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凌飛隔著這么遠,都能看到有人正在工作間干活,應該就是在制作家具。
這看起來是個尋常的家具廠,從外面看起來,不太能看出,有什么特別的人在這里。但是,凌飛確定地址無誤,也就走進門店。
看到有客人進店里來,一個年約四十左右的中年女人走過來招呼凌飛,她告訴凌飛,門店里這些現成的家具都是可以賣的,但如果都不喜歡,也可以重新按照特定要求打造新的家具。
但是凌飛搖搖頭,笑著拒絕,并且表示,他不是來買家具的,在中年女人疑惑的眼神中,凌飛向她打聽一個叫于貴的人。
這個于貴,就是陳落雁委托他務必要找到的人。
“于貴在,等一下。”中年女人先是對凌飛招呼一聲,然后才轉身向后面喊道:“于貴,有人找你!”
凌飛順勢向后看,卻沒有如愿地看到有什么人走過來,但更沒想到的是,他反而竟然看到,隨著中年女人這一聲喊出,在窗后面的工作間,有一個穿著綠色工作服的人,突然很慌張地站起來,直接朝更后面沖出去,那里有個通往外面的后門。
這人突然來這么一出,凌飛還真沒料到,當下也有些愣住了。不過,稍一回神,凌飛卻不打算去追,因為有另一個動靜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中年女人的聲音也同時驚動了另一個人,那個人也是聞聲猛地一個激靈,但他好像沒敢動,而是又躲回窗下。
所以,凌飛沒有去追往外跑的那個,因為他一時沒有辦法確定,他的目標于貴,是往外跑的那個人,還是躲在窗下的這個人。
當然,這也是因為,不管于貴是不是跑了,他都有辦法能夠找到他,而且,他是來找證人取證據的,而不是來抓證人,要是他沖動魯莽,反而會讓別人以為他來意不善,所以凌飛才可以這么老神在在。
這不,那個人已經直接跑掉了,凌飛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從這一點,也就可以看出,他確實沒有找錯地方,至少這兩個人當中,有一人應該就是他要找的于貴。
眼見被找的跑了,來找人的卻沒有去追,中年女人看了看凌飛,又看了看后門,倒是很奇怪地說了一句:“于貴跑什么啊?”
凌飛頓時側目。
看著中年女人的表情,似乎也不是有所隱瞞,不像是在為誰打掩護,更像是的確不知道發生什么事,所以,凌飛這才問中年女人:“剛才跑出去的那個人就是于貴嗎?”
“那就是于貴啊,你不認識他啊?那你找他干嘛?”中年女人一聽凌飛的語氣,倒是也聽出了端倪。興許是因為于貴的反應也嚇到了中年女人,她對凌飛,也就多了幾分猜疑。
中年女人的態度,凌飛也能理解,別說她,于貴突然跑掉,確實也證明了于貴正面對著一些讓他很緊張的事情,所以于貴才會如驚弓之鳥,一有動靜,還不知道什么事,下意識就跑。
凌飛不打算回答中年女人的問題,卻反過來想要從中年女人口中探知一二:“你可知道,他為什么要跑嗎?”
