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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忘初心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老兵新警

  工作要留痕,開會要拍照。

  雖然拍了不一定能用上,但萬一哪天需要呢?

  在曹娜的提議下,小姐姐們全換上了“陵海禁毒”的工作服,先跟張宇航、余錦澤、劉海鵬和藍豆豆在“陵海禁毒”的背景墻前,請韓昕幫著拍了一張“全家福”,然后圍坐在小會議室的會議桌邊繼續拍。

  “豆豆姐,韓隊怎么不拍?”

  “是啊,剛才拍大合影,怎么能沒韓隊!”

  “他吊兒郎當,連警服都沒穿,怎么拍?再說他不上相,拍出來也不好看。”

  藍豆豆回頭看了一眼“孽徒”,一臉嫌棄。

  韓昕今天學聰明了,專門找來一個筆記本,微笑著放下筆:“我以為周六不用穿警服呢,而且我確實不上相。”

  張宇航知道余錦澤不喜歡參加接下來的會議,能上來露個臉,一起拍幾張照已經很不容易了,立馬接過話茬:

  “老劉,豆豆,余教很忙,我突然有個想法,趁余教在一起商量下。”

  “張大,什么想法?”劉海鵬抬頭問。

  張宇航環視著歸隊的新同事,笑道:“這工作服看著還行,穿著很精神。而我們的工作,包括工作單位,都具有一定特殊性。尤其我們幾個,穿上警服就是民警。

  一個民警去各成員單位開展禁毒活動,甚至去檢查、考核人家的禁毒工作。雖然這是我們的工作職責,雖然人家表面上不會說什么,但心里肯定會多多少少有一些想法。”

  區禁毒委的成員單位包括那么多局委辦,張區長去人家當然要給面子,畢竟是區領導。

  如果政委和副局長去,人家想給面子就給,想不給就不給,畢竟你的單位級別和行政級別又不比人家高。禁毒大隊民警去就更不用說了,因為完全不對等。

  想到這些,劉海鵬笑問道:“張大,你是說再訂做幾身工作服,以后只要是以禁毒辦名義開展工作時,都穿工作服不穿警服?”

  “我就是這么想的,并且這么做也是對人家的一種尊重。”

  張宇航話音剛落,藍豆豆就笑道:“行啊,我剛才就后悔怎么不多做幾身呢。”

  曹娜忍不住問:“張大,劉隊,能不能幫禁毒科普教育館的小司訂做一身?她雖然不是禁毒專干,不拿禁毒辦的工資,但她做的就是禁毒工作,而且天天做。”

  禁毒科普教育館是區司法局和新公街道共同投資興建的,現在歸新公街道司法所管。

  自建成投入使用之后,接待了近萬干部群眾和中小學生,為陵海禁毒作出了巨大貢獻。

  禁毒辦和分局沒出一分錢,光顧著“白嫖”人家的成績。

  上級有領導來督查檢查參觀調研,就往人家那兒帶。

  需要上報禁毒宣傳教育相關的成績,就打電話跟人家要。

  仔細想想,確實有點不好意思。

  張宇航指指藍豆豆:“小曹這個提議好,不但要幫小司訂做一身,也要幫科普館的付館長訂做一套。”

  “沒問題。”藍豆豆趕緊記了下來。

  劉海鵬的思路突然開闊了,不禁笑道:“張大,獎勵的那點錢,反正不能作其它用途,我看不如多訂做幾身工作服。接下來我們要搞好幾場大活動,禁毒協會成立儀式,禁毒基金會成立儀式,都要請領導出席,都要請領導講話。”

  “多訂做幾件,留著領導出席活動時穿?”

