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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神君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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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日之后,超軼神君的葬禮如期舉行。

  超軼神君終得入土為安,神罰島眾人如釋重負。

  直到此時,才真正消散了那股無形壓力。

  奇怪的是,只一瞬間,很多人忽然又覺得心里空蕩蕩的,并不是想象中的解脫,反而忍不住去留戀去哀傷,仿佛沒了這股壓力,便不知道生存的意義。

  于是,許許多多人,黑袍的,紫袍的,白袍的,一齊將目光投向那俊美得不像個男子的新任神君。

  李魚環顧全場,朗聲說道:“蒙超軼神君青眼,著我執掌神罰島。我雖不才,愿興利除弊,去舊更新,以慰超軼神君之靈。

  今茲宣布五項新令,爾等謹記于心,各當自勉,毋負我望。”

  這些天中,李魚很少與眾人接觸,神罰島一切如常。甚至不少人今日才得以一睹新神君面目。自然而然,便有流言暗竄,對這位新神君有許多議論猜測。

  納悶不解、狐疑不安、腹誹譏笑、冷眼旁觀、倚老賣老、包藏禍心……數百種不同心思,皆在此刻凝聚于李魚身上,端看新神君手段如何。

  李魚已說道:“其一,自此刻此,附屬八十七島的賦稅供奉減半。另于各島設賑濟堂,酌情撫恤孤貧。”

  不少紫袍人本身便是附屬島嶼的島主,聞言大喜過望,止不住眉開眼笑。一些紫袍人卻是神罰島派駐外島的監使,當即怒火攻心,暗罵不止。

  卻有黑袍統領暮云越眾而出,囁嚅上諫:“神君,若是供奉減半,神罰島用度開支不日便將告急,還望神君三思。”

  李魚早有考慮,淡然道:“璇璣宮中金玉千萬,神極宮中珍寶無數,何患用度不足?便只是玄極宮中金椅玉闌,拆折下來,亦可支撐一年半載了吧。”

  “這……”暮云啞口無言,悻悻而退,卻不由偏著頭,斜著腳,手捻下巴,一副百思莫解的模樣。

  眾人亦覺詫異不已。李魚的意思,竟是耗損神君之“私財”,救濟神罰島之“公務”。

  然而人生于世,錢財頂頂重要。便是高雅卓絕如超軼神君,對于財帛珍寶亦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若無錢財,何來滿屋金石鼎彝,何來滿室古琴名畫?若無錢財之俗不可耐,何來風范之清雅脫俗呢?

  然而,這位年紀輕輕的新神君卻對錢財不屑一顧,這是少不更事呢還是故作姿態呢?

  眾人尚在納悶之中,李魚已繼續道:“其二,凡神罰島之人,皆不得濫殺無辜,不得恃強凌弱,殘害百姓。”

  此言一出,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頓時叫眾人按捺不住,輕聲嘀咕便匯成了沸鍋之湯,滾滾直冒著熱氣。

  神罰島之人,素來是漠視人命,尤其是漠視那些毫無修為的螻蟻百姓的人命。甚至很多人在這海外孤島,全靠折磨他人為樂。

  如今新神君卻讓眾人收斂心性做好人,簡直是讓貓兒不吃腥,不可理喻嘛!這位新神君是不是犯糊涂病了?

  李魚并未受到這許多目光和語聲的影響,他的身體如孤松般挺立,他的眼神如星辰般明亮,擲地有聲道:“若有作奸犯科、虐害百姓者,我定饒不赦。”

  這一聲之后,數百人群的嗡嗡喧鬧忽然禁止如水。

  眾人奇異發現,身邊的人都突然停止了說話,然后發現自己也突然合上了嘴巴。

  因為,眾人都在毫無征兆中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壓力。

  不同于超軼神君的壓迫感,卻同樣讓人不敢放松神經,讓人不敢肆意呼吸。

  那俊美得不像個男子的新任神君,眼中正發出了懾人的光芒,顧盼之間,威風凜凜。

  這一瞬間,俊美不見了,稚嫩不見了,只剩下不怒而威的氣概,如同一位君臨天下的帝王,頒布下金科玉律,不容他人置喙。

  許多人心中不由泛起了寒意,忍不住想道:“大家都傳說,超軼神君死在新神君手上。超軼神君讓殺他的人接管神罰島,可見新神君必有過人之處,這才能贏得超軼神君的敬重。

  可是,新神君命令我不準濫殺無辜,那實在太難了,萬一我一個忍不住,豈非就……這可怎么辦……”

