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老人艱難地坐起身，伴著劇烈的咳嗽聲。
在昏黑中，燭火蕩漾，照出了他身后若隱若現的漆黑怪物。
那是一只長著數條狹長龍首的怪物，仿佛由黑色水霧構成，模糊扭曲，豎瞳猩紅，身上淌著黑水粘液，猙獰可怖。
“你醒了。”顧白洲毫無畏懼，他起身，走到床邊。
“你們是？”老人睜開渾濁的雙眼，腦中一陣絞痛，說話艱難。
“熬藥的人。”
顧白洲說的同時，指向重云，介紹道：“這位是來驅邪的方士。”
“我中邪了？那天，確實是......”
老人佝僂著身軀，他抬起頭來，面色枯黃且平靜：“我也會死嗎？”
“不會的。”顧白洲安撫道，他說的很認真：“接下來的每一天，我都會按時來給你熬藥。連著喝上一陣子，你的精神穩固下來，就能戰勝那些邪念。”
“是嗎？”
老人只覺得思維停滯了，渾身難受，他喃喃似地說道。
盤踞在他背后的，那半透明的黑霧怪物，終于消散。
“先休息吧。”
顧白洲扶著他躺下，旋即，老人便又沉沉地睡去了。
“看來是沒事了。”
三人在此待了一整晚。
確認沒有什么變故，每個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氣。
親眼見著他人的死去，而自己卻無力挽回的這種感受，無論對在場的哪一個人，都是一種折磨。
翌日清晨，告知老人兒子具體情況，他一邊感激涕零地鞠躬道謝，一邊遞來一袋少得可憐的摩拉。
考慮到這戶人家家境貧寒，顧白洲象征性的拿了一小枚，塞到重云的掌心中。
“以后我會每天來熬藥，請不要刺激到他的情緒。”
顧白洲叮囑道，他的兒媳連連點頭稱知道了。
他接著講了幾點注意事項，又問及家境為何如此貧窮。
婦人如實說，由于她的丈夫鬼迷心竅，在巖上茶室中打了一晚上的牌，將積蓄全敗光了。
也不知是他技不如人，還是里面有人出了千。
所以哪怕這位老人，年事已高，也想出海再掙些錢來，補貼家用。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顧白洲沒有多說，便和眾人離開了那里。
......
路上，
行秋說近些時日有些事要做，得待在家里，就分道揚鑣了。
顧白洲和重云買好菜，回到重宅，做了幾道冷菜當做午餐。
下午兩人共同練功，錘煉體魄，并未拿起大劍做緊張刺激的對抗訓練。
“+1綜合體質exp”
“+1綜合體質exp”
“......”
經驗獲取的速度，和初拿石鎖時相比，趨向緩慢，出現了第二個瓶頸期。
盡管如此，他的體質也有了顯著的提升。
顧白洲初到重宅中時，拿起石鎖鍛煉一個流程尚有些吃力，現在已較為輕松。
綜合體質lv4：14/20
再過四、五日，體質就能提升至五級，屆時，再攀瑤光灘的巖壁，就無需多少時間了。
說起來，還未在人類城市中，牽好某個商會的線。
顧白洲尚且不清楚，就算能制出碳酸飲料，解決了運輸和儲存問題，究竟要用什么樣的營銷方式？
到各個茶館、店鋪，銷售這種飲料？
若是如此，難以仿制的品牌紋章，一定要先做好。
“+1綜合體質exp”
“.......”
今日沒什么事，顧白洲沉浸在錘煉中，草草度過。
入夜，他拿著重新買來的墨錠，磨好墨，接著寫小說。
大致將第二卷的第三部分寫完，顧白洲望著紙窗外冥茫的夜色，與那一輪仿佛永恒都不會變化，明澄皎潔的圓月，心里沒由來的一陣孤寂。
月是故鄉......我的故鄉是哪里呢？
他的前世記憶是細碎的，每件事物、文字蘊含的意義都明白，卻想不起生活的片段。
左思右想無解，顧白洲提起筆，寫了一些東西，并打算一直寫下去。
既為了紀念自己存在于這個世界，也為了督促自己，要接著努力。
“日記”
“序言：正經人誰寫日記啊”
“10月23日，從凌晨到早上，都在那戶沒有姓名的人家里守著，熬藥，整個下午都在錘煉，收獲匪淺，接著去熬藥，晚上寫小說，直到聽到打更人敲鑼，約莫三更即十二點的樣子，我可真是個勞模啊，得繼續堅持。”
“10月24日，早晨熬藥回來的路上，忽然想起辛焱的事，怪可憐的，就去看了一小時她的演出，歸途中，看到和裕茶館的人很多，頗為好奇的上前，云先生的戲真好看，熬藥，夜里接著寫小說。”
“10月25日，熬藥，在路上碰到了鐘離先生，他問我要不要一起去聽云先生的戲，就跟著去了，到時發現行秋竟然也在，熬藥，寫小說。”
“10月26日，熬藥，獨自聽云先生的戲，熬藥，寫小說。”
“顧白洲啊顧白洲！你怎么能如此墮落！先前定下的計劃你都忘了嗎？一個部落嗷嗷待哺的丘丘人們你都忘了嗎？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10月27日，熬藥，云先生今天休息，聽茶博士說書，熬藥，補覺。”
.......
10月28日，不卜廬。
站在一堆藥柜前的依然是那位藥師學徒。
顧白洲將補血散的藥方，以及一袋摩拉遞了過去。
“請照著上面的藥材，給我兩份。”
幾日的清心散藥湯喝下來，老人恢復了不少，他已勉強能掌控那只多首黑霧水蛇。
再鍛煉一段時間的體魄，就能去找鐘離封印魔神殘渣的力量了。
見藥效如此神奇，顧白洲也想喝喝看這補血散。
不是為了補血，只是單純想看看能否幫助錘煉自身。
到了那人的家里，顧白洲分別熬好清心散、補血散的藥湯，同老人說道：
“接下來，你得放棄這些力量，將它封印，才能重新作為一個尋常人生活。”
“我知道的，天上不會白掉餡餅，這種力量，并不屬于我。”老人坦然點點頭，并未沉浸在力量中，“倒是這些時日，勞煩你了，多謝啊。”
“不用客氣。”
顧白洲心情都好了些。
......
聽聞云先生要休息一段時間，顧白洲就沒再去和裕茶館。
回到重宅，重云他他熬了一碗補血散，喝完后，開始錘煉自身。
“+1綜合體質exp”
“+1綜合體質exp”
“......”
經驗的獲取，似乎變得更快了起來。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往好的方向進行。
只是——
半個時辰后，顧白洲忽然掂了掂手掌，
靜靜趴伏在掌間的那只多首黑霧水蛇，絲毫不動。
“為什么我這只這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