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曦仲松了口氣。
一時間，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即便這會兒確認無恙，他仍舊懷疑自己是否在做夢？
一抬頭，只見小鎮的鎮民正用古怪的眼神看著他。
若在平時，被人瞧見如此丑態，曦仲斷然會震怒。
可這會兒，他似乎半點怒氣都聚不起來，只是沖眾人憨笑了幾聲，隨即死死抱緊那鯤鱗，奔著北漠而去。
小鎮百姓也如釋重負。
剛才，玄冥宗之人喊出了曦仲的名字，他們也認出了他的身份。
所以，適才所有人的心都懸著，唯恐這家伙突然發難。
萬幸，最終一切太平。
“我說，我們是不是該為武圣大人立尊雕像？”瘦子建議道。
“嗯！我剛才就想這么做。不但是我們，我還要讓周圍的鎮子都效法我們。從今后，我們要日日夜夜供奉武圣大人！”虬髯漢子朗聲道。
此刻的楊嵐，早已在千里之外。
他自然不會知道，從他離開北疆的那一刻起，自己的光輝形象和豐功偉績，便在北疆流傳開去，成為了一個不滅的傳奇。
一路走走停停，順帶看看山山水水，隨手簽到打卡，楊嵐感覺到了一絲別樣的愜意。
盡管在皇宮里也算得上無拘無束，但這種親近山水的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不知不覺間，半個多月過去，而他也終于來到了南方邊疆。
再往前三百里，就是傳說中的“死亡沙漠”。
根據典籍記載，這沙漠方圓萬里，酷熱難耐。每一顆沙粒，仿佛都剛從火爐子取出一般。
別說普通人，縱然是入圣境的修士，都難以深入百里以上。
且大漠之中，流沙密布，稍有不慎，便會被吞得尸骨無存。
不過，盡管這沙漠如此恐怖，卻也成了一道天然屏障，使得南疆多年太平無事。
又行進了百里，前方出現了一片連綿的山巒，而在兩山中間，則有一座不算大的城塞，算是大漢最南端的門戶之一。
信步來到城塞中，楊嵐的目光微微一凝。
死氣沉沉。
這是最先出現在他腦海中的四個字。
盡管街面上時有行人穿梭，但不知為何，他卻仍舊有這種感覺。
不遠處有戶人家，門口坐著一個老者。看氣息，只是一個普通人。
他坐在一把殘破的搖椅上，雙眼愣愣地看著天，眼神顯得呆滯而又空洞。
“老丈！”楊嵐來到近前，輕聲道。
“啊？”老者應了一聲，腦袋卻沒有動。
楊嵐又喊了幾次，這老頭在機械地扭過頭來。
那渾濁的眼珠盯著楊嵐看了半晌，才從不剩幾顆牙的嘴里擠出一句含混的話：“你是外鄉人吧？”
“沒錯，我是個云游的修士，打算去一趟南域。這不，今天路過這里，想和老丈你打聽個道。”
“啥？南域！”聽見這倆字，老頭猛地坐起，眼神劇變，仿佛變了個人一般。
就看他一把拉住楊嵐，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一樣：“年輕人，千萬不要去南域啊！去了，你就回不來了！”
“老丈，你說的是南面的那個沙漠對么？這你可以放心，那沙漠奈何不了我。”
“不是不是，沙漠算什么，是二圣！”
“二圣？”
南域這邊，他就聽說過一個荒圣，這二圣又是什么？
“看你就是外鄉人，你快走吧！送命是小事，淪為傀儡你就生不如死！”
“淪為傀儡？”楊嵐一怔。
看起來這南域的局勢，絲毫不遜色于北疆。
“老丈，我這人就是好奇心重。且南域我這次是非去不可。既然話都說到這兒，要不給我說道說道？你放心，我的實力可強呢！二圣，我可不放在眼里。”
“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老者嘆了口氣，可最終還是把情況說了出來，楊嵐越聽，神情越是凝重。
此前，朝廷對南域的了解，只知道這里被一個教派所掌控，而教主，則是所謂的“荒圣”。
可事實上，荒圣只是這教派的左護法，而右護法，則被稱作焱圣。傳聞其實力與荒圣不相伯仲。而在兩人之上，還有一位更加神秘也更加恐怖的教主。
朝廷之所以只知有荒圣而不知有焱圣，更不知有那位教主，乃是因為南域的地形。
出了這座城塞往南兩百里，便是死亡沙漠，而在死亡沙漠之南，據說是一片連綿的火山。那里，才是這教派的核心所在，也是焱圣所掌管的領域。
前些年，因為沙漠的阻隔，大漢與那教派極少有往來。
可這些年，教派的使者卻頻繁在這里出沒。
他們不殺人，卻以邪術勾去人的魂魄。
最終將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變成一具具行尸走肉。
隨后，他們又用類似趕尸的法子，將這些人送去活祭。
大漢南端，諸如這城塞的門戶，總共有十來處。可如今，每一處都已十室九空。
這些年，老者眼睜睜看著自家的青壯被他們帶走卻束手無策。
與北疆那些小鎮的鎮民一樣，白發人想送黑發人而不得，所能做的，就是在屋后立起一座座衣冠冢。
時至今日，他幾乎已經完全麻木。
想自殺，卻始終帶著一絲僥幸，仿佛突然有一天，孩子們都會回來。
可活著，每一天醒來又都是失望，日復一日，漸漸變成了徹底絕望！
“滅絕人性！”楊嵐目光冷然。
真沒想到，南域的情況的竟比北疆更加可怕。
這些年，朝廷的目光主要集中在北方，其他三處觀注得相對較少。
且南疆這邊的手段，并非直接大舉進攻，而是一點點悄無聲息的蠶食，這才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
若再放手不管，恐怕不出五年，南疆邊塞將徹底淪為那教派的根據地！
正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詭異的鈴聲。
聽見這鈴聲，老者身子猛地一抽，隨即雙手抱頭，痛苦地呻吟起來。
“來了，又來了！”
“難道是那些教派的人？”
“沒錯！這叫勾魂鈴，這里的人，我的孩子們，就是聽了這個鈴聲變成了行尸走肉！”
“好，我去看看！”
“你別……”老者話音未落，楊嵐早已不見蹤影。
“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輕啊！”
老者喟嘆連連，隨即又靠在椅背上，空洞的目光凝望著天空。
至于楊嵐，已然來到一個街角。
前方，算是這城塞的中心廣場。
看得出，這里曾經無比繁榮，可如今只剩了滿眼斷壁殘垣，被黃沙漸漸風化。
而此刻，夕陽之下，一道修長的人影出現在廣場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