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爺子納悶的離開了書房。
走時的表情約莫是‘這些年輕人終歸是翅膀硬了啊。’
等房門關閉，腳步聲也漸行漸遠。
林雅婷才嘀咕道：“這次可把秦爺爺氣壞了。”
李欽對此并不在意：“老人總得服軟，他就是脾氣太硬，用老話講……”
話到一半，李欽沒了下文。
只因為林雅婷用一副詭異的笑容凝視著他：“說啊，怎么不說了？你是不是想說，跟茅坑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她若不點破，李欽還有些畏懼，但等她把話說完，李欽就嘿嘿笑了起來：“這話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哼，你可知足吧。酒廠從無到有，秦爺爺操了多少心，他要是不負責的人，早跟我爸媽和你大爹大娘旅游打麻將去了。”
道德制高點被霸占了，李欽只得舉手投降：“我這也沒說什么呀。”
林雅婷白眼一下，重新回歸正題：“產品名字要慎重考慮，既然是創造定義，就得耳目一新，畢竟這是奢侈商品。”
道理李欽都懂。
同樣是護膚品，大寶只能是大寶，人家海藍之謎就能賣到近萬元，所以名字一樣重要。
但如果以功效命名，躍入腦海的無非是‘龍骨酒、龍虎酒、大力神酒’一類俗到極致的名字。
在商品定義上，可沒有‘大俗即大雅’的說法，噱頭要足夠，還不能太low。
林雅婷看李欽的表情就知道他沒有打算，不過就算是她自己也暫時沒有好的想法：“先等等吧，咱們這些天考慮考慮。”
李欽贊同：“那就先聯系一下包裝廠商，提前做好溝通和模具，拿些樣板來看，你懂的，不需要在包裝上面節約成本，怎么高大上怎么來。”
第二天。
李欽沒去酒廠，而是與林雅婷一起前往城區。
原本用以招聘、培訓的寫字樓如今已經空了，秦老爺子帶隊在酒廠搞生產，暖鍋期間也是一群學徒工學習上手的最佳時機。
而酒廠沒多少對外工作，所以寫字樓只剩下林雅婷、譚紅與蕾切爾。
在路上林雅婷就解釋道：“譚紅性格挺大方的，我打算帶在我身邊培養一下，等酒廠步入正軌，說不定就能接我的班。當然……最近她能做的就是學英語，不過她挺刻苦的，還敢張嘴說，倒是那位律師小姐有些苦悶，成了譚紅的口語練習對象。”
李欽疑惑道：“你打算撂挑子了？”
林雅婷反而是詫異：“你不會真打算讓我在小酒廠里呆一輩子吧？”
李欽哭笑不得：“哎哎哎，大姐，小酒廠？年產四萬五千瓶酒，成本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凈利潤超過四億米金的酒廠，你叫小酒廠？”
“而且這只是年收入，市場打開后，產量還要增加，貿易面對全球，肯定要有你這種職業經理人存在啊，大不了到時候我給你些股份嘛。”
林雅婷認真看著他：“你真的覺得東西很好賣？”
“合著到現在你都不信？”李欽無言以對。
林雅婷直接一副將錯就錯的樣子，反正咬定李欽做不到：“那行，我也不說多，產品上市一年能賣出兩萬瓶，這門生意我就幫你做了，但不達標，你可別怪我走人。”
“成交！”
自投羅網，我還能放過了？
李欽繼續道：“另外，譚紅你就繼續培養，今后架子大了，正好給你當秘書。”
“哈哈哈，行行行，你說的算。”林雅婷都笑出了聲。
來到寫字樓下。
譚紅與蕾切爾已經到了。
上樓時聽到的朗朗讀書聲讓李欽以為自己回到了高中早讀課堂，不過再看打扮精致的蕾切爾，一邊喝著咖啡，一邊讀著西語原版的百年孤獨，又將李欽拉回了現實。
“你還會西語？”
蕾切爾讀得入神，只等李欽開口才發現老板到了。
她慌忙站起來，板正姿態：“我，那個……沒什么事所以就看點書……”
李欽看她滑稽的樣子，連忙擺手示意：“沒事，我知道沒活兒干，看看書也是充實自己，所以答案是？”
蕾切爾松了口氣，將書翻過去給李欽看：“雙譯版本的，有英文對照，不過我的確在學西語，剛剛入門。”
一旁的譚紅也暫時收聲，輕快喊道：“李總。”
李欽笑著點頭：“還習慣嗎？唐叔和昊昊呢？”
