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師坐了下來,看著譚淑珍問:“譚總,你……”
譚淑珍拉著她的手說:“阿姨,你叫我珍珍就是,叫譚總,太見外了。”
王老師說,好好,珍珍,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王老師說到知不知道,還是羞于啟口,譚淑珍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和她說:
“阿姨,不要著急,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什么話都可以和我說。”
王老師點了點頭,又定了定神,這才說:“珍珍,你知不知道,巧芯她已經懷孕了?”
譚淑珍吃了一驚,徐巧芯已經懷孕了?這可從來沒有聽說過,譚淑珍略一思索,就把這個可能性排除了,徐巧芯要是真的懷孕,哪怕徐巧芯自己不好意思說,小武也不可能一點都不向張晨透露。
譚淑珍馬上明白,這是徐巧芯被逼急了,要挾她爸媽的手段,也怪不得她爸媽的臉色會灰,作為他們來說,還有什么,會比這更尷尬的狀況,這是一下就把他們逼到墻角了。
譚淑珍差點笑出來,她笑這個徐巧芯,還真是夠狠,對自己對她爸媽都是,連這樣的理由都能編出來,就是當年自己和老譚斗法的時候,也不敢走到這一步。
譚淑珍當下也不能拆穿徐巧芯,說她沒有懷孕,也不忍心再去騙王老師,她只能說,如果這樣,阿姨,那我們更要慎重處理了,這個要是處理不好,說不定會出大事的。
王老師點點頭,這個道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說,不瞞你說,珍珍,我和徐老師兩個,昨晚一個晚上都沒怎么睡,也不知道是造的什么孽,會生出這么個離經叛道的女兒,巧芯從小,可都是乖小孩,我們也不是這么教育她的。
譚淑珍笑道,現在的社會變化快,信息爆炸,三天沒盯住,我們就趕不上了,我女兒還沒有讀大學,我現在就覺得,她的世界觀什么的,已經和我差別很大,四年大學讀完,真不知道她會變成什么樣,但我們當媽媽的能怎么辦,又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跟著她的。
“二十四小時,一天兩個小時跟著她,就要嫌你煩了。”王老師罵道,“小時候是天天粘著你,看不到你就要哭,現在是看到你就煩,巴不得沒有你這個媽!”
“是啊,女大不由娘,我們當媽媽的,真是操不完的心,但在她們看來,覺得我們都是在瞎操心。”譚淑珍說。
王老師拍了拍譚淑珍的手,嘆了口氣,她覺得譚淑珍的話,說到她心里了。
“不過巧芯這事,阿姨,我有話直說,好嗎?”譚淑珍問。
“你說,珍珍。”王老師趕緊說。
“巧芯這事啊,阿姨,要我說,也沒有那么嚴重,既然他們兩個人一定要好,事情又到了這個地步,那硬拆還不如促合,拆的話,拆不拆得開還不知道,說不定還拆出大事,最怕是拆又拆不掉,還拆出了兩個冤家,巧芯也恨你,小武也恨你,這就種下一輩子的仇了。
“這以后還怎么相處?
“反過來,要是促合的話,前面張總說的沒錯,小武這個人,我也了解,人確實不壞,也沒有什么花花腸子,他對巧芯,也會一心一意的,阿姨你現在促合他們,巧芯也會感激你,小武也會感激你,他們一家和和美美的,你們之間也和和睦睦的,豈不更好?”
“珍珍,這個道理阿姨也懂,而且現在木已成舟,退路好像也沒有多少,但是……”王老師說著,眼眶都紅了:“我心里就是不甘啊,我從來也沒有想過,巧芯會找這樣的一個人。”
譚淑珍順著這話,繼續往下說,她說:
“阿姨,我不知道,這小武哪里讓你覺得看不上,如果是前面說的,年紀和文化差異,那沒有辦法,這個是客觀現實,誰也改變不了,但要是其他方面的,我們可以一起努力,讓他改。”
“不光光這個,他們圖一時痛快,覺得好就好了,小孩有就有了,那有沒有想過小孩生下來以后怎么辦,我知道這小武,家還是農村的,那就還是個農業戶口,這就是結婚,小孩生下來了,是不是跟著也是個農業戶口?”
王老師說著,譚淑珍差點笑出聲,都什么年代了,現在還有誰會在乎什么居民戶口農業戶口?但譚淑珍不能這么和她說,譚淑珍告訴王老師:
“不會的,小武肯定不是農業戶口,他原來在劇團,還是個事業編制。”
“是嘛?”王老師愣了一下,問。
譚淑珍說對,我們劇團,雖然是個小劇團,但是是有正式編制的劇團,要是還在劇團里,我、張總和小武都是事業編制。
王老師點了點頭,臉上和悅了一些,覺得這小武,總算是有一樣,是讓她可以看得上眼的,雖然譚淑珍說的是以前的事,但這事業編制,有過和沒有過,王老師覺得差別還是很大的。
就像他們老師,那民辦教師,大家每年打破頭去爭那幾個公辦教師的名額,有些人就是爭了一輩子,也沒有爭到公辦教師的名分和待遇。
事業編制,你沒有,爭一輩子你都不一定爭得到,你有過,現在沒有,就像這張總和譚總,那是你有了比那個更好的,自己放棄了,人家的終點是你的起點,這能一樣嗎?
