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辦公室打理的很利索,杜籟卡略微看了幾眼,除了整理的錯落有致的書架之外,就是簡單的一張桌子,幾個凳子和上面密密麻麻的病歷日志。
和醫生寒暄幾句,杜籟卡坐在椅子上,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目不轉睛的盯著面前的醫生。
因為之前戈德溫已經來找過這個醫生,同時杜籟卡也明確的和醫生表達了希望取出芯片的意愿,讓他提出一個安全而可行的方案,所以杜籟卡此時正等待著他的回應。
這個醫生略做沉思,側過頭去拿出例行泡在水池中的鑷子,上面稍有銹跡,不難判斷已經在醫生的手里經過了漫長的時間,拯救了不知道多少個病患。
他輕車熟路的取出了一枚染血的芯片,回頭面向杜籟卡,然后醫生的面容變得肅穆,且懷揣著不一樣的心情:“杜籟卡先生,我必須提前告訴你后果。”
“這枚芯片是和艾薇爾小姐型號相似的類型,那個病人當時也是痛苦不已,我沒有辦法只得將她身上的芯片取出,然后發生的事情您一定會感到駭然。”
“那個病人身體很壯,她叫卡芙琳,之前是一個女籃隊員,還曾經在比賽上拿過獎,那壯碩的肌肉和健康的皮膚就連我這個大男人都會感到慚愧。”
醫生的語氣很重,就像是在逼迫杜籟卡重新考慮問題。
“在取出芯片后的半個小時內,那個病人全身就出現急性的潰爛癥狀,隨后在三分鐘內死于內出血和多重內臟綜合征。”
“我不覺得艾薇爾小姐可以受的住相同的考驗。”
杜籟卡沉默下來,他很了解這枚芯片的可怕與惡毒,讓人經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之后死去。
“心臟呢?”杜籟卡問。
醫生微妙的怔了怔,他似乎沒太聽懂杜籟卡的意思:“什么心臟?”
他心下生疑,感覺似乎有什么不對勁:“那個病人的心臟,在取出芯片之后難道沒有被壓碎?”
“艾薇爾身上的生物嵌合芯片就有這個功能和效果。”
醫生沉默了半晌,隨后搖了搖頭,顯得尤為疑惑:“我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
“是不是您記錯了?”
杜籟卡心下微沉,居然連醫生本人不知道這樣的事情。
因為艾薇爾和醫生沒什么仇,所以應該不會有什么動機去害人,這樣的話也就只有一個可能性了——那枚芯片確實經過改裝,特別的為了防止有人取出它,和別的芯片并不一樣。
良久的沉默以后,杜籟卡輕聲道謝,表示自己會多加考慮。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驚慌的聲音,一個年輕的女孩驚恐萬狀,聲音劇烈的顫抖著:“里斯曼醫生,病人的狀態不太好!”
醫生慌慌張張的站起身,在走出大門之前也不忘了把桌子上的一系列文件拿起,順便帶上了那根用以記錄的中性筆,和那個護士一同走過去了。
“抱歉先生,現在我可能有別的事情。”他低身表示歉意,杜籟卡頷首表示可以理解。
“需要幫忙嗎?”杜籟卡問道。
醫生糾結片刻,由于這個臨時診所現在確實比較缺人手,他有些無奈的說:“如果不會麻煩您的話…”說完他就徑直離去,留下一陣陣的踏步聲。
杜籟卡跟著醫生走進了那個相鄰的隔間,走進房間迎面沖進鼻腔的就是空氣中淡淡的血腥,這些對久經沙場的他來說早已習以為常。
他的視線飄了過去,在靠近窗戶的位置看到了幾個床位,那湛白色的床單現在卻已經被血紅所污染,杜籟卡不禁對目睹的一幕皺起眉頭。
——幾個病人痛苦的把五官卷作一團,吃力的揪起臉,粗重的喘著氣好像一個老式的電風扇,充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看著走進來的醫生。
隨后那個病人臉色微變,透著一股古怪,其中包含著淺淺的驚懼,他緩緩把自己的頭伸向床邊的一個鐵桶中,嘔出了淺紅色的膽汁,那離奇的色彩著實刺激到了幾個護士,讓她們花容失色。
“醫生,那個病人側腹部出現黑色的斑點,似乎有缺氧的現象。”
“保持平靜,趕緊給安德魯多喝點水。”
“神主保佑…沒什么事情的。”
幾個護士焦慮的走來走去,在杜籟卡看來,除了那個正在忙著給病人喂水的護士還有點作用意外,其他人只不過是徒勞的浪費時間而已。
杜籟卡的精力主要被凝重的醫生吸引了,他此時正看著那個吐完淡血之后萎靡不振的病人。
那個病人正在迷迷糊糊的說著胡話,此時似乎已經變得神志不清,不斷的重復著荒言穢語,咒罵著戰爭還有政府。
糟糕的言論惹得病人們人心惶惶,他們不斷的呻吟哀嚎。讓杜籟卡不禁有點煩躁,只好拿了一片藥給一個病人吞下去,祈禱他能趕快閉嘴,順便可以讓自己顯得不那么多余。
醫生的表情嚴肅的可怕,鄭重的交代了護士幾句話,隨后往那個吐血病人的腹部打了一針抗生素。
“如果之后有什么問題,再來找我。”醫生如此說著。
“這不是什么可怕的疾病。”
然而杜籟卡明明在病房里最角落的幾個地方看到了幾個翻著白眼的病人。
他們性命垂危,連抬起頭都很艱難,除了胸膛的劇烈起伏之外幾乎一動不動,全身上下都是黑斑,甚至一路蔓延到手臂上。
一個正在整理備品的護士注意到了杜籟卡的目光,隨即有點驚駭的跑了過去。將那露出來的面孔用白布死死地蓋上,其他人或許還會認為那是死尸,不過杜籟卡的次態神經感知能知道——那人還活著。
對護士這欲蓋彌彰的做法,他不禁有點好笑,同時也隱隱明白了什么,直接的放下藥品,快步跟上了走出病房的醫生,半道截住了他。
“那些病人呢?”杜籟卡凝神問道。
醫生不耐煩的回過頭,看見杜籟卡似乎讓他有了那么幾絲心虛:“哪些?”
“不要敷衍我,我問你,那些角落里面快要死掉的家伙呢?”
“你在騙人對吧,這種病會死人,我之前可不知道城里有什么病能讓人全身生出那樣的黑斑。”
杜籟卡一口氣說完,看著醫生有點意外的面孔,心下不虞:“恕我直言里斯曼醫生,你這是在欺騙市民。”
“這不會有好下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