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里的老薛又是在對他的徒弟房遺愛進行狠狠的敲擊,不過近來遺愛小朋友也是大有長進,至少如今是看著皮糙肉厚,算是脫離了原先的驕蠻了。
對于房遺愛的改變,最欣喜的莫過于是房玄齡和其夫人。
房玄齡的夫人不必多說,雖心疼孩子,但也是有望子成龍的心。
而房玄齡就更顯得開明了,他本就是馬背上的“才子”,自然是不會看不起習武躲得功勛的武將,甚至也為遺愛能吃下苦而滿懷欣慰。
而羅逸此時再看老薛,雖然板著臉,但偶爾也會露出贊許的眼神,現在看來得到老薛的指點,房遺愛的武藝以后也不必多說了。
畢竟老薛本身就是勇武冠絕三軍之人。
但是很多人其實對于老薛是有誤解的。
羅逸以往經常碰上一些歷史帝嚷嚷:你們不要啦,薛仁貴就是小說吹起來的,正史上壓根只是一個猛將,沒什么指揮能力,大非川之戰還被吐蕃人打得大敗!
更有白左圣母表示,薛仁貴坑殺鐵勒人十三萬,奪取財寶納入私囊,是破壞民族團結的冷血屠夫!
但真相是這樣嘛?
要是翻開《舊唐書》,看到這么一段記載:仁貴便并海略地,與李績大會軍于平壤城。高麗既降,詔仁貴率兵二萬人與劉仁軌于平壤留守,仍授右威衛大將軍,封平陽郡公,兼檢校安東都護。移理新城,撫恤孤老;有干能者,隨才任使;忠孝節義,咸加旌表。高麗士眾莫不欣然慕化。
原來薛將軍不但精于問學。其著《周易新注本義》四卷,蓋卓有經術矣,堪稱文武雙全,而且民政也可圈可點,國內自不必說,哪怕是高句麗遺民,他都能仁慈對待,選賢用能,撫恤孤弱,宛如高麗百姓的生身父母!
那個對鐵勒人兇狠殘暴的屠夫到哪里去了?這還是同一個薛仁貴么?
滅高句麗一戰,往往歸功于李勣。李勣與李靖,大唐英、衛二公,并稱軍神。那么是否李勣真的那么神?
李勣早年在李密麾下,不如秦瓊、程咬金受重用。投降李世民,先被竇建德生擒、再被劉黑闥大敗。
而唐高宗以李勣為帥攻打高句麗,此時高句麗已經被李世民本人于貞觀十九年(645年),以及契苾何力、蘇定方于龍朔元年(661年)的討伐,加上多次小型騷擾,損弱了很多國力,又因為權臣淵蓋蘇文病逝,諸子爭位,國內不穩。
然而即便如此,號稱軍神的李勣率領巔峰大唐舉國之師,率領薛仁貴、契苾何力、高侃等當世名將,從乾封二年初正式開始作戰,到總章元年末攻克平壤,花了幾乎整整兩年時間,才平定高句麗。
速度慢一點倒也不說了,畢竟滅國大戰,高句麗又是東北強國,補給也不容易。
問題在于,在征戰高句麗的時候,拿下新城后,李勣居然想將主力部隊南下繞過扶余川,居然沒有察覺泉男建的主力就在扶余。如果不是當時薛仁貴護送新羅使者及時到了新城,以兩千人抵擋主高句麗主力對新城的偷襲,那戰爭的結局肯定要改寫。
讓人無法想象的是薛仁貴居然以兩千人將高句麗整個打穿,這讓李勣頗感意外。然而,戰后史書寫下的居然成了李勣滅高句麗。
泉男建偷襲新城的時候,你李勣在哪里金山之戰唐軍不足萬人的部隊,對抗號稱20萬的高句麗大軍,你李勣又在哪里薛仁貴以2000人殺退扶余川高句麗軍10萬的時候,你李勣在哪里?結果等到薛仁貴靠著兩三千人把高句麗整個鴨綠江以北的戰區打個稀爛,李勣趁機打援擴大戰果,攻破鴨綠江防線。在薛仁貴合圍平壤的時候,李勣又冒出來了……
再說說所謂的坑殺鐵勒人十三萬。
時九姓有眾十余萬,令驍健數十人逆來挑戰,仁貴發三矢,射殺三人,自余一時下馬請降。仁貴恐為后患,并坑殺之。更就磧北安撫余眾,擒其偽葉護兄弟三人而還。軍中歌曰:“將軍三箭定天山,戰士長歌入漢關。”九姓自此衰弱,不復更為邊患。
