販賣搖頭丸絕對是大案,至少在陵海分局是。
黃大認為這是一個擴大戰果的突破口,把這個“案中案”交給了最得力的重案中隊偵辦。
在2.12案偵辦的第一階段,禁毒中隊出了一把風頭。
重案中隊長陳維民不想被只知道開會檢查搞活動的“千年老四”比下去。一接到任務就親自帶隊,星夜趕赴南湖省會常沙,在南湖同行協助下成功抓獲嫌疑人,在嫌疑人的住所繳獲搖頭丸二十一顆。
但案子查到這兒卻查不下去了,嫌疑人是年前剛開始以販養吸的,只有之前已經抓獲的那一個下家。
至于上家,已經因涉嫌販毒被四個地方的公安機關上網追逃了。
一時半會兒抓不到,陳維民只能先押解剛抓獲的嫌疑人回來,四面出擊的抓捕工作也隨之畫上了句號。
黃大不免有些失望,但后續工作依然要做。
考慮到接下來主要是補充偵查,整理案卷材料,以便交法制審核,乃至移送檢察院審查起訴,而韓昕連警察證都沒有,繼續留在專案組也幫不上什么忙。
并且算上之前的偵查抓捕,小伙子已經連續戰斗了十一天,期間沒睡過一個好覺,干脆給韓昕放了三天假,讓韓昕趕緊回家休息。
放假是好事,但不能就這么回去。
韓昕回到中隊,本打算跟隊長指導員說一聲,結果隊長指導員都不在單位,只有藍豆豆一個人留守辦公室。
藍豆豆一見著他就欣喜地問:“小韓,專案組那邊完事了?”
韓昕坐到久違的辦公桌前,自嘲地說:“我發現他們是在把我當警犬使,說是讓我幫著研判,其實是讓我通過視頻幫各抓捕小組搜毒找毒。現在沒得搜沒得找了,自然也就沒我什么事。”
藍豆豆噗嗤笑道:“你比警犬厲害,好多新型毒品警犬搜不出來,但你能搜出來,哈哈哈哈。”
“不說這些了,又不是什么大案,張隊和劉指呢?”
“過幾天不是要開全市春節期間禁毒專項行動總結大會嗎,不但要開會,還要參觀。局領導看了下我們安排的幾個參觀點,覺得有成績但缺乏新意,張隊和劉指正在想辦法調整。”
“要來好多領導?”
“當然了,市禁毒委主任、禁毒辦主任,市禁毒委各成員單位負責人,各區縣禁毒委主任、禁毒辦主任,各區縣公安局禁毒大隊或刑警大隊分管禁毒的負責人,連我們區委沈書記都會參加。”
“這么說會議的規格很高。”
“可以說這是春節過后,區里承辦的第一個高規格會議,連區委辦剛才都打電話跟我要材料。”
“區委辦跟你要什么材料?”
“沈書記到時候要講話,講話不能沒稿子。在禁毒上我們掌握第一手資料,所以區委辦的秘書就給我打電話了。”
藍豆豆不想再聊這個令人頭疼的話題,好奇地問:“小韓,你回來了,專案組的其他人在做什么。”
想到這兩天發生的那些事,韓昕笑道:“在罵你老公。”
“罵我老公?”
“嗯。”
“他們神經病啊,我老公是招他們還是惹他們了?”
“別著急,聽我說完。”
“趕緊說,這件事不說清楚,我跟他們沒完!”
看著她氣得咬牙切齒的樣子,韓昕解釋道:“大家伙辛辛苦苦抓幾個嫌疑人,千里迢迢押解回來,連飯都顧不上吃就趕緊審,然后馬不停蹄送看守所,結果你老公說‘客滿’了,關不下。”
藍豆豆反應過來:“關不下沒辦法,因為年前收了一批電信詐騙的,所里人滿為患,你們總不能讓我老公把嫌疑人帶回家吧。”
“如果只是關不下,人家也不會那么罵他。”
“那因為什么。”
“簡直是一波三折,剛開始黃大也理解,就向局領導請示怎么辦,局領導一邊向市局匯報,一邊挖掘內部潛力,也就是讓其他所隊搞快點,讓那些能辦取保候審的趕緊辦取保候審。”
“后來呢?”
“后來騰出了幾個‘號位’,市局也幫著分流了一部分,就是讓送皋如和興東公安局的看守所。可是問題又來了,你老公看看嫌疑人的檢查單,說血壓高的不收,吸毒成癮的不收,反正是各種不收。”
“當然不能收,嫌疑人身體不好,收進去如果死在所里怎么辦,誰負這個責?”
