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獻策。
李欽沒有怠慢，第二天就帶著大爹和林父去了農牧區俱樂部。
相比起保羅的‘西部靶場’，農牧區俱樂部遜色不少，老豪爾曾經也是農場主，經營林地蘑菇種植，還是農牧區冬獵小隊的隊長。
因為身邊時常聚集喜歡狩獵的農場主，最后便經營起了小酒吧。
最早沒打算賺錢，久而久之，他發現生意不錯，除了農場主，周邊的場工牛仔也喜歡光顧，這才漸漸做大，還申請了靶場運營資質。
農牧區俱樂部是尤金最早的正規靶場。
那么與保羅的恩怨就不必多說了。
保羅是后來者，卻搶了他的生意，原本城區的客戶得知城郊就有靶場，何必大老遠跑來農牧區？
更別提，保羅是某組織的負責人，還因此拿到了槍械經營許可。
豪爾原本也想爭取，但最后的結果不言而喻。
“嘿，老豪爾……”
大爹來俱樂部的次數比李欽還多，遠遠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大胡子，便開聲打招呼。
然而對方只是遠遠瞥了一眼，便轉身去了別的地方。
大爹一臉難堪，覺得在老林面前丟了面子。
不過沒等他開口，林奇就笑著打圓場：“人家手上拿著家伙呢，估計不方便跟你打招呼。”
大爹苦笑一下，在前臺開始登記會員信息，他的計次會員卡還有好多次沒用。
前臺的伙計也是個大爹的同齡人，笑著道：“杰克，知道老豪爾為什么不理你嗎？”
大爹疑惑道：“出了什么事？我沒招惹他吧？”
對方道：“不是你。”
然后，他看向了李欽：“喏，你侄子惹的禍。”
大爹和林奇也轉而望來。
李欽苦笑一下……
所以。
敵人的敵人，不一定就會成為朋友。
大爹問道：“你跟老豪爾鬧別扭了？”
李欽聳肩道：“不是我，是我手下的生意讓老豪爾感覺到了危機。”
一邊說著，一邊指了一下西邊的方向。
前臺的人也不賣關子了，雖然他是老豪爾的員工，但并不想得罪老鼠山李這一家人，反之他還想覬覦一下，能不能在度假村找到薪水更高的工作——
“度假村，聽說那邊也在計劃開設靶場，真要開業，老豪爾要賠的褲腰帶都不剩。”
老豪爾的俱樂部，也是貸款經營，收支趨于平衡狀態，可但凡生意下滑，他就有可能還不起貸款，被銀行找上門來。
盡管大爹與林奇不知道這件事。
但他們明白，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度假村就在13號公里對面，這是明著搶生意啊。
此時，大爹顯然尬住了……
雖然覺得搶了別人生意不妥，但自家生意肯定更重要。
“要不，咱們走吧。”
大爹換成了華語道。
林奇笑著瞥了李欽一眼，看得非常透徹：“李欽提議過來的，他肯定有別的打算。”
果不其然。
李欽道：“你們玩你們的，我去找老豪爾聊聊……”
說罷。
李欽放下一沓零鈔，給大爹和林父買子彈，自己則走向了老豪爾離開的方向。
“怎么回事？”大爹一臉懵，看著林奇：“老林，你知道什么？”
林奇哭笑不得：“我哪兒知道啊，恐怕是生意上的事情吧，跟咱們無關，咱們玩咱們的吧。”
另一邊。
走出接待處，李欽就見到老豪爾正在后院用切割機劈柴。
林木被他均勻切成小段，然后有序擺在柴棚內，光滑的切割面與一圈圈年輪朝外，組成一幅巨大的拼湊畫。
類似剛拆開的香煙，煙嘴整齊對外。
這絕對是強迫癥患者的福音，卻又因為木柴棚龐大，堆積的木柴如同一座小山，同樣是密集恐懼癥患者的噩夢。
李欽是后者……
覺得頭皮有些癢癢。
盡量避開視線，最后落在了切割機上……
這是好東西。
可以用來殺龍。
比手持柴油鋸更耐久，切割片是合金的，不用來回換鋸條。
他將東西記在心上，到時候去尤金買一個回來……雖然是用電的，但老鼠山的避難所早已通電了。
“豪爾。”
李欽打招呼。
對方根本沒理，裝作被切割機噪音阻礙的樣子，其實早就發現李欽過來了。
李欽笑了一下，走上前踢掉了電源線。
