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慧沒想到黎杜旺和聶廣俊不去查到底是誰在吸毒,竟大晚上跑去找馬璐璐班,還打聽緬甸的事!
她吃一塹長一智,不敢不當回事。
撂下句“馬璐璐班不會有問題,請你們不要再盤問”,便結束通話趕緊向教導員匯報。
出入境大隊教導員趙素素同樣覺得這不是一件小事,一接到電話就趕緊向孫局匯報。
孫局和諶局剛陪省廳來的調研組吃完飯,正準備回家。
一接到匯報,一聽說這事,氣得立馬撥通了黎杜旺的電話。
“你想做什么,誰給你的權利調查自己同事的?還管起緬甸的事,你以為你是聯合國秘書長!就知道挑事,你怎么不管管?”
“孫局,你聽我解釋……”
“想解釋是吧,行,我命令你和聶廣俊立即、迅速、馬上回所里,我馬上就到!”
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罵,而且還要去所里。
黎杜旺意識到麻煩大了,苦著臉道:“是!”
聶廣俊聽得清清楚楚,頓時追悔莫及,暗罵自己為什么非要猜測誰是舉報人,可現在說什么都晚了,只能硬著頭皮跟黎杜旺一起下樓回派出所。
諶局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再想到南云新康邊境支隊通報的警情,頓時皺起眉頭:“孫局,小韓的危險還沒解除,不出事最好,如果出點什么事,消息到底是怎么走漏的,上級肯定會倒查。”
“黎杜旺只是糊涂,他怎么可能走漏消息。”
“他是不可能走漏消息,可上級要是追查下來,發現我們的保密工作沒做好,又沒采取相應的防范措施,到時候就算不關我們的事,一樣會追究我們的責任。”
孫局低聲問:“那怎么辦?”
諶局權衡了一番,立馬掏出手機:“趕緊向張區長匯報,我們這邊肯定要調查清楚,不但要搞清楚他們到底問過什么,知道什么,而且要嚴厲批評,嚴肅提醒他們遵守保密紀律!”
“調查一下,做個筆錄,留下書面材料,將來就算有什么事,上級也不好怪到我們頭上?”
“事到如今,只能這樣了。”
不管什么事都要防患于未然,這是一個領導必須具備的基本職業素養。
孫局覺得諶局的話有道理,可想想又搖搖頭:“調查沒問題,關鍵這么一來知道的人會更多,更不利于保密。”
諶局權衡了一番,提議道:“讓督察介入是不太合適,但可以讓知情人去調查。”
“楊千里?”
“他一個人不夠,想防患于未然,必須兩個知情的正式民警去詢問,不然筆錄沒有說服力。”
“除了楊千里知情,我們分局還有誰知情?”
“南云那邊通報的警情,我們分局現階段除了張區長、你、我和楊千里之外,還有兩個刑警知道,畢竟防范工作得有具體的人去做。”
“張宇航都不知道?”
“張宇航、劉海鵬、藍豆豆都不知道,韓昕是當事人,更不知道。”
“行,我向張區長匯報,你給楊千里打電話,讓他趕緊帶那兩個知情的民警去城東派出所。”
姜家韓家離許琳琳今天上午剛買下的商用房最近,姜媽又是大股東,姜家也隨之成了的琳琳舞蹈學校籌備處。
為了接待股東,也為了慶祝剛買下的房子,同時為了共商舞蹈學校的發展大計,姜媽忙活了一下,做了一大桌子菜。
今天刑警隊不忙,李亦軍跟著來了,不過跟韓昕一樣給不出任何建設性意見,只能邊吃邊當聽眾。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在“舞之星”做了一年多學員的葛素蘭,對如果經營好一家舞蹈培訓學校,最具發言權。
她放下飲料,眉飛色舞地說:“琳琳,舞蹈學校能不能搞好,一是環境、條件和氛圍,二是老師,三是營銷。”
姜媽舉著筷子笑道:“環境和條件沒問題,我們請裝修公司好好設計,好好裝修!等正式營業了,我天天去打掃衛生,保證打掃得干干凈凈!”
“媽,你著什么急,讓小媽說完嘛。”姜悅忍不住拉拉老媽的袖子。
“哦,親家,你接著說,我就知道打掃衛生,也就會打掃衛生。”
“衛生是很重要,到處臟兮兮的誰愿意去?”
葛素蘭笑了笑,接著道:“但老師更重要,琳琳,你有沒有發現,包括‘舞之星’在內的那些舞蹈培訓機構,老師主要來自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像你這樣的專業舞蹈老師,一方面是學過幾天舞蹈的幼師。”
許琳琳想了想,不禁笑道:“還真是。”
“藝校畢業的舞蹈老師,專業水平高,跳的很好,但跟學員溝通方面,不如幼師,畢竟人家本來學的就是教育。我是指外面的那些人,不是指你,你在溝通方面肯定沒問題。”
葛素蘭頓了頓,接著道:“幼師畢業的老師,雖然跟學員溝通起來比較好,但舞蹈水平又有限,所以我建議你要招就招藝校畢業的專業老師,招聘到之后先進行溝通方面的培訓,其實培訓行業也是服務行業,服務態度真的很重要。”
許琳琳仔細想想,赫然發現她的話非常有道理,下意識點點頭。
“還有就是招生,包括舞之星在內的那些培訓機構,把老師一個人當幾個人使,不但讓人家教學員跳舞,還讓人家招生,甚至讓人家幫著寫招生的文案,讓人家拍攝剪輯短視頻宣傳。”
“這不行?”
