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蔡府之后，王允煩躁地坐在了馬車上。
他不明白，原本是十拿九穩的事情，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難道，是劉郃那廝在耍他，讓他在蔡邕面前出丑不成？
可隨即，王允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按照劉郃與陽球對蔡家的意見之大，是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收拾蔡家的機會的。
可是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么，才讓計劃失敗的？
想不明白，王允心中更是氣悶煩躁。
只是，想到了蔡邕的女兒蔡琰，王允忽然冷冷一笑。
他想要對付蔡邕，或許可以從他的女兒蔡琰下手。
就在王允思索之間，很快，車子在經過大鴻臚府時便停了下來。
有劉郃提前做出的交代，此時進府，王允直接在家奴帶領下，很快就到了正廳。
正廳里，程璜與劉郃，還有陽球都候在那里，等著王允的消息。
可看著王允陰沉的臉色，程璜與劉郃原本興奮的心情，立即就跟被潑了冷水一般涼了下來。
至于陽球，則是在疑惑中，帶著一絲的慶幸。
他雖然與衛尉蔡質有些沖突，但他這人有自己的脾氣和志氣在，是不屑于用這等栽贓陷害的手段來打倒對手的。
他相信，只要他糾查打底，肯定能找到蔡質的把柄，將他拉下馬的。
只是今天，程璜喊他來到大鴻臚府，才將跟劉郃算計好的事情告知給了他。
令陽球沒想到的是，王允這個平日看起來固執剛直的酸腐文士，居然會參與其中。
這人啊，還真是不可小覷，一旦嫉恨上了，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來。
對此，陽球對王允這人有些不屑。
可如今，事情似乎出了什么變故了。
不動聲色地斂起了各樣的神色，陽球安靜等在那里，準備先看看事情如何，再行決定接下來的計劃。
進來之后，王允還是按捺住了脾氣，先向幾人見了禮。
沒辦法，這些人，都不是他能夠得罪的。
萬一給他穿個小鞋使使壞，他肯定承受不起。
強自壓住火氣，王允看向劉郃，直接不悅地問道：“劉侯爺，蔡邕書房中的信件是在那里，可里邊裝的，全部都是白紙，根本就沒有什么罪證在。這，到底是何意？”
想到今天在蔡邕面前這般丟臉，王允心頭的火氣再次涌了上來。
努力深呼吸，王允才克制住了當面發怒的沖動。
而聽了王允說的事情經過，以及當中最大的變故，劉郃與程璜都很訝異，對視了一眼，不禁都擰緊了眉頭。
昨夜，他們可是親自將信件交出去的，而那個內應，也是他們信得過，辦事牢靠的。
可為何，事情還是出了變數呢？
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究竟是誰人在跟他們作對？
聽了王允的話，陽球也是覺得很蹊蹺。
若是蔡邕所為的話，是不會留下信件在那里，等著王允去揭穿的。
蔡邕還不至于去做這等無聊的事情。
應該說，蔡邕一旦知道了這件事情了，是不會輕易讓王允進入書房重地，免得被王允栽贓了其他的偽證。
那么，又是什么人在暗中行事，又沒有被人發現呢？
對于此事，陽球也是絲毫沒有頭緒，對那行事之人更是好奇。
而劉郃，此時還在為事情失敗而莫名其妙，低頭沉思著，并沒有去回答王允的話。
倒是程璜，很快就權衡好了利弊。
這一次失敗了，只怕他們得另想法子對付蔡邕。
不過，王允這一顆棋子，程璜還想要用，自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帶上他招牌式和氣的笑容，程璜溫溫地說道：“王先生，我等自是不會欺哄于你。只是這其中出的變故，我等確實并未知情，還得等查問清楚了，方能知曉。”
看著王允依然有些慍怒，程璜雖然心中不喜，還是繼續說道：“王先生不必著急。那蔡邕能夠避過一次，又豈能每次都相安無事呢？”
知道程璜還會繼續對付蔡邕，王允這才稍微松了臉色。
只是，對于王允此時又怒又喜的扭曲樣子，程璜是真的不屑。
做足了表面功夫，程璜又補充了誘餌：“只要沒了蔡邕，在這洛陽城中，又有誰人能在學識上壓先生一頭的呢？到時候，有我等在陛下跟前替先生美言，那么，被陛下賞識的，可就是先生你了。”
果然，隨著程璜這一番話說完，王允臉上的怒意已經消散，換成了竊竊自喜，讓程璜與陽球都暗自鄙夷。
還是做學問的呢？這般小家子氣，又善妒不容人，難怪會被蔡邕盧植比下去了。
只不過，程璜依然和氣地笑著：“先生，且先坐下吧。今日，季承得了瓶瓊酥酒，先生正好品嘗一番。”
程璜這么一說，邊上的侍女很有眼力見地端起了酒瓶子，開始給王允斟上。
醇香的味道，隨著酒水倒進杯子而溢出，讓王允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沒辦法啊，他是好酒，尤其是喜歡瓊酥酒，可他囊中不寬裕，根本就沒有機會能夠競拍得到。
此時滿滿的一杯瓊酥酒就在眼前，讓王允即使有再大的火氣也都消散開了。
而劉郃，也已經被酒香驚醒，忙附和著程璜，開始勸酒喝酒。
事情，算是暫時翻篇了。
此次沒能夠一舉扳倒蔡邕，弄垮蔡家，程璜縱然不甘心，也知道他們已經失了先機，讓蔡邕有所察覺了。
今后若再想用這一招，這怕是很難成功。
況且，這在背后跟他們作對的人沒有揪出來，他們始終心里難安。
能夠悄無聲息地壞了他們的事情，可見那人實力有多可怕。
一旦那人反過來對付他們，那他們可是防不勝防了。
就這般，各人各懷心思，都在盤算著自己的利益得失，卻又是一副賓主盡歡的樣子，氣氛在融洽之中，也帶上了些詭異的和諧。
端起了酒杯，看著眼前這一幕，陽球忽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也有些悲哀。
若不是被算計了，他又何至于跟這些人攪和在一起呢？
也不知道，隨著他們繼續爭權奪勢，他最后又會落得怎樣的下場？
幾人在府中的對話，已經有人全部聽到，并報予劉珌了。
對于這幾人的狼狽為奸，劉珌倒是沒有太大意外。
可讓他有些在意的，卻是陽球的態度。
據線報所說的，陽球似乎對程璜劉郃的做法并不認可，而程璜劉郃也不是很信任陽球。
這也難怪，陽球那般驕傲嚴苛的人，又怎會甘心屈居程璜這個宦官之下呢？
劉珌并未想過要直接對付劉郃的。
但做一些破壞的事情，劉珌卻是不介意的。
至少，在這一次的事情上邊，劉珌肯定是要幫蔡邕一把的。
劉郃跟程璜所謀劃的，只能是胎死腹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