“法克，你干什么？”老豪爾被激怒了，作勢沖來。
李欽一動不動，并不在意他的舉動，而是道：“我找你聊聊……”
“沒什么好聊的！”老豪爾伸手，想要揪起李欽的衣領，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小子……
他最近的怨念積壓已經到了極致。
而身邊的農牧場主，也都對李欽頗有怨言。
憑什么他是安全委員會的會長？哦，是因為他把我們都騙了，金羊毛公司原本就是他的！
李還繼承了保留地大長老的遺產……
他那么有錢，竟然還要跟你老豪爾搶生意？
豪爾，我要是你，我就不能忍！
仇富只是人性嫉妒的一條小分支——
一萬年前，人類看到別人擁有的，而自己沒有，會選擇直接拿走……
可現代社會，大部分人必須遵循法度，他們無法‘拿走’或是‘掠奪’。
要么，無能狂怒。
要么，得不掉就毀到。
農牧區的農場主并沒有針對李欽的一系列計劃。
可是，就如現在怨念突破臨界值的老豪爾，忽然爆發一樣……
一旦讓他們找到了機會，肯定會對李欽墻倒眾人推。
這一瞬間。
李欽心下滿是唏噓……
幸好史密斯提醒了自己，否則肯定要壞了大事。
眼看老豪爾的手已經到了面前，李欽的話語也跟著吐露而出：“是關于度假村靶場合作的事情……”
“你確定不聊聊？”
殺人都不是第一次了。
這種推搡似的沖突根本不能恐嚇住李欽。
所以，他表現的很淡定。
淡定到讓老豪爾的心中反而生出幾分恐懼與后悔，如果真的對李欽動手……
這些有錢人的律師團隊，絕對不會讓他好受。
更別提……
合作？
什么合作？
跟度假村合作靶場？
好奇與恐懼交織，老豪爾終于還是僵在了原地，呆滯的看著李欽：“你說什么？”
李欽起手撥開了他的雙臂：“放輕松，老兄，我們一直都是朋友，最近我太忙，你知道保留地鬧事前，我一直在華國老家……”
“所以沒機會過來跟你談這件事！”
“我的錯，老豪爾，度假村的生意顯然讓你有些難堪了，現在我向你道歉，ok？”
一番話，姿態放低。
豪爾是農牧區的人脈網絡的中樞核心。
就如同保羅在尤金遍地有朋友，豪爾就是農牧區的保羅。
拉攏他，正是李欽此行的目的。
當豪爾聽完這些話，表情也逐漸變得尷尬起來……
我在做什么？
我竟然要對朋友動手？
該死的，李的品格一直很不錯……
當初如果不是他，農牧區的土地拍賣，肯定會被薩克曼與保留地的土著鉆了空子。
就算金羊毛是他的產業……
但事實上，沒有金羊毛，也不會有薩克曼后續對大家的兩次賠款。
所以，李是好人。
我怎么能對好人動手？
“哦，上帝！”豪爾不知所措起來，“李，我沒想這樣……實在，實在對不起。”
他無比歉疚，反而給李欽道歉起來。
李欽憋著笑意，表情依舊一副‘大義凜然’，上前摟著他的肩膀：“老兄，別這么說，都是我的錯……走吧，去你辦公室，咱們邊喝邊聊？我可好久沒嘗過你釀的威士忌了。”
豪爾釀酒有一手，本地種植小麥的人不多，即便全被他包圓，出酒數量也不夠對外銷售，只在俱樂部對會員開放。
老豪爾也熱情摟住李欽：“走走走，剛好我開了一桶新酒，從法國運來的橡木桶，可比印第安人的橡木質量好多了……”
前一刻的沖突煙消云散。
辦公室。
兩人落座，放入大量冰塊，金黃色的威士忌在冰塊夾縫中留存，溫度瞬間下降，入口后味道豐醇。
“舒坦。”
“哈哈哈，那再來一杯！”
兩人連續喝了三杯，眼睛都有些泛紅。
老豪爾吐出一口酒氣，很直白道：“李，你剛才說合作？怎么合作？難道你一直都打算跟我合作？”
農牧區的人大多很淳樸。
不過淳樸不代表傻，一旦他們的利益受到威脅，每個人都會絞盡腦汁，而當他們聚集在一起，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一樣會玩陰謀詭計。
而平時，就跟老豪爾現在的樣子，沒什么可繞彎彎的，有什么事情大家攤開來說。