實際上,總兵力十多萬不代表杭愛山防線就有十多萬。薛仁貴打垮杭愛山防線,坑殺至多二三萬人,以雷霆之威令敵人魂魄皆喪,而后趁著敵人恐懼失去斗志,直搗中堅擒獲敵人首領,“安撫余眾”,收降十萬,這正是恩威并施的兵法正道。
薛仁貴在天山之戰后顯然從投降的士兵或者將領那里得到鐵勒最高統帥的具體位置,為了不貽誤戰機,擴大戰果,一鼓作氣滅掉鐵勒,之后立即跨漠北襲擊了葉護王庭大營,難度不下衛霍的漠北之戰。從這個角度上說,坑殺俘虜也有保密和去除拖累的原因,實屬不得已。
此戰之后,在貞觀初年就已經勢力煊赫的鐵勒又被壓制了上百年,直到安史之亂后才以回鶻的名號得以重新崛起,可見薛仁貴此戰的影響力之大。
至于被黑子們拿來說事的大非川之戰,薛仁貴的部置也沒有大錯。
烏海險遠,車行艱澀,若引輜重,將失事機,破賊即回,又煩轉運。彼多瘴氣,無宜久留。大非嶺上足堪置柵,可留二萬人作兩柵,輜重等并留柵內,吾等輕銳倍道,掩其未整,即撲滅之矣 高原反應影響下,只能速戰速決,薛仁貴選擇急戰而且大非川并沒有全軍覆沒,雖說死傷略盡,然而官軍大敗,仁貴遂與吐蕃大將論欽陵約和,即便是大敗薛仁貴,論欽陵也沒有把握將薛仁貴全殲,只能任由薛仁貴敗而不亂,將殘兵整個帶回。如果是一般名將,怕是會僅以身免。
從青海戰役初期薛仁貴一舉襲擊成功吐蕃的輜重部隊來看,薛仁貴是有贏的把握的,在此的戰前部署來看,薛仁貴是想直接攻擊高原腹地的,由于青海地勢過高,突擊部隊不宜帶過多輜重,于是郭侍封的后勤部隊的推進速度是決定戰局的關鍵。
試想薛仁貴能順利的得到輜重,那么,他必然會立即向高原腹地進軍,這時候,欽陵就算攻擊郭侍封也于事無補。因為一旦腹地被攻擊,對于吐蕃來說后果是極為嚴重的。而時間往往決定了戰局,郭侍封的貽誤軍機,造成了此次戰役的唐軍嚴重的被動。
薛仁貴作戰一向主動,從他的任何戰例都可以得出這個結論,然而,補給不到,讓數萬人在大非川望天等糧,那可真是讓唐軍的主動完全消失,戰略上極為不利。
當然即便如此,論欽陵號稱無敵名將,在戰略態勢、地形、主客、兵力、天時全部有優勢的情況下,仍然不能全殲薛仁貴所部,則兩人的優劣,可見一斑。
有趣的是,郭侍封正好是李勣所推薦起來的人,在高句麗戰役中擔任李勣的副將,而郭侍封之父郭孝恪與李勣同出瓦崗系,在瓦崗時代于李勣鎮守黎陽時擔任李勣的副將!
正是因為李勣的“舉賢不避親”,才招致了薛仁貴大將軍的大非川慘敗!千載之下,誰知道薛將軍的冤屈與無奈?可笑還有人認為郭侍封是為薛仁貴背鍋……
今年歲在康午,軍行逆歲,鄧艾所以死于蜀,吾知所以敗也。薛仁貴如此長嘆,可是鄧艾是戰敗身死嘛?不是,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也許在蘇烈老將軍因為不是李世民李治父子嫡系或是瓦崗系出身,在被壓制二十年之后,雖然滅三國皆擒其主,卻依然被從高句麗前線趕到雪原邊上,即便擊斬了吐蕃大相祿東贊,戰績還要被劉仁軌雪藏,甚至凄涼病逝之后一年李治才知道時,薛仁貴就已經有這樣的覺悟了。
大非川之戰之后,郭侍封只是罷職為民,薛仁貴卻又遇罪被流放到廣西象州的瘴癘之地,只是因為他不是開國功臣或者開國功臣的子孫而已!直到11年后,后突厥復興,薛仁貴才重新被起用。
于是拜瓜州長史、右領軍衛將軍、檢校代州都督,率兵擊突厥元珍于云州。突厥問曰:“唐將為誰?”曰:“薛仁貴。”突厥曰:“吾聞薛將軍流象州死矣,安得復生?”仁貴脫兜鍪見之,突厥相視失色,下馬羅拜,稍稍遁去。仁貴因進擊,大破之,斬首萬級,獲生口三萬,牛馬如是。
即便是六十八歲的老將,依然威風如許!
