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沒進入夏天,被群山圍繞的檢查站就已暑氣炎炎。
參戰的查緝隊員們身穿的作戰服、作戰靴、防彈衣、反光背心和佩戴的單警裝備加起來至少二十斤,一會兒就汗流浹背,但炎熱的天氣也擋不住他們參與大比武的熱情。
雙向四車道被封成了兩車道,一個隊員跟交警似的打著手勢,把一輛輛汽車引導去指定位置。
一個隊員手持自動步槍,站在“停車檢查”的警示牌邊絲毫不動,目光不停地環視著待檢的車輛和所有人員的一舉一動。
“您好,請停車接受檢查。”
“您好,請拉起手剎,出示您的身份證駕駛證,配合我們檢查!”
穿著淺綠色警用反光背心的查緝隊員三人一組,開始檢查各自負責的車輛。
路邊搭了一排雨棚,雨棚下擺了長長的一排桌子。
桌上擺滿著可登陸內網和各種作戰平臺的筆記本電腦,以及拉曼光譜儀、毛發檢測儀等先進的查緝裝備。
盡管在雨棚里不會被烈日爆嗮,但坐在雨棚里的查緝隊員跟外面的隊員們一樣,后背都是濕漉漉的,臉上豆大般的汗水流個不停,留下一道道白色的汗漬。
“你們從什么地方過來的,準備去哪兒?”
“我們是從春城過來的,準備回山城。”
“麻煩你打開行李箱。”
“哦。”
在駕駛室邊檢查的隊員話音剛落,站在副駕駛邊的查緝隊員就接過乘客的身份證。而在車后面的警花,則檢查起行李箱里的物品。
與此同時,一輛大箱貨被引導至大車的待檢區,“貨運組”的查緝隊員一擁而上。
一個隊員示意司機歇火拉手剎,讓司機帶著身份證、駕駛證、行駛證和貨運單下車。
一個隊員爬進駕駛室,仔仔細細檢查。
第三個隊員麻利地爬上車頂俯瞰全車,第四個隊員躺在早準備好的滑板上,腳一蹬,滑到車下面檢查車底。
確認車頂和車底沒問題,便讓司機打開車廂門。
車廂里比外面更熱,進去一分鐘身上就被汗水浸濕了!
車里裝的一箱箱貨,光靠肉眼看不出里面有沒有藏毒,剛才檢查車頂的一級警司摁住肩膀上的對講機:“小吳小吳,把叉車開過來。”
“收到收到,馬上就到!”
“小徐,開工吧。”
一級警司從褲兜里掏出勞動手套,跟剛才檢查車底的隊員一起,把一箱箱貨物從車廂里往車廂口挪。
司機應該經常跑這條線,似乎對此習以為常,回頭看了一眼,繼續接受盤問。
這時候,一個隊員開著叉車到了。
熟練的把叉鏟升到車廂板位置,把貨物一箱一箱卸了下來。
正在邊上“偷師學藝”的藍豆豆和古小宇看得瞠目結舌,暗想要把這一車貨全卸下來,挨個檢查一下,再幫人家裝上車,需要多長時間?
然而,讓她們更不可思議的一幕很快出現在眼前。
一輛滿載包裹的快遞車在前面隊員的引導下開了過來,“貨運組”分身乏術,在對面檢查小型車輛的那一組隊員立即過來支援。
他們跟“貨運組”一樣,先檢查駕駛室、車頂和車底,然后鉆進悶熱狹窄的車廂里翻查堆積如山的快遞包裹。
先檢查包裹上的快遞單,覺得不太可疑的放下,感覺比較可疑的放進車上自帶的大塑料筐,叉車過來支援,卸到事先規劃好的區域一件一件檢查。
便攜式X光機派上了用場,先用X光透視,看著依然可疑的開包,警犬訓導員則帶著搜毒犬去車廂里檢查沒卸下的快遞。
牽著搜毒犬嗅完,趕緊去嗅前面那幾輛正在接受檢查的車。
他們相互之間配合的別提有多默契,真有那么點像流水作業。
藍豆豆雖然只是“看熱鬧”,但渾身也濕透了,跑到大巴車上打開裝滿冰塊的保溫箱,取出一瓶“孽徒”早上準備的礦泉水,擰開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了大半瓶,才感覺舒服了一些。
“苗局,那一車快遞要檢查到什么時候?”古小宇也受不了,跑回來擦著汗問。
“三到四個小時。”
苗成宇早有準備,是帶著便服來的,一吃完飯就換上了,并且沒跑到大太陽下看熱鬧,沒他們那么熱。
他捧著茶杯,想想又笑看著眾人意味深長地說:“白天的大車,尤其快遞物流車比較少,夜里的大車和快遞物流特別多。我們夜里十二點接班,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曾輝苦著臉問:“也跟他們一樣,全卸下來檢查?”
“看情況,如果夜里的車流量很大,那就有針對性的檢查。要是車流量不是很大,就要跟南云戰隊一樣仔仔細細查。”
“我們是來查緝毒品的,怎么還要卸貨裝貨!”
“遇到那樣的廂貨,不把貨卸下來你怎么檢查,最里面到底裝的什么東西,你怎么才能知道?”