  “還有義工聯和幾個志愿者團體的負責人,未來的禁毒協會會長、副會長,禁毒基金會的會長、副會長,褲子就不用訂做了,只訂做上衣,有多少錢就訂做多少錢,把那點獎勵花掉就不用再惦記了。”

  張宇航沉吟道:“我們穿工作服,讓領導穿馬甲,是有點說不過去。可衣服有大小,萬一不合身呢。”

  藍豆豆不假思索地說:“黃書記和張區長的身高在那兒,反正是上衣,看一眼就知道,量都不用量。至于義工聯的王姐和其他幾個志愿者團體的負責人,我們可以打電話問問她們穿多大號的。

  如果還有錢剩,就多做幾件偏大點的,到時候不管誰來都可以往身上套。領導們不會貪這個小便宜,參加完活動就會換下來。反正有更衣室,有衣柜,洗洗熨熨,可以反復用。”

  “好,就這么定!”

  他們把能想到的全想到了,并且花得是自己的獎勵,哪個領導不喜歡?

  余錦澤突然發現之前腦子里只想著破案,從未往這方面想過,甚至覺得眼前這幾位曾經的部下業務能力一般。

  現在終于意識到禁毒不只是破案,一個辦案很厲害的民警,不一定是一個稱職的禁毒民警。

  就在他回到五樓的辦公室,坐在電腦前感嘆張宇航前途無量之時,禁毒辦“實體化”之后的第一次會議正式開始。

  第一個議程是請小姐姐們述職,相當于請她們匯報過去這幾年的工作。

  在禁毒辦的預決算公示文件中,她們是專職禁毒社工,是各街道的禁毒專干,但過去幾年的工作包括卻不僅限于禁毒。

  “吸毒人員的信息情況摸底調查、登記造冊,高、中、低風險評估,入戶走訪,幫扶和尿檢這些,也只有尿檢真正落到了實處。”

  高個子小姐姐錢尚紅偷看了一眼張宇航和劉海鵬,苦著臉道:“不是我不愿意去做,主要是總聯系不上吸毒人員,不是電話空號,就是住址經常變更,病史也大多缺失。”

  張宇航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嗯,接著說。”

  “再就是街道總把我調來調去,這四年我在三個社區幫過忙,做過宣傳文化干事,負責過綜治、司法、信訪和婦聯、計生,反正是什么活兒都干……”

  “常惠,到你了。”

  “張大,劉隊,我的情況跟尚紅差不多,剛開始協助拆遷,后來去社區負責民政、科普文體、環境衛生和團委,再后來被調到高新區黨群局幫忙,就是搞宣傳,負責運營黨群E站微信公眾號。”

  她們的基層工作經驗一個比一個豐富,在基層練就了“十八般武藝”,街道和社區的那些工作,沒有她們不會的。

  最厲害的當屬常惠和許夢艷,一個相當于融媒體中心的編導、記者、攝像和后期制作,不但負責運營高新區黨群局的微信公眾號,而且拍攝剪輯了好多宣傳視頻。

  一個被輾轉借調到濱海新區招商局,走南闖北招商引資,不知道參與籌備過多少次招商引資推介會和經貿洽談會。

  全是幾個新區和街道、鄉鎮急需緊缺的人才,要不是黃書記發話,想把她們召回來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美中不足的是,副業干的都不錯,主業幾乎全荒廢了。

  張宇航和劉海鵬開始跟她們談初衷、聊情懷,比如當初為什么選擇應聘禁毒社工,而不是去應聘其它政府購買的崗位。

  因為她們全是大專以上學歷,有兩三位甚至是本科,而且家庭條件都不錯,并非沒有別的選擇。

  常惠一臉不好意思地說:“當時覺得吸毒的人很可怕、很神秘。覺得這分工干起來雖然不容易,但很值得,能成就他人,也能成就自己。”

  “小錢,你呢?”

  “我記得那會兒宣傳時有個標語,說禁毒社工就是靈魂的擺渡者,感覺這份工作很神圣。就不顧我爸我媽反對,跑去應聘了。”

  藍豆豆笑道:“尚紅,我記得你當時寫過一首詩,我還采訪過你,在陵海禁毒公眾號上發表過的。”

  “豆豆姐,你就饒了我吧,能不能別提我的黑歷史……”

  錢尚紅一臉尷尬,連連求饒。

  今天這個會就是要統一思想,讓她們不忘初心的。

  張宇航早有準備,翻開筆記本,抑揚頓挫地念道:“在懸崖邊緣,我是一條韁繩,拉住搖搖欲墜的靈魂;在毒品面前,我是一柄利劍,斬斷惡魔伸出的尖爪……”

  “張大,求求你,別念了!”