不過,凌飛顯然低估了中年女人的敏感,中年女人看到凌飛一來,于貴就是這般模樣,而且凌飛此時也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就對凌飛起了提防之心。
“你找他到底有什么事?你們到底認不認識?”中年女人盯著凌飛,質問道。
“我其實并不認識于貴,不過,是有朋友叫我來找他的,大姐,你知道于貴家在哪嗎?我想去他家拜訪一下,我有事想跟他說。”凌飛問。
凌飛想的是,既然于貴已經跑了,那估計一時半會不一定會回來,要不然直接去于貴的家里等著,不管他現在跑去哪,但也總有要回家的時候。所以,與其要到處找于貴,或者現在去追他,倒不如去他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凌飛始終沒有給出一個讓她滿意的解釋,中年女人對凌飛也不再信任了:“我不能告訴你他家在哪,你真有事找他的話,還是改天再來吧。”
中年女人的語氣已經明顯有些冰冷了,似乎不想再讓凌飛繼續在這里糾纏,想要趕緊打發了凌飛出去。
凌飛聽到中年女人這么說,也知道不適宜繼續在這,暗暗用智腦掃描,發現那藏在窗下的人還是躲在那里沒有動。
“那么我下次再過來吧。”凌飛說完,轉身就要往外走。
就在這時,凌飛聽到身后傳來了一個聲音:“等等,我們聊一聊。”
凌飛轉身,發現說話的人,竟然是那躲在窗下的人。那是一個年約五十左右的中年男人。
凌飛也不知道他是誰,看起來有點像是這中年女人的家人,比如丈夫之類。
剛才為什么在于貴跑出去的時候躲藏起來,但是別人的事,凌飛也不像知道太多,既然于貴已經離開,凌飛也不想繼續在這里逗留,除非對方是要提供于貴的家庭住址,要不然,他不想耽擱。
“我還要找人,沒空。”凌飛看著對方說,但是,語氣間滿是催促。
“那么你更應該跟我聊。”短發中年人卻盯著凌飛,說出了這么一句莫名其妙卻有飽含深意的話。
“為什么?”凌飛皺起了眉頭,心里隱隱有些不耐煩了,他不喜歡這短發中年人說話一句一句的,不能一口氣說完,明明他已經說了要離開,這人還一直在浪費自己的時間。
“我就是于貴,你不是要找我嗎?那我們就聊一聊吧。”短發中年人微笑說道。
聞言,凌飛眉心緊皺,這是怎么回事,是在試探他嗎?
工作間后面有一張四方桌,桌上有茶壺與杯子,短發中年人坐到桌邊的凳子上,示意凌飛也過來坐。凌飛點點頭,走過去,坐下,說道:“你怎么證明你是于貴?”
只見于貴不慌不忙掏出一張身份證放到桌上,推給凌飛看。
凌飛也不客氣,他拿起桌上的身份證,仔細查看,果然就是于貴。
既然找到了人,那于貴用這種方式試探他,凌飛也就不介意了,畢竟,于貴本就不認識他,莫名有陌生人來找他,于貴的防范心重些也是理所應當,更何況,于貴是牽扯在陳落雁的是情里,作為證人,于貴是有必要提高自我保護的力度。
不過,看到于貴愿意對他展示身份證,凌飛知道,于貴對他的防范心,已經在消退,倒是凌飛卻不明白,自己是說了什么還是做了什么,讓于貴可以對讓放心。
“你好,請問你是哪里人?來找我有何貴干?”于貴等凌飛對證完身份證信息后,一邊取回身份證,一邊問凌飛。
“我不是本地人,但我來自夏秋酒店,就是來找你要些東西。”凌飛不把話說得太白,卻保證對方能聽懂自己話里的意思,只是特意點明了夏秋酒店,好讓對方知道。
果然,凌飛的話,恰到好處,于貴聽完,點點頭,笑道:“我知道了,現在東西不在這,我放在其他地方,你得跟我去拿。”
或許陳落雁是一早和于貴交底了,所以凌飛只要說明來處,于貴就能知道和放心。
凌飛答應了于貴的要求,跟著于貴一起出門,于貴找到一輛載客的摩托三輪車,載上凌飛,直接開出去。
一路上,凌飛從于貴的口里,才知道他們要去的是小鎮旁的村莊,于貴的家就在這村莊里。
于貴家是自建三層水泥樓房,就蓋在村路旁。到了地方,于貴下車,走到一個鐵門前,拿鑰匙開鎖,鐵門打開。
“請進來吧。”于貴對凌飛說道。
凌飛看了看周圍,村路的人家并不多,于貴家隔壁是一塊田地,差不多每隔十幾米才有一戶人家,且都是獨門獨戶,沒有商店。
凌飛用智腦掃描了一下于貴的家,發現里面有人,但對方的動靜很平和,看來該是尋常人,待進門后,凌飛的判斷得到了證實,她們其實都是于貴的家人,他老婆,一個四十幾歲的大嬸,還有一名才七八歲的女孩。
領著凌飛進門后,屋內的人聞聲抬頭,那位大嬸對于貴溫和而慣性地說一句:“回來了,”然后看了看凌飛,又問于貴,“這位是?”