“可我不會開叉車……”
“你們不會我會啊,其實開叉車很好學的。”
苗成宇笑了笑,接著道:“檢查物流車非常繁雜,我們到時候要跟南云同行一樣,先從快遞面單檢查篩選出可疑的快遞,再通過儀器和警犬進行復查,每一個步驟都要縝密,耗費的時間也比較長,但只有這樣才能保證檢查效果。”
這陣勢蔣支也是頭一次見,抱著雙臂感嘆道:“同志們,這兒是我們中國內陸緝毒的第一道防線。如果檢查的不仔細,毒品就會流入內陸省份,甚至會流入我們江南!”
看著南云同行忙得熱火朝天的樣子,再想到孽徒過去那些年的工作,藍豆豆深以為然:“要不是南云同行守住了一道又一道防線,跟篩子似的一遍一遍的篩,我們的禁毒工作肯定會比現在難做,禁毒形勢不知道會比現在嚴峻多少倍。”
“豆豆這話說在點子上,你們看看,我們一年才來參加一次大比武,一年才像人家這么查緝十五天,并且能來的人還是極少數。”
蔣支頓了頓,接著道:“可人家呢,從年頭到年尾,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要這么查。跟人家一比,我們簡直太幸福了。”
上級組織這樣的大比武,其實就是讓他們來吃吃苦,知道南云同行有多么不易的!
作為曾經的邊防武警,苗成宇不好像蔣支那樣說太多,畢竟說了眾人會覺得他在自賣自夸。
想到剛才轉了一圈發現的幾個“小問題”,沉吟道:“上級要求文明執法,強調執法要規范,看來有點矯枉過正了。”
“苗局,你這話什么意思?”蔣支下意識問。
苗成宇摸著嘴角解釋道:“長期跑這條高速的司機,很熟悉我們的問話程序。剛才我過去轉了一圈,發現好幾個司機都有了準備,都知道事先把證件準備好。”
蔣支不解地問:“這不好嗎?”
“不利于查緝,我們等會兒回去研究下,想想接班之后怎么盤問。要盡可能從側面盤問,讓對方猝不及防。”
“沒問題,你是行家,我們聽你的。”
“還有小韓,他的準備工作做的不到位了,居然連滑板都沒有準備。蔣支,你能不能去跟南云領隊商量下,在晚上交班時請他們把滑板借給我們用下。”
“行,我等會兒就去找他們商量。”
“苗局,找塊塑料布墊在地上,鉆到車底下看看就行了,為什么非要借。”古小宇嘀咕道。
苗成宇笑道:“滑板可是查緝的好幫手,能節省體力,也能提高效率。不過車底下光線暗淡,車體結構又比較繁瑣,就算有滑板作為支撐,檢查時也要耗費大量的精力。夜里氣溫不高還好點,白天檢查車底是真熱,仰躺在滑板上滑上一兩次,衣服就會完全濕透。”
來之前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看人家查緝了兩個多小時,才知道查車不是想象中那么簡單。
來前在江城參加的實戰演練,真像苗局那會兒說得只是“熱身”。
蔣支現在考慮的不是能查獲多少毒品,抓獲多少毒販,能在大比武中拿到什么樣的名次,而是這幫臨時部下能不能堅持得下來。
藍豆豆看著真有點怕怕,心想今天上“夜班”,過兩天就要上“白班”,生怕到時候扛不住會暈倒。
古小宇等小伙子對自己的身體素質還是有點自信的,覺得應該能堅持得下來。
唐傳兵對自己的身體有信心,但對“貝貝”能不能勝任如此高強度的檢查,心里真有些七上八下沒有底,畢竟之前沒像這么查緝過。
這時候,藍豆豆的手機傳來微信提示音。
今天是安樂市局禁毒支隊去陵海參觀考察的日子,她連忙掏出手機看了看,確認上午的參觀很順利,下午的座談會也安排得差不多了,這才松下口氣,
見李亦軍又發微信問他表哥在忙什么,她下意識問:“蔣支,韓昕送王總去機場,來回六七百公里,他要到天黑之后才能回來吧。”
蔣支沒想到她會問起韓昕,若無其事地說:“晚一點回來也沒什么關系,反正這邊的后勤保障他都安排好了。”
苗成宇突然想起件事,輕描淡寫地說:“豆豆,資助貧困兒童的事要早點確定,要不你等會兒問問余師傅,他老家那邊有沒有需要資助的貧困兒童。”
藍豆豆連忙道:“可這件事是小韓負責的。”
蔣支反應過來,笑看著她說:“我們今晚上‘夜班’,上完夜班可以休息一天,這個時間要利用起來,不能等小韓了。”
“他要是已經聯系了呢?”
“沒呢,沒聯系,吃早飯時他向我匯報過。”
“行,我等會兒就去找余師傅。”
“不用找,他過來了。”
蔣支看著正迎面而來的余師傅,回頭笑道:“苗局,要不我們先回賓館,晚上要上‘夜班’,要抓緊時間休息,不然到時候沒精神。”
“行,先回去。”
“小古,通知各小組,讓他們別看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