“挺習慣的，唐飛被董主管任命成學徒小組長了，而林總也挺照顧我，我倆都特別有干勁，至于我爸……”說到這里，她流露苦笑，欲言又止。
李欽著緊道：“唐叔不習慣？那要是你們沒意見，還是讓唐叔去我那兒住吧，我大爹都叨念好幾天了，想讓他們搬過去。”
“倒不是這回事，而是，我爸認識了新朋友。”
譚紅這才娓娓道來。
老唐前兩天出門，竟然碰到個國內來的華人老太太，也是在這邊陪著兒女生活，人老太太是退休大學教授，精通英語，唐叔一說自己語言不通，就自動成了人家的學生。
倆人白天就學習，到了飯點自己做著吃，下午就帶著昊昊去超市采買，順帶搞定一家子的晚飯。
李欽聽得驚奇，包括林雅婷之前似乎也不知道這件事，連忙追問：“然后呢？那老教授不給自己家做飯？”
譚紅說著也覺得好笑，老唐單身可好多年了，在國內一直是個老光棍，一個人將唐飛拉扯大，誰曾想來了米國，竟然有點煥發第二春的意思——
“老教授的兒子工作忙，聽說是到處飛，兒媳婦倒是在尤金工作，但似乎老教授不喜歡那個外國兒媳，大概有別扭吧，不過認識時間太短了，我們不方便問，總而言之就這樣了……”
李欽：“單身？”
林雅婷拍他一下：“不是單身，還能成天往唐叔那串門啊？”
“嘿嘿，我這不是落實一下嘛。”李欽轉臉繼續看向譚紅，“那好啊，老人團又多了一位新人，不然我讓蘇過來一趟，接他們二老去莊園玩？人多了熱鬧。”
譚紅聽后卻連忙擺手：“還是別了，唐飛問了我爸的意思，他說老太太性格比較奇怪，不愛跟陌生人來往，現在還不熟悉呢，等熟悉些在過去。”
不愛跟陌生人來往……唐叔就不是陌生人了？
說到底還是老唐自己臉面上掛不住，單身這么多年，忽然認識個老太太，不想被大爹大娘和林奇夫婦笑話。
“那就再說吧，既然有個伴就行，那昊昊呢？還去不去莊園了？”
譚紅有些難以抉擇，就私心而言，她當然希望兒子能跟李家千金相處，沒什么壞心思，單純是希望關系能更近一些。
不過……
“老太太挺喜歡昊昊的，最近也在教昊昊英語。”
李欽哈哈大笑：“那齊活了，我們都不用操心了！”
林雅婷又是白他一眼，然后正色對譚紅道：“抽個時間，大家還是一起見個面吃個飯，不過也不著急，等半個月后吧。”
“我知道了，林總。”
另一邊。
蕾切爾聽著幾人的漢語交流，一臉懵逼，終于等到話題結束，才興沖沖看著李欽。
大老板忽然過來，肯定不是沒由來的。
果不其然，李欽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下樓開車，帶你出去辦事，接下來有的你忙了。”
聽到忙，蕾切爾別提多激動了。
這幾天在寫字樓待得她都快生銹了，拿著行業頂薪，卻什么事情都不敢，她都想要不要給老板沒事兒磕幾個頭，不然這錢拿的不踏實啊。
與林雅婷和譚紅道別，二人出發。
蕾切爾的車子是一輛老款的寶馬3系，車漆已經有些陳舊的樣子，內飾倒是比較整潔，車內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見到李欽上車后不住打量，她還以為李欽眼光高不適應這種廉價車，解釋道：“這是我工作一年后買的二手車，比較便宜，10年的老車，當初只花了一萬刀，比較有紀念意義就一直沒換。”
李欽笑道：“沒事兒，車子能用就行，我只是在想既然你有車，就不用考慮給你配車了，畢竟跟老車有感情嘛，我能理解的。”
蕾切爾：？？？
有感情也可以消化啊，咱們要不再聊聊？
當然，為時已晚。
蕾切爾深吸一口氣道：“老板，我們去哪？”
“商務區，帶你去金羊毛看看。”
蕾切爾先啟動車子出發，才道：“金羊毛？”
李欽忽然想起還沒來得及告訴她：“那是我控股的一家投資公司，不過那邊的事情我大多不管，有專門的職業經理人，農牧區度假村項目就是金羊毛旗下的，度假村你應該知道吧？”
“嗯。”蕾切爾點頭。
李欽繼續道：“酒廠這邊需要一家下游產業工廠，我打算放在保留地，所以需要金羊毛來出面牽頭，我還會組建一家子公司，由我實際控股，與保留地進行投資合作。”
蕾切爾是完整見證了股權爭斗事件的，并且還跟著巴姆洛工作了幾天，所以對于保留地的情況爛熟于心，一聽要兜圈子組建子公司就明白了：“是為了掩蓋投資人的身份？”