  “寫得挺好,才華橫溢,這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豆豆已經跟公司說了,設計一張禁毒社工的宣傳海報,就用你這首詩。”

  張宇航合上筆記本,話鋒一轉:“我知道大家都是有情懷的人,不然不會從事禁毒工作。這份工作確實不容易,但只要干好了,真的很神圣,真的能成就別人,也能成就自己。

  我們平時雖然接觸不多,但也打了好幾年交道,我張宇航是個什么樣的人,劉隊和豆豆是什么樣的人,相信大家都知道。小韓剛到單位沒多久,以前主要是我們三個。我們三個平時聊到工作,說得最多的就是干工作要有良心。

  比如手頭上的這些工作,完全可以很輕松地糊弄過去的,弄虛作假誰不會?但我們不能只是應付檢查,要把良心擺在第一位,真正做點實實在在的事,畢竟少一個涉毒人員,就能拯救一個家庭!”

  老張同志的人品還是很堅挺的。

  小姐姐們深有感觸,紛紛點頭。

  連韓昕這個路人甲,聽著都有幾分感動。

  “之前的工作沒干好,不能怪大家,因為受客觀原因的影響太大,事實上大家都很盡力。常惠,我到現在都記得,你剛從事禁毒工作時正好是夏天,有一次入戶走訪,吸毒人員是個男的,只穿了一條內褲,把你嚇得趕緊跑!”

  “我還記得尚紅被一個吸毒人員威脅,一打電話就叫囂著要殺尚紅全家。夢艷剛參加工作時更委屈,入戶走訪時甚至先是被管控對象辱罵,后來甚至被那個混蛋給打了……”

  一件件,一樁樁,娓娓道來。

  女同志都是感性的,竟被他說得熱淚盈眶。

  “以前我們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依葫蘆畫瓢,說起來是整合了社區綜治專干、社區民警和禁毒社工三方力量,通過逐一調查、走訪,準確掌握戒毒(康復)人員的基本狀況及回歸指數,制定個性化回歸計劃,嚴格尿樣檢測、戒毒情況匯報、幫教談心等等。

  事實上效果并不好,說到底是不知道理論結合實際,通過這些年的摸索,以及上級對禁毒工作的更加重視,我們要對今后的工作進行調整,要結合陵海實際,要有創新……”

  對于工作怎么調整,韓昕早知道了。

  六個專職社工,不用再像之前那樣給幾個新區或街道、社區干雜活,兩人一組,每組負責二十幾吸毒人員,一心一意地對轄區內的吸毒人員進行動態管控和幫教談心。

  之前為應上級要求在各街道或社區開設的那些工作站,平時又沒人去,只保留市中心的洋港社區那一個。

  吸毒人員如果不愿意在家談心,可以去洋港社區談。

  上級如果來檢查社區戒毒(康復)工作,就往洋港社區帶。

  考慮到不可能天天圍著那八十幾個戒吸人員轉,就算你不嫌煩人家也嫌煩,所以要在禁毒宣傳上做點文章。

  不但要在藍豆豆領導下開展各種宣傳教育活動,而且向新媒體進軍。

  給許夢艷施展的舞臺,讓她發揮專業優勢,在幾個短視頻平臺注冊“陵海禁毒”的號,拍攝、制作、發布禁毒短視頻,禁毒宣傳要立足陵海,走向全國!