“這是我朋友,來家里取些東西。”于貴簡單地回應,然后再轉向凌飛說,“這是我的妻子,還有我的孫女。你要的東西在樓上,我去拿下來給你,你先在一樓稍等一下吧。”
凌飛點點頭應是。
于貴對凌飛說完,又對他妻子說道:“蘭桂,你們給客人倒杯水。”說完,于貴就徑直上二樓去了。
凌飛安心地坐下來,等著于貴下樓,很快,一杯水被于貴孫女端上來。
“叔叔,請喝水。”小女孩說道。
“謝謝!”凌飛接過小女孩的水杯放在桌上,和善地向她道謝。
不一會兒,于貴也拿著一個大黑塑料袋下來。
“這就是你要的東西,你看看。”于貴沒有太多廢話,直接把東西推給凌飛。
凌飛也不客套,直接打開塑料袋,取出里面的東西,是一個賬本,還有一個U盤。
U盤暫時看不了,凌飛先打開賬本,細細查看。
凌飛以為自己會看到夏秋酒店的流水賬目,但其實不是,這是一本夏秋酒店地下賭場的流水賬本,記錄的賬目并不復雜,但條條分明,凌飛也能看得明白,是賭場的賬目。
看來,這就是能夠證明,玉門市夏季酒店的經理開設賭場這個事實的證據。
看完的賬本,凌飛想一并確定了U盤再走,所以他抬頭問于貴,他們家里有沒有電腦。
于貴很配合地拿出一個筆記本電腦,這是他女兒的電腦。這些資料,就是他女兒拿回來的。當時,他女兒就是在夏秋酒店工作的主管之一,因為害怕坐牢,她把這些資料拷貝一份,帶回來了,算是以防萬一。
這次陳落雁讓凌飛來取證據,正是陳落雁和于貴的女兒交涉后,她交代于貴的女兒她父親,把證據藏好,等到需要的時候,她會命人來取證據。
而此時,就是陳落雁當時所說的“需要的時候”,但是,因為取證據必須隱秘進行,而陳落雁又必須加裝安分,在夏秋酒店里保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范,好打消那些人的反應,所以才派了凌飛過來取證據。
凌飛把U盤連接上于貴女兒的筆記本電腦,待這電腦上有了顯示之后,便點開U盤,檢查U盤里的數據。在U盤里的,原來是賭場給某些人士銀行賬戶的轉賬流水。
凌飛收起賬本和U盤,賬本是釘死玉門市夏秋酒店經理的證據,U盤則是陳落雁用來給皇城官員的東西。
因為大唐要掃除樓蘭省的違法活動,夏秋酒店正好又涉及違法經營,這些東西,是保住玉門市夏秋酒店不受波及的交換條件。
凌飛沒有拿了東西就走,按照陳落雁的說法,他拿了證據就可以走了,但是,凌飛看到了一幕,讓他不禁停下了腳步。
凌飛看于貴家也不算富裕家庭,又看見于貴孫女的鞋有小破洞,他想了想,還是給于貴孫女留下了一萬元,明確告訴于貴夫婦,讓他們好好給孫女買雙新鞋與一套新衣服再過年。
凌飛向于貴告辭,也許是因為凌飛給了一萬元,于貴對凌飛的態度很好。于貴提出用電動車送他一程,凌飛沒有拒絕,出于保密的考慮,他只是讓于貴送到小鎮邊緣,然后自己下車走路。
到了小鎮之后,凌飛拿出手機,直接叫順風車,回到夏秋酒店。回到酒店房間,凌飛打電話給陳落雁,告知她,自己拿到了證據。
陳落雁請凌飛保管好證據,她會立即帶著他,拿上證據,一起去見皇城來的官員,把證據交給皇城官員。
過了一會,陳落雁直接到凌飛的房間門口,輕輕地敲響了凌飛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