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文家族的牧場大本營設在距離河邊不遠的山腳下,幾里外就是茂密的森林,不時的可以看見袋鼠,袋狼,野雞和野豬的蹤跡,奔跑速度極快的鴕鳥在原野上疾馳而過,一片原生態景象。
如今這里改名叫紅河谷牧場,屬于李福壽的私人產業,未經允許,任何人不得擅自闖入。
大英帝國的城堡法條規定,私有物業主人有權擊斃不經允許擅自闖入的人,以維護自己私有財產權益,可以免于法律制裁。
城堡法則是保護貴族和大莊園主私人財產利益的法律解釋,賦予了他們捍衛財產的權利,屬于有錢人的特權,李福壽恰好可以享受這樣的法律便利。
莊園主體是白色的維多利亞式建筑,李福壽站在高高的樓上,透過橢圓窗欞向外面看去,手下的一干人等正趕著幾輛四輪馬車進來,散養的雞鴨鵝等禽類“嘎嘎”尖叫著四處散開,有一只大公雞甚至飛到了樹上去。
辦完了牧場交接手續,李福壽忙里偷閑的過來住幾天,正好把大量招聘的華人送到莊園里來安置。
臨近嚴冬時節 帕爾默河流域的淘金者很多都離開金礦場,回到布里斯班的唐人街度過冬季,要到明年開春時節才會重新回到金礦場,繼續自己的淘金生涯。
唐人街因此變的熱鬧起來,每天無所事事的精壯男子川流不息,秦樓楚館生意因此爆火,飯店里每天都人庭若市,商鋪迎來做生意的最好時刻。
不干活就沒有錢,很多華人閑不住,看到紅河谷牧場招聘便一窩蜂來了。
他們要求不高,管吃管住每個月給一個先令就可以了,反正有的是力氣,甭管是木工活還是開荒種地樣樣都行。
大多數人計劃在牧場干幾個月,等到明年開春以后,再去帕爾默河流域的淘金賺大錢。
牧場里馬匹和工具都是不缺的,第1批招聘的600名工人到達之后,立馬熱火朝天的干了起來。
他們首先要修建的是永久性的房屋,在附近用炸藥開山取石,壘砌大量工房,庫房和平整碼頭。
按照計劃;
懷孕待產的綿羊都要進入溫暖的羊圈里飼喂,以提高羊崽的成活率,減少粗放式放養的損失。
其次,需要儲存大批牧草供應十幾萬頭羊和2000余頭牛度過嚴寒冬季,而不是在暴雪來臨之后任其死亡。
再其次是在紅河谷筑一道水壩,用來攔蓄春秋兩季的暴雨山洪,并利用水力發電。牛羊糞便可以肥沃土地,形成循環生物產業鏈。
在李福壽的計劃中,紅河谷山脈有大量優質的鐵礦資源,可以在布里斯班河邊設立碼頭,投產鋼鐵廠和造船廠,以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和經濟效益。
牧場繼續擴大畜群,牛奶可以加工成奶粉,羊毛可以染色加工成毛線產品,多余的牛羊肉可以做成罐頭,還需要擴大肉豬的養殖規模,畢竟華人群體對肉豬的需求量極大。
香腸,鹵豬頭,鹵豬耳,鹵豬舌,爆炒豬腰,豬肝,紅燒豬大腸,豬血粥,清燉豬蹄,醬排骨,紅燒肉……
只要有大量的華人群體在,豬肉產品就不愁銷路,真的能吃出花兒來。
李福壽站在莊園的窗口浮想聯翩,無數的點子涌上心頭,一時間竟然癡了。
在這片廣袤土地上,有無數壯美的圖畫可以書寫。
整個大英帝國澳大利亞地區包括新西蘭,資源豐富,總人口一百多萬人,最大的問題在于市場過于狹小。
但是把眼界放開去,作為全世界最大的日不落殖民帝國,大英帝國擁有遍及五大洲的殖民土地和高達5.5億人口的龐大市場。
只要產品價廉物美,深受顧客歡迎,來自澳洲的產品可以無障礙的進入英聯邦各殖民區,這是李福壽最大的倚仗。
距離最近的大市場,就是北美花旗國位于南方各州和加利福尼亞州,有巨大的人口和市場。
南北戰爭硝煙散去剛剛十一年,戰爭造成的創傷滿目蒼夷,整體經濟和工業水平倒退十幾年,很多毀壞的城鎮依然遍地廢墟。
因此,對于來自澳洲的產品需求量相當大,例如毛線,皮革和鋼鐵制品,這是一個廣闊待開發市場。
從澳洲前往北美及南美各地,比往來于東亞更加便捷,遭受到的貿易限制也更少。
李福壽正在書桌邊細想,范阿生放輕腳步走了進來,見狀輕輕敲了敲門。
“有事嗎?”