  至于“陵海禁毒”微信公眾號和微博,則專門用來發布包括各成員單位開展禁毒活動的新聞。

  一來就發高大上的工作服,又推心置腹的談心,眼淚都被他給說出來了。

  張大甚至承諾要去找區委區政府和人社局、財政局,看能不能申請區里針對禁毒社工制定一些政策,比如把出色的禁毒社工納入區里的C類高層次人才,給予職業津貼……

  總之,這份工作很神圣,極具成就感,前途一片光明。

  雖然一樣是畫大餅,但格局比楊彪悍大多了。

  韓昕正感慨張宇航擁有的平臺、資源和人脈,一樣不是楊彪悍所能比擬的,會議進入第三個環節,由他來組織培訓。

  見張宇航和劉海鵬都拿起筆,準備做記錄,韓昕苦笑道:“各位,我不但沒做過禁毒社工,沒有相關的工作經驗,而且沒什么文化,讓我來講,真是趕鴨子上架。”

  “沒關系,有什么說什么。”

  “是啊,這兒又沒外人。”

  “好吧,我就針對剛才大家是怎么開展禁毒工作的,聊聊我個人的一點想法。”

  錢尚紅、許夢艷等人基層工作經驗豐富,不認為他這個年輕的警察能有什么高見,但見張宇航、劉海鵬和藍豆豆都那么認真,只能微笑著洗耳恭聽。

  “首先,吸毒人群十分復雜,沒有一個吸毒人員是相同的,不能簡單地對他們進行分類。但也有共同點,比如他們是最缺少關注和關愛的群體,普遍比較自卑,大多數經濟條件拮據。”

  韓昕想了想,接著道:“想跟他們進行有效的溝通,就不能忽視他們的自卑。比如大家之前入戶走訪,不是跟社區民警一起去,就是穿著社區的紅馬甲去,換位思考一下,他們會不會很反感?如果家里有外人,或者被鄰居看到,他們會不會很尷尬?”

  藍豆豆深以為然:“還真是,看來我們以后要注意!”

  “不只是在著裝,在其他方面也要注意。比如聊著聊著,家里來客人了,最好主動結束談心。因為他們不想讓別人看到,不想讓不知道的人知道他們吸毒。”

  見眾人若有所思,韓昕慢條斯理地說:“再就是所談的話題和內容,各位跟他們打過交道,可能已經注意到他們喜歡聊‘過去’。這個可以理解,因為他們過去也有正常的生活,有的甚至輝煌過。

  他們的人生就停在那個時間段,不想走出來面對自己的現在,對未來是絕望、恐懼的;還有一些人的過去是假的,他們因為之前吸毒時會有幻覺,談那些虛無縹緲的更沒有意義,甚至只會適得其反。”

  回想起之前的工作,錢尚紅緊鎖著眉頭說:“韓隊,他們愿意跟我們談,我們能跟他們找個共同話題,能坐下來談談,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知道,做這項工作最難的是怎么找到他們,怎么能讓他們坐下來聊聊,但再難也不能由著他們聊過去,最多聊十分鐘就要堅決打斷,不然他們能跟你喋喋不休地說一天。”

  常惠驚嘆道:“還真是,我以前遇到過,他們一說以前的事就沒完沒了。”

  韓昕微微點點頭:“所以要堅決打斷。跟他們聊未來,問他們今后的打算,更長遠的打算,鼓勵他們向前看,引導他們樹立目標。”

  “他們肯定會訴苦。”

  “訴苦也要打斷。”

  “韓隊,我以前管控的那幾個,只有一個積極向上,剩下的全自暴自棄,說起來就是我完了,這輩子就這樣了……”

  “這就需要大家不厭其煩地做工作,就像張大剛才說的,就因為這份工作很難,所以才神圣。大家想想,我們哪怕只挽救了一個,那也非常了不起,這真是拯救靈魂!”

  韓昕頓了頓,補充道:“再就是我們現在坐在一起開會,今后會在一起工作,但在接觸戒吸人員時,要時刻提醒自己是第三方。張大留下洋港社區那個工作站,也是基于這個考慮。”

  生怕她們聽不明白,藍豆豆解釋道:“他們中有許多人反感警察,反感社區干部,所以你們只能是社工,只能是志愿者。只有讓他們放下心理戒備,才能有效溝通,才能跟他們交朋友,才能引導他們面對現實、面向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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