“答對了。”李欽對于她的反應敏捷程度很滿意，“瑞提亞作為長老會列席，我是她的丈夫，總需要避嫌。”
“那直接用金羊毛出面不可以嗎？”蕾切爾又發現了華點。
李欽忍不住笑了起來：“公司的某位小股東看不上我的酒廠，更別提這只是下游產業了，金羊毛定位比較高端，所以沒必要下場做這種小事，畢竟投資額只有不到一百萬。”
蕾切爾再次點頭表示明白，緊隨其后按照李欽的指示將車開到了金羊毛總部的地下停車場。
乘坐電梯上樓。
當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刻，蕾切爾臉上流露幾分向往與憧憬，老板說得沒錯，金羊毛很高端。
她幻想的工作環境就是眼前這樣的，人人都打扮得體，有明亮的燈光與潔白的墻壁，以及可以從高處俯瞰城區的巨大落地窗。
而不是一個采光不是很好，隱隱帶著霉味的破舊寫字樓。
她幾乎想要說，能不能讓她加入這邊的工作……
但她忍住了。
心下默默告訴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誘惑，唯有跟在大老板身邊，才是最有前途的選擇。
前臺認出了李欽，起身問好的同時，手指按下了直連總裁辦公室的通訊器按鈕，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并且讓前臺發生的事情，直接傳到總裁辦公室。
前臺帶著二人進入辦公區時，兩個辦公室的大門已經打開了。
唐娜與托馬斯一左一右快步走來。
前者遙遙遞給李欽一個曖昧的目光，又迅速收斂，變作隱隱幽怨，三人邀請發出這么久了，李欽也沒個答復，唐娜真的很傷心啊。
而托馬斯就沒那么多妖艷賤貨的花花腸子，對于大老板永遠抱著至高的崇敬：“哦，老板，你怎么突然來了，這簡直是今天最大的驚喜。”
李欽頓時寒顫一下，覺得肉麻。
可誰知，他的身后側方傳來一句更夸張的呼喊，語句都是顫抖的，仿佛達到了生理上的某種巔峰——
“哦，我的上帝……”
“謝爾伍德，你是謝爾伍德女士。”
一個俏麗的身影越過了李欽，沖到了唐娜面前，然后慌亂無比的翻著背包，恨不得將所有雜物傾倒出來，整整半分鐘，才找到她想取出的紙筆——
“您，您能給我簽個名嗎？或者如果方便的話，是否可以合照？我相信我的同事和同學都會無比羨慕我的。”
唐娜反應極快，瞥了李欽一眼后，笑著點了點頭：“當然。”
她唰唰寫下名字，又與蕾切爾親密自拍。
兩個女人的操作，驚呆了辦公區的無數人……
但也只有幾個法務部員工明白。
是的，就是這樣。
數個月前的某一天，他們也曾與蕾切爾一樣，興奮到幾乎大小便失禁。
唐娜是誰？
大紐約區最負盛名的十大律師之一，三大律所的合伙人。
即便她的執照被吊銷……不，準確的說，正因為她的執照被吊銷了，整個業內都因此留下了關于她的宏偉傳說。
“唐娜……很出名？”
托馬斯愣了一下，卻沉沉點頭：“如果不是跟她相處久了，我都快忘了她原來的身份了，在紐約時我也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等拍照結束。
唐娜才對李欽道：“所以，這位是……”
李欽似笑非笑看著蕾切爾：“你又是要簽名，又是要合照的，難道沒有自我介紹？”
蕾切爾慌亂道：“哦，我，我是酒廠的老板，哦，不，我是說，我是老板的酒廠……啊，我，我是酒廠的法律顧問。”
李欽徹底憋不住了，哭笑不得起來，幫著補充一句：“現在也算秘書，處理一些對外事務，但我現在有些后悔了，她看起來不太正常……”
唐娜意味深長道：“不，她的反應才是正常的。”
后半句話即便不說……
李欽也明白了。
我不正常？因為我沒有為你癡狂？喂喂喂，我們不是都說好了，不隨便搞顏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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