“少爺,鄰近的史密斯牧場和魯登道夫牧場聯袂而至,已經抵達白溪附近,看樣子似乎不懷好意,咱們是不是提前做些準備?”
“哦……呵呵,真好大的膽子,他們來了多少人?”
“大約有二十三四名牛仔,全都騎著馬帶著槍,全副武裝。”
“去通知南懷玉和劉山,命令牧場護衛隊和白人牛仔全員集合,帶上武器我們去看一下。”
“是,少爺。”
李福壽霍然起立,隨手將沉重的槍袋系在腰上,拿起一頂牛仔帽腳步匆匆的走了出去。
等他走到莊園大門口,外面已經是一片人叫馬嘶,動作快的牛仔全副武裝的跨上健馬,還有很多人急匆匆的從木屋中出來,把長槍插在馬袋里,然后迅速翻身上馬。
“少爺,請上馬。”
“唔。”
南懷玉牽著兩匹馬走過來,把手里韁繩遞給李福壽,自己動作利索的跨上了棗紅色的夸特馬,雙腳一磕馬腹便竄了出去,大聲的吆喝整隊。
沒過多長時間 50多名荷槍實彈的騎士便整裝待發,這其中40名都是精選的紅河谷牧場華人槍手,還有十幾名白人牛仔。
李福壽率先縱馬疾馳而去,身后跟著大批的騎隊沖向著白溪,馬蹄聲如悶雷滾滾,引來大量華工的關注目光。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竟然引來了莊園主李少爺親自出動,恐怕有什么大事發生吧!
清澈的白溪岸邊 二十幾名全副武裝的牛仔悠閑的或坐或躺,還有人在河邊飲馬,一派輕松的神色。
個子瘦高的史密斯和身材強壯宛如狗熊般的壯漢魯登道夫坐在溪水邊的大石上,談論的話題正是新近入駐紅河谷牧場的東方人李福壽。
他們兩個都是紅河谷牧場相鄰的牧場主,一個是英國人,一個是荷蘭人,各自擁有面積達數萬英畝的大牧場,是昆士蘭州布里斯班不折不扣的地頭蛇,在此地經營數代,達百年之久。
“真見鬼,紅河谷牧場招聘了幾百名華工,這個華人牧場主到底想干什么?”
“哼,不管他想干什么,我絕不允許這個黃皮小子打破布里斯班上游區域的寧靜田園生活,我討厭紅河谷這個名字,更討厭這個東方小子,這里不歡迎他,他最好從哪里來滾回哪里去,否則,我要讓這個混蛋知道獵槍的厲害。”
“哈哈哈……魯登道夫,這話你應該當面對這個東方小子說。”
“呸,別以為我不敢,我會嚇得他屁滾尿流。”
狂野如熊的魯登道夫“呸的”一口吐出了嘴里咀嚼的草根,他的全身毛發濃密,手臂上長滿了密密匝匝的汗毛,是個極其健壯的北歐巨漢。
“史密斯請相信我的話,紅河谷牧場雇用了大量的東方勞工是一起非常嚴重的事件,這些來自東方的蝗蟲會毀了這里的生活,他們就像瘟疫一樣橫掃平原,帶來疾病和饑餓,經過之處什么都不會留下,我們必須趕走他。”
“這不現實魯登道夫,這是華人的財產,他有權待在這兒。”
“哼,如果這個叫李的牧場主在荒原上死于非命,那么一切就結束了。”
“也許吧……”
兩個人正議論著,話語里充滿了對華人牧場主憎惡,作為最保守的白人群體,他們對紅河谷牧場涌入大量華人感到不安,充滿了戒懼心理。
在此之前,從來沒有華人踏入白人牧場主的傳統領域范疇。
他們就像遇到危險的刺猬,緊張的亮出身上鋒利的尖刺,試圖維護傳統的牧場生活。
忽然間 平靜的溪水猛的震顫起來,就像發出信號槍一樣引起了富有經驗的牛仔注意,神情驚恐的大叫起來;
“謝特,是大群的馬隊正向著我們這個方向沖來,該死的快上馬,我們可能會面臨襲擊。”
“哦,上帝呀!我們在干蠢事。”
牛仔們慌不迭的沖向馬匹,操控著躁動不安的夸特馬迎向來處,只見不遠處高高的山坡上,出現一匹飛馳的駿馬,上面端坐著一位全副武裝的少年騎士,目光冷峻的看了過來。
然后在山坡兩翼出現更多的騎士,五個……十個……二十個……四十個……五十個……
騎士們迅速的向兩側展開,形成了明顯的騎兵包圍之勢,一聲不吭的從身前的馬袋里抽出騎槍,大戰一觸即發。
來自史密斯和魯登道夫牧場的牛仔們立馬驚慌起來,他們雖然全副武裝,荷槍實彈,但是身上帶的都是短小的單動左輪手槍,威力根本不能夠與長槍相比。
在野獸出沒的荒原上,牛仔隨身帶的左輪槍是人手必備武器,長槍就不同了。
“該死的,他們這是要和我們開戰?”