  上官雁立在一旁,靜靜望著李魚,心中別有感慨:“自古道邪不勝正,這話很有道理。不但好人會敬佩正人君子,連壞人也會敬佩正人君子。只不過,卻需要那頂天立地的君子,才足以震懾壞人的邪心惡膽,讓壞人感受到他們內心之中的恐懼。”

  李魚與獨眼老婆婆柳柳柳對視一眼,沉聲說道:“我今特設刑罰司,由柳前輩擔任刑罰長老,負責監察全島之責。稍后柳長老會細說諸條戒律,爾等皆須牢記在心。”

  柳柳柳上前拜倒:“屬下定不負神君所托!”

  李魚連忙將柳柳柳扶起,誠摯感激道:“全賴前輩襄助。”

  李魚雖然對神罰島諸人并不熟悉,但他記得當日是柳柳柳最早向他認主效忠。顯然,當時柳柳柳并非向他效忠,而是向超軼神君效忠。

  由此可見,柳柳柳當是超軼神君心腹之人,也是暫時最值得信賴之人了。因此,這幾天里,李魚主動與柳柳柳商議戒律規條,倚仗柳柳柳之處甚多。正是這幾天的相處,讓李魚決定將刑罰司這無比重要的位置交給柳柳柳。

  柳柳柳退在一旁,眾人面色各異,李魚已繼續道:“其三,既設刑罰司,罪山已無存在必要,即刻罷棄。至于罪山上的罪民,依照新戒律,罪大惡極者直接處死,不得折磨。罪不至死者,各按戒律而行。善后諸事,便由飛云統領負責。”

  飛云想不到自己居然會被新神君點將,雖然這是一個苦差事,但至少說明自己在新神君心中的分量,當即有樣學樣,跪倒拜謝:“承蒙神君信任,屬下必當竭盡全力。”

  “起來吧。”

  待飛云退下,李魚才說道:“其四,怡情園之設,荼毒女子,有違天理,即行關閉怡情園,將內中女子遣返其家。”

  眾人面面相覷,眉目間顯示不滿,卻是不敢出聲。

  暮云眉毛皺起,欲言又止,一時遲疑不定。待李魚說到“其五”,暮云已是如鯁在喉,不吐不快,竟又越眾而出,道:“神君,屬下斗膽。關閉怡情園一事,仍是有所疑問。”

  見到李魚的眼中并沒有憤怒不快,暮云稍稍松了一口氣,復又小心翼翼問道:“若是那怡情園中的女子,還有那些男子,不肯離開怡情園,又如何處理?”

  李魚不免一呆。

  暮云的話,倒也有些道理。人間世中,偏有這等不合理卻存在的怪現象。

  便是那地處西鄙的云來鎮,小小鎮上竟也有秦樓楚館。這其中有許多是被坑害的女子,卻也有一些是心甘情愿跳入火坑、死也不肯離去的女子。

  縱然有心為善,然而被救的女子不但不感激你,反以為你多管閑事,反以為你破壞了她的美夢,那又何苦來哉?

  眾人見到暮云一句話把李魚弄愣住,不免感激起暮云來:“不愧是二統領,肯替兄弟們說話!那怡情園中不只是色之一字,簡直是人間天堂,樂子無窮。若是這般沒了,可如何得了?”

  又有人越看李魚越不順眼,感覺李魚樁樁件件新規都是和自己作對,心中不由釀出憤怒來:“新神君自己不去玩樂,卻要管起兄弟們。又要我們不殺人,又要我們不玩樂,委實可惡!

  可惜他卻是神君,說什么是什么,我們只能聽他的。哼,他一個陌生外人,憑什么當神君?若是哪位統領膽子大點,若是兄弟們心齊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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