不過,人家張總譚總,放棄自己的事業編制,那是有自己的事業,這個小武,他放棄了,會有什么?
“阿姨,這個之外呢?”譚淑珍問,“我是說你考慮的戶口之外。”
“還有……還有……”王老師想著,怎么是我考慮的戶口之外,是這個小武,除了有一個戶口,一張身份證,他還有什么?
王老師沒好氣地說:“這個小武,他有什么,那么大年紀的人,還住在單位的宿舍里,是不是連一個自己的房子都沒有?他拿什么和巧芯結婚?結了婚繼續住集體宿舍?”
“這個肯定不會。”譚淑珍笑了起來,她說:“阿姨,我明天就讓你和叔叔,看到他們結婚的房子好不好,對了,你前面不是還擔心小武的戶口嗎,這樣,不僅小武,還有巧芯,我讓他們都變成杭城戶口好不好?這樣,他們的小孩一出生,就是杭城人,阿姨可以放心了。”
王老師看著譚淑珍,覺得有點云里霧里,變這樣變那樣,你以為你是魔術師嗎?
譚淑珍看了看手表,笑著說:“阿姨,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我明天就讓你們看到他們的房子,我們現在,先去吃中飯。”
吃完了中飯,把徐巧芯的爸媽送到國際大廈,張晨和譚淑珍站在那里,眼看著面前的電梯門合攏,他們上樓了,張晨趕緊問譚淑珍:
“譚老師,你的思想工作做得怎么樣了?前面談了那么長時間,吃飯的時候,我看到王老師的心情好像都好了很多。”
“當然是搞定了。”譚淑珍得意地說,“我估計現在,王老師已經在做徐老師的工作,和他說木已成舟、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什么的。”
“真的,譚淑珍,你會不會這么驍勇?”張晨叫道。
“我還就這么驍勇了,你不服啊?”譚淑珍笑道。
“好好,我服,服得五體投地。”張晨說,“快說說,你是怎么搞定的。”
“先上車,去動感地帶。”譚淑珍吊著張晨的胃口,故意不和他說,張晨心里急,但又沒有辦法。
兩個人急步往停車場走去。
上了車后,譚淑珍也沒有馬上告訴張晨自己是怎么搞定的,而是和他說了徐巧芯懷孕的事。
“我去,沒想到還是小武驍勇,這是一招定乾坤啊!”叫完,張晨馬上覺得不對了,他說:“假的吧?徐巧芯要是懷孕,小武不可能不告訴我。”
“他為什么一定要告訴你?”譚淑珍問。
“他可是奉旨去談戀愛,奉我的旨,這要是把種都播下去了,他還不來向我匯報,不怕被寡人砍頭?”張晨說。
“去你的!”譚淑珍罵道。
他們兩個人到了動感地帶樓上,譚淑珍把小武叫了過來,把事情和他說了,譚淑珍說,巧芯的媽媽已經同意明天去看你們的房子了,這同意去看房子,就是心里已經默認,明白了嗎,小武?
明天只要再到房子里一看,覺得不錯,很滿意,你這個女婿,就被丈母娘敲定了,明白了嗎,小武?
小武看著譚淑珍,不知道她在說什么,說巧芯的爸媽,怎么又扯到房子了?現在社會上人人都在說房子,可這房子,跟他和巧芯的事情有什么關系,再說,他也沒有房子啊,明天拿什么給他們看?
“你是不是傻,小武?不是,不是你傻,是我和張晨太蠢了,你別瞪我,張晨,我們就是蠢,別不承認,我們早就應該考慮到了,應該把所有的條件都先創造好,啪一下,再讓小武閃亮登場,把他們眼都亮瞎了,老就老一點,丈母娘一看你這條件,也就認了。”
譚淑珍手舞足蹈地說著,張晨和小武都被她逗笑了,譚淑珍罵著小武說:
“你還笑,你怎么自己也沒有警覺?巧芯的媽媽說的沒錯,小武,你都這么大年紀了,這巧芯的爸媽只要一同意,你們馬上就該準備結婚,結了婚,小武你們住在哪里?繼續在這樓上住著?”
“別啰嗦,譚淑珍,你說的都對,亡羊補牢,你們在杭城還有沒有現房,有我就馬上買一套,把這個事情解決了。”張晨說。
譚淑珍看了看他,和他說:“這個事你別管,我還答應人家王老師,給小武和巧芯解決杭城戶口呢,你能解決嗎?”
“那你能解決嗎?”張晨罵道。
“當然能。”譚淑珍得意地笑道,“沒有金剛鉆,就不攬這個瓷器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