“肯定不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讓不專業的人干專業的事,不但干不好,還會把好不容易招聘到的人才干跑了。”
葛素蘭敲敲桌子,強調道:“剛才說服務態度,我們接下來就是要讓老師把精力集中在教舞和溝通上,至于其它那些事,寧可多花點錢招聘專業的人才,都不能全推給老師。”
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考慮的就是全面。
韓昕暗贊了一個。
李亦軍正準備恭維幾句,手機突然響了。
“楊教,什么,好的,我馬上過去。”
“小李,有事?”
“阿姨,不好意思,單位有點事,我得趕緊過去看看。”
“工作要緊,忙去吧。”
“葛阿姨再見,姜阿姨再見。”李亦軍站起身,走到門邊又禁不住回頭看了看表哥。
韓昕下意識問:“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琳琳,小悅,我先走一步。”
教導員在電話里沒說清楚,李亦軍只知道跟表哥有關,不知道具體情況。
驅車匆匆趕到城東派出所,跟在一樓值班的輔警打了個招呼,請人家打開防盜門爬上二樓,就被站在樓道里等他的楊千里拉到一邊。
“有沒有帶紙筆?”
“帶了。”
“好,跟我一起進去詢問,你負責做筆錄。”
“楊教,詢問誰?”
“進去就知道了。”
范子瑜出去抓電信詐騙的犯罪分子了,楊千里只能拉他這個壯丁,帶著他走進教導員辦公室,反帶上門,坐到正灰頭土臉的黎杜旺對面。
“老黎,我只是例行公事,你可別介意。”
黎杜旺寧可被督察調查,也不想被楊彪悍詢問。
可兩位局領導正在會議室等調查結果,聶廣俊更是像被關禁閉似的,呆在隔壁面壁思過,只能陰沉著臉說:“問吧,我配合。”
能像這樣詢問老黎的機會可不多,楊千里從包里取出執法記錄儀,打開放到一邊:“要拍視頻,這是孫局和諶局要求的。”
“沒事,拍吧。”
“那我們開始了?”
“開始吧,快點。”
李亦軍怎么也沒想到要跟審訊嫌疑人似的詢問黎杜旺,一時間竟愣住了。
“小李,做什么呢,準備做記錄啊。”
“哦。”
能詢問十幾年的死對頭,楊千里真的很爽,強忍著笑,故作嚴肅地問:“姓名。”
黎杜旺氣得牙癢癢,但看到桌上的執法記錄儀,只能悻悻地說:“黎杜旺。”
“年齡。”
“四十三。”
“出生年月日。”
黎杜旺有問必答,態度很好。
楊千里很滿意,回頭看看李亦軍,確認剛才的那些全記錄下來了,開始問重點。
“黎杜旺同志,你和聶廣俊同志是怎么突然想到去找馬璐璐班的?”
“禁毒支隊給禁毒大隊轉來一個情報,說我們科創園那一片有人吸毒……”
正在進行的調查很嚴肅,不然兩位局領導不會坐在會議室里等結果。黎杜旺只能如實回答,事無巨細,“交代”的清清楚楚。
楊千里搞清楚來龍去脈,追問道:“你們見到馬璐璐班之后,問過什么,她都跟你們說過什么?”
“我問她在科創園上班的這些天,有沒有發現什么異常。她以為我們在查她,急切地辯解她沒吸毒。可我們根本沒提吸毒這回事,就覺得她真可能是舉報人。”
“然后呢?”
“為了確認她到底是不是舉報人,我……我就讓她看照片。”
“看什么照片?”
“看韓昕的照片。”
“你有韓昕的照片,你們有備而去的?”
“有一張,但不是有備而去,我沒想過調查韓昕,我是見她支支吾吾,突然想到讓她看照片,問問她認不認識韓昕的。”
“哪張照片,拿我給看看。”
黎杜旺意識到說漏嘴了,可這種事不說也不行,只能硬著頭皮拿起手機,翻出珍藏了半年的照片。
楊千里接過手機一看,頓時不淡定了,砰一聲拍案而起:“老黎,你特么什么意思。竟然存我的照片,你是不是一直在看我的笑話!”
竟然是“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的那一張……
原來黎杜旺不但吃了楊彪悍的瓜,還存了楊彪悍的黑歷史,李亦軍覺得今晚這個班加得值,這場大戲不是誰想看就能看到的,很想笑卻不敢笑,只能緊捂著半張臉裝作檢查筆錄。
黎杜旺心想難道就你能看我的笑話,我就不能看你的笑話,干脆指指執法記錄儀:“楊千里同志,你到底要不要問了,不想問就把筆錄拿過來讓我簽字摁手印。”
“好,先詢問,存照片的賬回頭再跟你算。”
“存就存了,我會怕你找我算賬?還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你再彪悍也彪不到我這兒來!”
楊千里越想越窩火,咚咚咚敲敲桌子:“黎杜旺,你要搞清楚,是我在調查你,請你注意態度!”
“是你先爆粗口的。”
“我什么時候爆粗口了?”
“執法記錄儀正拍著呢,你還想狡辯!”
想到剛才好像是說過“特么”,楊千里冷哼了一聲,言歸正傳:“馬璐璐班有沒有認出韓昕,她是怎么回答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