李欽也不怠慢，干脆道：“度假村肯定會設置靶場，除了溫泉、滑雪的生意，能吸引大城市的有錢人的項目，也少不了射擊與野外狩獵。”
“豪爾，你可是獵人小隊的負責人，而且在經營靶場事業上，你是絕對的前輩。”
“與其我招募其他的靶場經理，組建自己的槍械渠道，倒不如找你取經、學習、合作。”
一番話，又將豪爾捧上天了。
他飄飄然，無比受用，臉上泛起了醉紅，不是醉酒，而是沉醉于虛榮心——
“這一點你說對了，李，農牧區俱樂部可是尤金第一家正規靶場。”
“其他的，都是我的模仿者……”
“甚至，有人是該死的偷竊者，他們偷走了我的生意，我的客人，以及我的創意！”
豪爾就差指名道姓的罵了。
李欽不著急談保羅的事情，沒將兩人捆綁在一起前，多說無益。
“豪爾，我是這么想的……”
將預先想好的合作方案告知。
老豪爾帶資產、設備與客戶加入度假村靶場，度假村以招募商戶的方式跟他合作。
類似大型商場與奢侈品專柜的關系。
當然，靶場比較特殊，涉及到危險項目經營，且度假村客人消費與靶場是捆綁的。
那么度假村必須占股，而不是讓豪爾單純繳納承包費。
股份七三。
度假村占據大頭。
“七三？”老豪爾有些不滿。
李欽淡淡道：“場地是我的，你不需要交租，只是帶領團隊與設備，以及經營資格過來……”
“幾乎是開業即盈利，沒有任何開支損耗，不是嗎？”
“這三成股份等于是你白拿走的。”
“我們是朋友，所以，我不想說那些‘我就算不找你，也能擠垮你’的話，那不是朋友的相處之道……”
但是，李欽明明已經這樣說了。
可這番推心置腹在老豪爾聽來，無比受用……
換個地方，賺錢更多。
大頭是李欽的沒錯，然而事實擺在面前，度假村開業，老豪爾沒有活路。
度假村占股后，他就有了一個托底的人……
不用成天擔心收支平衡的問題，只要度假村不垮，他能一直有得賺。
而且就像李所言，他沒有了開支成本，靶場經營跟便利店一樣……
便利店賣的是礦泉水。
靶場賣得是子彈。
老板賺取的是從供貨商與客戶之間的差價。
要說，豪爾現在最大的開支是什么……
銀行貸款！
俱樂部是貸款開起來的，他等于一直在給銀行打工。
可現在李欽入股，即便拿走了大筆股份，但貸款總要清繳吧？否則銀行就第一個不同意項目合作。
畢竟，俱樂部是質押性質的，你忽然搬走，可是對銀行資產的流失。
整件事很簡單，老豪爾就算再木訥，也很快想明白了一切——
繼續守著俱樂部，即便沒有度假村的存在，早晚有一天他會因為還不起貸款狗帶。
因為俱樂部的收益就算平穩，卻賺得不多，不足以在短時間內還清。
最好的局面，也不過是老豪爾經營到他臨死那一天，俱樂部關門，銀行上門回收資產。
但與李欽合作則不同，至少能讓他看到還清貸款的希望。
而在此之前……
“如果不還清貸款，銀行不會同意我們的合作。”
他道出最關鍵的問題。
李欽笑道：“我可以提前幫你還清，后續從你的股份分紅內扣除，當然不是扣除全部，每個月按一定比例扣除，直到還清為止。”
“豪爾，你要明白，你加入度假村才是促成合作的籌碼，我沒有義務幫你承擔貸款。”
凡事說清楚，免得后續扯皮。
而老豪爾見到李欽這樣痛快，猛地一拍桌子：“成交！我干了！”
“什么時候簽約？”
李欽笑了起來：“哈哈哈，你就這么信任我？不怕我坑了你？”
老豪爾愣了一下：“額，你會嗎？”
“當然不會！我們是朋友嘛！”
李欽真的是來交朋友的，合作條款中沒有任何欺壓的成分，完全是平等合作關系。
度假村原本就要招募靶場運營團隊，那何不如交給豪爾。
豪爾加盟……
他就是自己人了。
更能拉攏整個農牧區的好感。
大家未來依舊會在度假村的靶場俱樂部聚會，李欽成為老板之一，也順勢竊取原本屬于老豪爾的人脈。
這件事，一舉兩得，互利互惠！
豪爾給二人再倒上了酒，舉杯道：“干杯，敬朋友！”
李欽心滿意足，與他碰在一起——
“敬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