這已經是薛將軍最后的輝煌。在象州的流放,已經摧垮了他的身體,而對朝廷的失望,也銷蝕了他的銳氣,只剩下那無比光芒的靈魂。
云州之戰后的次年,即永淳二年,在秋風瑟瑟當中,薛仁貴去世,年六十九歲。
在羅逸看來,老薛的一生,遠比演義小說寫得偉大而輝煌。
這里羅逸得說要一件事,他上輩子喜歡看京劇,雖說很多場景不符合史實,但好歹京劇也是國粹,具有相當大的文化價值。
而京劇中有摩天嶺一節,說的是李世民時代薛仁貴跨海征東,大破高句麗軍于摩天嶺。
實際上李世民征討高句麗受阻于安市城,并未能接觸到摩天嶺山地。京劇中的摩天嶺之戰,原型是薛仁貴討伐鐵勒的三箭定天山之戰。
但這并不是說李世民打高句麗就表現不怎么樣了。李世民在駐蹕山之戰中,率數萬唐軍精兵與10萬高句麗、靺鞨聯軍(號稱15萬)會戰。在此戰中,李世民命李勣率1.5萬名步騎兵在西嶺布陣,利用地勢讓高句麗援軍看不到李世民及長孫無忌等部,誤以為唐軍絕大部分都在圍攻安市城,結果進擊之下,反被唐軍以少圍多,并遭居高臨下壓迫,陷入死地,最后幾乎全部被殲滅或俘虜,主帥高延壽、高惠真率領3.6萬人投降,足以證明這是一次毫無水分的大型殲滅戰。此戰之后,靺鞨人脫離了與高句麗的聯系,再不敢支援高句麗人。
而出身民間,以兵募從軍的薛仁貴正是在此戰中嶄露頭角。
會有雷電,龍門人薛仁貴著奇服,大呼陷陳,所向無敵;高麗兵披靡,大軍乘之,高麗兵大潰,斬首二萬馀級……及軍還,太宗謂曰:“朕舊將并老,不堪受閫外之寄,每欲抽擢驍雄,莫如卿者。朕不喜得遼東,喜得卿也。”尋遷右領軍郎將,依舊北門長上。
在駐蹕山之戰中,薛仁貴沖鋒陷陣,表現極為出色,從此得到重用。駐蹕山離摩天嶺并不遠,因此薛仁貴在摩天嶺附近確實曾經揚威過。
不過既然說到了高句麗,羅逸又想起了后世一個亂認祖宗的南棒國。
羅逸在這里簡單捋一下高麗半島政權這邊的歷史,想來大家就會知道唐征高句麗和朝鮮半島這邊到底有多大關系了,以及南棒在認祖宗這事上有多矛盾了。
唐朝初年,先是地處高麗半島南部偏東的新羅被南部偏西的百濟給揍了,同時也受地處高麗半島北部和遼東的高句麗的欺負。
新羅是不少南棒人自認的歷史源頭,這個時期半島上的三個政權也只有新羅的統治階層是三韓人,百濟和高句麗的統治階層都是扶余人,被統治階層里倒是有不少三韓人。
高句麗是東北少數民族政權,和中原王朝的關系,類似于宋與金,明與后金。
新羅自己不僅打不過高句麗,而且連百濟也打不過,想生存下去只能抱大腿,于是遣使來唐告狀。
其實,在中原王朝重建統一政權之前,新羅曾受倭人勢力控制,更一度向日本稱臣納貢。
貞觀十七年九月,新羅遣使入朝,述說百濟攻占其40余城,并與高句麗圖謀斷絕其唐朝的通路。
于是唐太宗李世民派使臣出使高句麗,命其停止爭戰,但是遭到拒絕。
本來高句麗據有的“遼東“就是漢朝四郡范圍,為“舊華夏之有“,
同時隋朝征高句麗之后,導致高句麗長期對中原王朝懷有警惕之心和敵意之情,
再加上高句麗曾與突厥眉來眼去,甚至一度結為聯盟。
基于以上三點,唐太宗早就打算修理高句麗了,高句麗強硬的拒絕剛好是最佳的借口。
于是唐朝征高句麗之戰開打,前前后后打到公元668年,高句麗覆滅。