魯登道夫的話語里蘊含著惶恐和驚怒,他沒有想到這個華人牧場主如此強硬,上來直接用火槍說話。
“我們恐怕遇到最壞的情況,火并對我們極其不利,發克油……讓大家放下武器,我們應該向紅河谷牧場表達出善意,絕不是為了挑釁而來。”史密斯一張臉陰沉的發黑,在這危急時刻,他總算做出了清醒決定;“所有人保持安靜,全都待在這里,我會親自去向對方解釋,這一切是個誤會。”
打起來無論是在人數和武器都吃虧,史密斯迅速做出明智決定……認慫了。
他張開雙手示意沒有敵意,然后策馬溜溜噠噠的小步跑到近前,強擠出一絲生硬的笑容說道;
“噢,我們親愛的鄰居李,請讓你的手下放下武器,我們是帶著善意而來,不希望因為擦槍走火造成誤傷,讓我們大家都冷靜一些,坐下來好好談談。”
“我和你們沒什么好談的,滾出我的土地。”李福壽臉色依然冷峻,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
“Ok,我是史密斯,那位先生是魯登道夫,紅河谷牧場東南方向就是我們的牧場,我覺得可以……”
“閉嘴蠢貨,我知道你們想干什么,現在滾出我的牧場。”李福壽沒有閑心和對方扯閑篇,更不會維持表面上的虛情假意,這完全都是扯淡;
“如果下次再擅自進入紅河谷牧場,迎接你們的就是炙熱的槍彈和死亡,警告的話我不會再說第2遍,現在給我滾開,立刻,馬上……”
“好,好,我們馬上就離開。”
史密斯眼看根本就談不下去了,對方強硬的隨時都會動手,匆忙撥轉馬頭落荒而逃。
早先大言不慚的魯登道夫屁也不敢放一個,騎著馬一溜煙的消失在遠處的林邊。
身材壯碩如狗熊又能咋地?
一顆子彈照樣要命,魯登道夫并不像表現出來的這么魯莽,逃起來比誰都快。
李福壽神情冷峻的揮揮手命令;“南懷玉帶一隊人從左邊壓上,李山帶一隊人從右邊壓上,老麥克帶著你手下的白人牛仔在中間跟進,把這群不速之客一直送出紅河谷牧場,最后鳴槍警告,現在行動吧。”
一聲令下 五十幾名騎士全都行動起來,馬蹄轟鳴的在荒原上疾馳,呈扇形追趕出去,很快消失在遠處的山坡上。
眼看著馬隊走遠,李福壽策馬來到白溪邊翻身下來,拍拍馬屁股任由其自行吃草。
清風拂面,李福壽坐在溪水邊的石頭上休息片刻,清澈的溪水中魚頭密集,正歡快的游動著,大的甚至有二三十斤重,搖頭擺尾濺起大片水花。
四周荒野齊腰深的野草叢中,點綴著星星點點的野花,白的紅的黃的煞是好看。
寒冷的秋風吹來,森林中的樹葉“嘩啦啦”響聲一片,在碧空如洗的藍天下顯得生機盎然。
他心中不禁感慨萬分;
這里真是一片水草豐美,資源富饒的土地啊!
想到白人農場主史密斯和魯登道夫的那副貪婪嘴臉,李福壽的臉上掠過一絲輕蔑神色。
這些磨刀霍霍的鄰居,沒有一個好相與。
不是強盜勝似強盜,不是匪徒勝似匪徒,就等著紅河谷牧場露出柔軟的下腹部,便會沖上來將其撕成碎片。
以和為貴……錯,相忍為上……錯,退一步海闊天空……錯的離譜,這一套老好人的做法通通不管用。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荒原上,只有靠刀槍保護自己不受傷害,而不能把未來寄托在豺狼的同情心上,那簡直是與虎謀皮,蠢到不能再蠢了。
白人牧場主帶著手下荷槍實彈而來,就是赤裸裸的宣示武力,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連最起碼的遮羞布都不需要。
對于這種人,必須要給予最強烈的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