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余飛龍以一個極度羞恥的姿勢趴在屋頂。
雙腿跪地,臀部高高翹起,臉貼在凹凸不平的瓦楞上,雙手捂住襠部,眼中淚水連連。
馮云呼出一口濁氣,目光戒備,渾身緊繃,隨時準備再補一腳。
“管你什么不打臉,不踢襠的,能打贏你就行了。”
“你……你不講武德。”余飛龍恨恨道。
男人最脆弱的地方遭受如此重擊,若非他是煉體境武者,尋常人恐怕已蛋碎一地。
現在只求小兄弟還能站起來,別被踢壞。
我又不是純粹武者,不講武德又怎樣……馮云見他確實失去戰力,便準備拉下面罩。
余飛龍慌忙將臉埋進瓦片中,忙不迭道:“別讓我看到你的臉,規矩我懂,看到你的臉,你就得殺我滅口。”
馮云:???
“好,那我問你幾個問題。”
他退后兩步,具現出雷殛,對準余飛龍。
余飛龍睜大眼,詫異道:“可憑空具現出神兵,您是圣教的大人?”
他轉瞬哭喪著臉:“您若提前亮明身份,飛龍定會乖乖配合,您何必拿飛龍開涮。”
同時強忍劇痛,調整姿勢,跪在馮云面前。
馮云聞言,腦子飛快轉動,說道:
“本座問你什么,你答什么,有半句虛言,本座喝干你的血。”
“一定。”
余飛龍渾身一顫。
圣教修者每個月都有嗜血欲望,這他是清楚的,雖然他們可以服用丹藥緩解欲望,但不乏桀驁不馴之輩依舊保有生吞血肉的癖好。
他靜默等待,顧不得襠下疼痛,將注意力集中起來。
等了一會,卻不見這位圣教大人發問。
“大人?”
“閉嘴,本座在聆聽真神的傳訊。”馮云裝作神棍道。
“真神說,你有罪,無數女子被你擄走,與家人分離……”
余飛龍暗叫一聲不好,果然是為此事而來。
“你罪大惡極,現在,說出你的罪行,然后懺悔吧,若誠心悔過,真神可寬恕你。”
馮云將雷殛抵在余飛龍的頭蓋骨上,手指已扣在扳機中。
余飛龍戰戰兢兢道:“小的確實做過擄掠民女之事,但小人自覺是幫她們去享福了……”
“嗯?”
“大人有所不知,命令小的做這事的大人物,萬般叮囑要低調行事。因此小的都是尋那些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女子,或者饑民流民中的女子,她們就算不見了,也不會有人過問,就當是死在某處。”
“我想,內城的大人物們雖然喜怒無常,但好歹能讓那些女子吃飽飯,不至于餓死。”
確實不會讓她們餓死,但像牲畜一樣被圈養著,淪為生育工具,還不如一死了之。
馮云陰郁地想道。
“你剛說內城,內城是諸公和貴族的居所,你如何將她們帶進去?”
“地道。大人物們專門修建了一條密道,可供小的帶人出入。”
“密道通往何處?”
“不知。小的只是把人抓住帶進密道中,到密道盡頭,把人放下就離開了。”
“密道入口呢?”
“在內城外的環城河,西南角第一個排水口中。進去后直走,遇到轉彎處不要轉,可將石壁推開。”
“平日可有人把手?”
“無人看守,平日也沒人會去那邊。”
馮云一個接一個問題拋出來,談話節奏十分緊湊,根本不給余飛龍思考的時間。
這是審訊中的一個小技巧,通過不斷問題,來給受審者以壓迫感。
“你從什么時候開始抓人,抓了多少?”
“建安六年,大概一千人。”
建安六年?馮云心中默念。
今年是建安十九年,這算下來已經持續了十三年,與鄭康明所說的時間、馮家開始富貴的時間,都能吻合上。
“誰負責與你接頭?”
“一位戴面具的圣教大人,我不知道他是何身份,也沒見過他的長相。他命我抓人,一個人十兩銀子,每抓夠十個,就有一張銀票從錢莊寄來……”
原來十兩銀子,就能買斷一個女孩的人生啊。
馮云心中一陣悲涼。
“你可知道,那些女子,被抓去做什么?”
余飛龍搖搖頭:“不知,但不難猜,大人物嘛,有點特殊癖好很正常,萬一這些女子討得大人物們歡心,她們也就飛黃騰達了。”
馮云默默攥緊雷殛,骨節泛白。
在這個龐大的計劃中,這些小人物們都只負責自己的那一環節,對整體計劃并不知情。
余飛龍不知道這些女孩子是被抓去當做生育機器。
老爹不知道他通過商貿運送到大羅全境的藥丸有何用途。
百姓們不知道吃下這丹藥,會有何結后果。
但若事發,這些人統統可以被舍棄。
而背后的大人物,依舊隱藏在暗處,繼續散布邪惡,侵蝕大羅的國運。
“好了,謝謝你的配合,本座知道了。”馮云淡淡地說。
“大人,真神原諒我了嗎?”余飛龍跪在地上,仰起臉,希冀道。
“原諒你了。”
馮云拉下面罩,露出溫和笑容。
下一刻,他扣下雷殛的扳機。
一聲巨響。
在月亮的剪影下,余飛龍的頭顱炸裂,無頭的尸身左右晃了晃,栽倒下去。
順著傾斜的屋檐,骨碌碌滾落。
馮云收回雷殛,雙手垂落,臉上沾了星星點點的鮮血。
“可是我不原諒你。”
內城西南角。
沋河東西貫穿大羅京城,將內城與外城分隔開。
工匠又在內城城墻外,開挖護城河,將沋河水引入其中。
這護城河既可作為內、外城的分割線,也承擔了內城的排水排污功能。
夜幕下,護城河的水面呈現黑鉆般的深黑色 馮云蹲在外城一側的大柳樹上,借著枝條遮擋身形。
他已確定好密道入口的下水口的位置。
趁著巡防守衛剛剛巡過這邊,他如一條靈活的魚兒般,從樹上跳下,一頭扎進河水中。
好在他還記得前世游泳的技巧,而這一世的馮云是個旱鴨子。
他游到那座排水口旁,排水口呈圓形,一人多高,一半沒入水中,呈一個傾斜向下的角度。
“真黑。”
馮云摸黑往里走了一段距離,腳邊只有涓涓水流,果然遇到了下水道轉彎的地方。
此時他面前是一塊巨大的石頭。
“應該是這里了。”
馮云伸手一推,只察覺到石壁有一絲晃動。
若非他吞魔煉體訣第一重練成,根本無法將之撼動。
他使出渾身力氣,石壁在一陣刺耳的嘎吱聲中豁然洞開。
一條甬道暴露出來,甬道兩側鑲嵌著用來照明的熒石,散發出冰藍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