這段時間里,新羅一直在半島上為唐朝搖旗吶喊,并借機吃掉了百濟。
戰后唐朝在百濟故地設立熊津都督府,在高句麗故地設立安東都護府,并以新羅其地為雞林州都督府。
但是新羅野心膨脹,想要百濟和高句麗故地的直接統治權。
于是唐朝開始揍新羅,這場戰爭從公元670年打到了676年,后面因為吐蕃局勢動亂,唐朝暫時沒有精力理會高麗半島這邊,就以大同江為界,和新羅重劃了勢力范圍,新羅也重新納貢稱臣,求得唐朝諒解。于是新羅成為高麗半島歷史上第一個統一國家。
記住!在新羅統一朝鮮半島的這段歷史里,本來高句麗是以侵略和奴役三韓人的面目出現的。
再后來,在9世紀末期,統一新羅分裂。
此后,在經歷數十年的戰亂之后,高麗太祖王建于公元936年重新統一了高麗半島。
史稱高麗王朝,或王氏高麗。
但是這個高麗和200多年前被唐朝覆滅的高句麗沒有任何本質聯系。
高麗太祖王建的祖籍是禮成港,家族歷史和高句麗的扶余人沒有本質聯系,定國號為高句麗主要是 因為其在開城,即高句麗故地建都稱王,聲稱復興高句麗而已。
包括被王建篡位的弓裔,也只是在即位時曾聲稱自己是高句麗報德王的后裔,隨后又自稱是彌勒轉世。而史料記載他是新羅第47代王憲安王的庶子,或者新羅第48代王景文王的庶子,甚至有可能只是平民而已,連新羅王室后裔的身份都是自夸的。
用今天的話說,王建其實就是個精神高句麗人。
王建的高麗和唐初的高句麗的關系,類似于完顏阿古打的金朝和努爾哈赤的后金,而且兩者之間的差異和關系比金和后金還要遙遠,畢竟金和后金的統治階層和主要民族構成都是女真人,而高句麗和高麗的統治階層和主要民族構成是扶余人和三韓人。
再后來王氏高麗被李氏朝鮮取代,最終演變成今天的高麗半島兩個國家。
捋完這段歷史,我們就能大概明白后世的南棒人夸耀高句麗的歷史戰績是個什么概念。
南棒人自稱三韓后裔,卻把侵略和奴役過三韓人的扶余人歷史按到自己頭上。
相當于是歐洲小國非把羅馬帝國的輝煌說成自己祖上的功績一樣。
即所謂的別看老子歷史上沒闊過,但是統治過老子的爺爺可是闊得狠這種。
更可笑的是,南棒人拿出來炫耀的居然不是一場全勝的戰爭,而是戰爭中一個階段內把暫時將敵人逼退兵而已的“豐功偉績”。
為什么只拍安市城啊?怎么不拍到高句麗覆滅呢!
為什么只拍唐朝和高句麗之間的對抗,為什么不拍拍新羅政權在和唐朝聯合消滅高句麗和百濟期間的各種劃水,消極“抗高”,積極偷吃唐朝勝利滅高句麗成果的小人嘴臉呢?
而且以新羅和高句麗的歷史關系,南棒人在認祖宗這個事非常不好辦,如果認新羅為祖先,那就得承認在新羅時代以前,三韓人的大部分一直處于被侵略被奴役的狀態,是唐朝爸爸救三韓于水深火熱之中。
如果認高句麗為祖先,那就得承認厚顏無恥,先背叛高句麗,后背叛大唐的新羅賤人們是第一次高麗半島統一的勝利者,其骯臟的血脈還混進了南棒民族當中。
那么說到這里大家也應該懂了,亂認祖宗的家伙在自相矛盾的背離之中。又或者說,并不是自相矛盾,而是繼承了他們原本先祖的厚顏無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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