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發生的命案在網上不斷發酵,有人甚至認出了動手的高寶山、余明勝和簽單的雷鵬!
蔡總意識到麻煩大了,一收到消息連房都顧不上退,就違反宵禁的相關規定,冒著被爆頭的危險,連夜驅車躲到距鎮區十幾公里的一個朋友的別墅。
給承包賭廳的李總打電話,李總也沒辦法,只是說幫著問問大老板。
大老板是本地大佬的女婿,照理說想平事很容易。
可這里的大小軍閥最擅長的就是翻臉不認人,不管之前收了人家多少錢,只要公安找過來,在賭場做中介的也好,在這兒開菠菜公司的也罷,他們說抓就抓,說遣返就遣返。
就在昨天,竟出動三百多軍警,抓了四十多個菜農,今天中午一股腦全移交給了公安。
蔡總越想越害怕,只能給梅總打電話。
正在跟弟弟、妹夫和民兵團吳團長打麻將的梅華城,不但也收到了消息,而且托吳團長打聽過。
他示意在這邊找的相好阿蕓幫著打牌,走到一邊舉著手機說:“老蔡,我早就跟你說過管好手下,可你聽不進去,現在出事了后悔有什么用。”
“梅總,不就是死了個毒鬼嘛,我知道你路子寬,能不能幫幫忙,幫我跟警局打個招呼?”
“死的是本地的毒鬼,本地的毒鬼一樣是本地人,這個招呼怎么打?”
梅華城反問一句,接著道:“而且這事都鬧到了網上,不但上面很頭疼,連幾個場子的大老板和菠菜公司的那些老板都有意見。你這么搞,讓大家怎么做生意,以后誰還敢來。”
蔡總苦著臉問:“那怎么辦?”
見吳團長使了個眼色,梅華城心領神會的點點頭,不動聲色問:“你現在在哪兒?”
“在老錢這兒,我聽到消息就趕緊過來了。”
“你先別急,我先幫你打聽打聽,看上面能不能通融通融。”
“行,我等你消息。”
梅華城放下手機,回到麻將桌邊。
梅華生和妹夫很識相的起身回避,阿蕓也趕緊跟了出去。
吳團長問清楚“蔡總”的下落,當即給手下打了個電話。
梅華城翻找出一堆“萬”,笑問道:“吳總,你打算碰幾萬。”
吳團長挑了兩個九萬,想想又挑了兩個一萬,冷冷地說:“敗壞我們的名聲,不出兩百萬這事沒完!”
這錢賺的真容易……
梅華城暗罵了一句,若無其事地說:“那四個簽單的人里,有一個姓雷的不能留。”
“讓你家老二明天去把人撈出來不就行了,非法入境、非法居留,最多五千。梅總,你不會連這五千都想省吧?”
“三五千是小事,關鍵不想臟了手。”
吳團長默許甚至支持他制毒販毒,但也只是默許支持。
如果別的勢力敢在自己的地盤上黑吃黑,一樣可以出動民兵以保境安民甚至禁毒為由給他撐腰,但殺中國人這種事吳團長是絕不會干的。
想到姓梅的越來越會裝腔作勢,吳團長嘩啦一聲推到麻將:“梅總,你這話什么意思,你是想指揮我,還是覺得自己很干凈?”
“吳總,你別誤會,主要是這幾天風聲緊,昨天剛抓了四十多個……”
“不就是抓了四十多個嘛,又沒抓老板,連老板手下那幾個得力的主管都沒事。人家都不擔心,你有什么好擔心的?”
“可我心里還是不踏實,就說今天晚上的事,誰會跑那兒去偷拍!”
“你現在是錢賺足了,膽子變小了,剛來的時候可不是這樣。”
吳團長不想跟他繞圈子,喊守在門邊的部下進來收拾好今晚贏的錢,站起身輕描淡寫地說:“還是那句話,自己的事自己擦屁股。”
有槍就是草頭王!
梅華城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道:“好吧,我讓老二明天找兩個人去把姓雷的撈出來。”
“事情辦干凈的,別像姓蔡的那樣惹麻煩。”
“明白。”
“下個月的稅費和費也該交了,弟兄們等著發工資呢。”
“吳總,今年的生意不好做,尤其這兩個月,好幾個客戶被公安抓了。上個月從老撾進的原料,也在湄公河被公安抄了,資金比較緊張,真的周轉不開,能不能讓我先緩緩?”
吳團長可不相信這套鬼話,伸手拍拍他肩膀:“老梅,你的家底我是知道的,光在我這兒你少說也賺了上千萬。”
梅華城苦著臉道:“哪有這么多,真要是有那么多錢,我早金盆洗手去享受生活了。”
“別哭窮了,再說規矩就是規矩,既然是規矩就不能壞。”
“吳總,我是真周轉不開……”
吳團長不高興了,緊盯著他意味深長地說:“老梅,公安能抓能抄,政法部警察局一樣能抓能抄,如果走到那一步,連我都保不了你。”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
梅華城氣得牙癢癢,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能苦笑道:“好吧,我想辦法湊湊。”
“這就對了嘛,先走了,你們接著玩。”
梅華城不想讓弟弟出面去撈“雷哥”,韓昕一樣不想因為撈人暴露。
連夜給藍豆豆打電話,讓她聯系馬璐璐班,請馬璐璐班托老鄉打聽另外三個簽單的是誰,然后托馬璐璐班的老鄉,借保另外一個簽單人的名義,順便把“雷哥”保出來。
這里的警局只認錢!
