天,領導再次找到了我。
“樊老師,各國學者都希望您能親自考察一下滑鐵盧戰役……”
“這是個極其危險的任務,您可以拒絕。”
“哈哈哈。”我笑了。
在國家與學術的未來面前,我個人的生死不過鵝毛。
在領導肅穆且尊敬的眼神中,在學生飽含淚水的注視中,我邁著大步……
滑鐵盧的天,是陰沉的天,是布滿血氣……
一萬八千字。
這是李格非與飛猿審過最神奇的一萬八千字。
你說它枯燥無聊嗎?
它并沒有。
它反而有種莫名的趣味。
你說它妙嗎?
Ummmmm……
當一個人,做得恰到好處的時候,你根本分不清他是在幽默還是在認真。
或者說是,行為藝術?
夏娜看著身陷沉思的二人,樂呵呵問道:“意見?”
“不敢有。”飛猿當即瘋狂搖頭,“樊清峰,是只有娜姐才能駕馭的作者。”
李格非也是干咽了口吐沫,擦了把汗:“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感覺……這書……要火……”
夏娜聞言臉色也是沉了下來。
“同感……”
飛猿一個哆嗦:“你們這么一說……我也開始這么覺得了。”
“所以,娜總……”李格非顫顫回頭道,“要不就讓他解放天性吧……這種級別的作品,不是我們編輯能指導的了。”
“可是很多地方……比如這里……”夏娜指著屏幕道,“‘袁世凱自慚形穢地低下了頭’,袁世凱就這?形象差太遠了吧!”
“娜總,妙就妙在這里。”李格非起身壓著手道,“就樊清峰筆下的人物,他這個下筆的自信,剛剛好,多一分就扭曲了,少一分就不夠味道了,此等杰作,實在不是我們能干涉的了。”
“嗯……”夏娜糾結地揉著下巴,確實也想不出這種小說還有什么改動空間,“那……我再跟泰山碰一碰吧……”
“麻煩娜總給總編帶個話。”李格非滿臉嚴肅地抬了抬眼鏡,“這部小說,搞不好是我們起航的破圈之作,比多少個影視劇都能引流。”
“太夸張了……不至于不至于……”
夏娜走后,李格非的神情依舊嚴肅。
坐在桌前,點開了與野犬的對話框,遲疑不決。
飛猿這就又看不懂了。
“我們剛才都是開玩笑的吧……樊清峰這本狗屁不通的書,別說野犬,隨便拎個作者都比他強吧,你還真緊張起來了?”
“真的緊張。”李格非的額頭已經在冒汗了,“樊清峰,他也是一種天才,雖然是陰差陽錯,但正好非常符合網絡流行文化的需求……”
他說著,終是拉來鍵盤,顫抖著發出了消息。
安西:樊清峰的新書我看過了。
安西:強的恐怖。
安西:古今中外,沒有任何人能復制。
安西:不要有太大壓力,輸了也不會怪你。
安西:總之,做好一切心理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