“可他搞得跟征兵似的,挑挑揀揀,這個不收,那個也不要,讓辦案的兄弟怎么辦?”
韓昕笑了笑,接著道:“李大端掉一個制毒工廠,抓了幾個大毒販,本來挺高興的,結果千里迢迢押解回來,居然要拉著幾個嫌疑人在外面兜圈。
先是去你老公那兒,然后去皋如公安局看守所,再去市里的強制戒毒所,實在沒地方送,只能先帶回來,這會兒正在樓下罵娘呢。”
藍豆豆不服氣地說:“看守所有看守所的規定,他罵誰的娘啊?”
“藍隊,你別生氣,遇上這種事,換作誰都會生氣。”
“現在怎么辦,黃大他們打算怎么解決?”
“你老公說他那兒沒有脫癮治療條件,建議送強制戒毒所先進行脫癮治療。局領導也同意了,但戒毒所那邊說根據規定,治療期間的看守工作,應該由原羈押場所派人承擔。”
“我老公那邊派人了沒有?”
“沒派,你老公說他們又沒收押嫌疑人,連門兒都沒讓進,他們看守所自然就不是什么原羈押場所。”
“他沒說錯,只有收押了才叫原羈押場所。”
“可嫌疑人是剛抓獲的,非要什么原羈押場所,那只能是辦案中心了,你認為辦案中心能派的出人嗎?”
“辦案中心派不出人,看守所一樣派不出人,看守所人手本來就很緊張。”
“最郁悶的是,好不容易請局里幫著騰出來的幾個號位,今天上午又被王堡派出所送去的幾個嫌疑人給占了。”
“你們為什么不給看守所打電話,讓他們不要急著收別的嫌疑人。”
“黃大打過,結果你老公那邊說,王堡派出所手續齊備,送去的嫌疑人符合收押條件。空出來的幾個號位先到先得,不可能空在那兒等我們專案組。”
這樣的事發生過太多次,只是發生在自己曾參與偵辦過的案件上是頭一回。
藍豆豆吃吃笑道:“只要是嫌疑人,人人平等。不能因為是涉嫌販毒的,就可以優先入號。”
“所以說這件事很棘手,好在跟我沒什么關系。”
韓昕看了一眼臺歷,接著道:“黃大給我放了三天假,我先回去了,記得幫我跟張隊劉指說一聲。”
隊里忙著籌備總結大會,正是最忙最缺人的時候。
藍豆豆真想讓他過兩天再休息,可想到他留下也幫不上什么,一口答應:“回去吧,熬了這么多天,趕緊回去休息。”
“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
“走吧,張隊劉指那兒我幫你說。”
韓昕背上行李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一件事,回頭問:
“藍隊,聽樓下的人說李大要退居二線,局里讓李大帶隊去南云端制毒工廠,就是想讓他在退居二線前露露臉。”
藍豆豆轉身道:“這不是什么秘密,李大是我們大隊年齡最大的刑警,年齡到站當然要退,我還知道他下一站很可能要去辦案中心。”
“原來是真的,走了。”
“等等。”
“還有什么事?”
藍豆豆站起來把他拉回辦公室,順手帶上門:“小韓,樓下那些人是不是還說過什么?”
韓昕本來不想八卦這些的,但事關接下來誰會接替李大分管四中隊,老老實實說:
“他們是在議論誰最有可能接替李大,但好像跟我們中隊沒什么關系。”
“想想也是,這樣的好事怎么可能輪得著我們張隊呢。重案中隊長陳維民和城區中隊長邢翔呼聲最高,看來不是陳就是邢了。”
“聽他們說西塘中隊長張峰也有希望。”
“嗯,張峰是有希望。”
藍豆豆點點頭,想想又感慨道:“真舍不得李大走,他分管我們這么多年,幾乎沒管過我們中隊的事,這樣的領導去哪兒找。”
韓昕雖然剛到中隊不久,但過去這幾天在專案組沒白呆,對大隊幾位領導的性格多多少少有了點了解。
比如即將退居二線的副大隊長李重正,不擅長也不喜歡拋頭露面。而他分管的禁毒工作,又需要頻頻露臉,需要經常跟領導打交道。
他剛開始是能推就推,后來干脆不管了。張宇航和劉海鵬不但隨之走上了前臺,甚至越過他直接對分管禁毒的諶局負責。
想到他即將退居二線,無論誰接替他分管禁毒中隊,都不會再像他那么佛系,韓昕嘆道:
“藍隊,看來我們的好日子快到頭了,準備迎接新領導的三把火吧。”
“就怕來個外行指揮內行的。”藍豆豆深以為然,唉聲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