不管誰對誰錯,先以非法入境關起來,罰款三千至五千。
如果與有背景的賭場或菠菜公司有“債務糾紛”,只要有白紙黑字的協議在,會盡可能幫著追討,就是讓簽單人的家人趕緊打錢。
牢里的伙食跟豬食差不多,但在牢里的“食宿費”卻不便宜,關一天兩百,十天就是兩千……
直到確認非法入境的簽單人,真榨不出油水,才會在公安有大行動時把人移交過去,當作完成一個任務。
總之,對馬璐璐班而言,這個任務沒什么危險。
只是深更半夜,事情又很急,藍豆豆來不及回單位打電話,只能爬起來躲在書房里接打電話。
余文強被驚醒了,越想越不對勁。
她辦完事剛回到臥室,余文強就打開燈緊盯著她問:“豆豆,誰的電話?”
“單位的,急事。”
“你們大隊哪來這么多事的,天天加班,天天那么晚回來,有警務通和手機還不夠,又弄了個手機,接個電話都要躲著我!”
“你想哪兒去了,明天還要上班呢,睡覺。”
“你不說清楚,我睡不著。”
“還跟我耍脾氣,別鬧了,趕緊睡。”
她這段時間的行為真的很詭異,余文強不想再瞎猜,從枕頭下摸出手機:“你不告訴我,我可以問張宇航,可以問劉海鵬!”
藍豆豆急了,一把搶過手機:“這么晚了,你不睡覺人家還要睡覺呢。”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余文強愁眉苦臉。
藍豆豆意識到最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想到這也是愛的一種表現,不禁笑道:“是有事瞞著你,不過是公事。”
“什么公事?”余文強將信將疑。
“我要嚴守機密,告訴你就會犯錯誤,搞不好會被督察甚至紀委監委追責。”
“真的假的?”
“都老夫老妻了,你竟然不相信我!”
“老婆,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你現在整天心事重重、神神叨叨的,我不放心,心里不踏實。”
藍豆豆既高興又著急,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只能很認真很嚴肅地說:“余文強同志,我支持你的工作,請你也支持我的工作。”
“我已經很支持了,可再支持你也不能這樣!”
“我到底怎樣了?”
“你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我!”
藍豆豆沒想到丈夫居然如此不信任自己,抱起枕頭跑進次臥。
余文強急了,掀開被子追了過來,打開燈氣呼呼地說:“藍豆豆,你到底想怎么樣?”
“不是我想怎么樣,而是你怎么樣,是你在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
“難道不是嗎?”
“好好好,我無理取鬧,永遠都是你有理行了吧。”
“睡覺,麻煩你把燈關了。”
余文強想想還是不服氣,一把掀開被子:“藍豆豆,你到底什么意思,這日子是不是真不想過了?”
藍豆豆怒了:“余文強,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動手?”
余文強一如既往地慫了,苦著臉道:“老婆,我是不放心,夫妻之間應該有最起碼的信任,可你現在總是……總是躲著我瞞著我。換位思考一下,我如果總這樣,你會怎么想?”
藍豆豆噗嗤笑道:“吃醋了?”
“吃醋,我吃誰的醋……”
“你現在就是吃醋的樣兒,別鬧了,今晚就睡這兒吧。”
“我睡不著。”
“放心,我不會拋棄你的。”
余文強正準備開口,手機又響了。
藍豆豆顧不上哄老公,急忙拿起手機跑向書房。
余文強下定決心要搞清楚她究竟在忙什么,立馬跟了上去。
藍豆豆急了,瞪著大眼睛仰視著他問:“余文強,你有完沒完,能不能尊重下我的隱私!”
“夫妻之間沒隱私。”
“好吧,你等著。”
藍豆豆擠出書房,回主臥拿起警務通,翻出諶局的手機號撥打出去,電話一通就機關槍似的說:“諶局,我晚上接了幾個電話,余文強就疑神疑鬼,麻煩你跟他說說。”
諶局在睡夢中被吵醒,楞了一會兒才緩過神,舉著手機笑道:“讓他接電話,我跟他說。”
藍豆豆把手機舉到丈夫面前:“你不是想問嗎,問諶局!”
余文強沒想到她竟然把家庭矛盾鬧到局領導那兒,急忙接過手機:“諶局,不好意思,這么晚了還驚動你……”
“沒事,別解釋了,也用不著道歉,說起來怪我,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豆豆正在執行一個特殊任務,我代表局黨委請你支持她的工作。”
“是,我支持,我錯了,我檢討,我向她道歉。”
“居然不相信自己的愛人,必須認真檢討。”
“是,我深刻檢討。”
“這還差不多,先掛了。”
諶局掛斷手機,正覺得好笑,愛人突然翻過身:“文遠,剛才是誰啊,聽著像是個女的?”
“我們單位的藍豆豆。”
“她大半夜給你打什么電話?”
“工作上的事,明天還要上班呢,趕緊睡吧。”
“就算是工作上的事,她應該向她的領導匯報,她一個民警大半夜給你打什么電話?我剛才聽得清清楚楚,她好像請你給他老公證明什么。”
諶局沒想到接了個電話,竟接出了麻煩!
暗想我可以幫藍豆豆證明,誰特么幫我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