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太天真了，以為殺死了最愛的人便能夠真正讓自己的劍道走到極致。”
看著張益，柳生一劍微微一笑，似有感嘆，“現在想想，當時的想法也不算錯，不過....終歸還是太過淺薄了。”
“無情，太上忘情，情可不只是愛情。”
“只要我還對這世間有一絲牽掛，那么我就不是無情。”
“這就是你的領悟？”
微微沉默，張益對柳生一劍問道。
柳生一劍的理論未必正確，可也算不上錯，只是實在不是人道所為。
以人身去追求無情大道，這是很瘋狂的，和可怕的。
更可怕的是，柳生一劍在做這些瘋狂的事情時并沒有任何瘋狂的表現，他一直很冷靜，從里到外的真正的冷靜。
從這一點上看，柳生一劍真的是一個可怕的人，是張益這么多年見過的最可怕的人！
喜歡殺人的人有很多，可像他這種......
“所以，你為了讓自己真正做到無情，你就去斬殺所有能讓自己心動的事物？”凝視著柳生一劍，張益大概是明白了這個瘋子殺人的目的。
“沒錯！”
聞言，柳生一劍微微一笑，“你果然厲害，居然一下就看出了我的心意。”
“我曾見過母子情深，這樣的感情讓我想起了年幼時自己舍不得吃飯，把僅剩的糧食喂給我的母親，我斬殺了他們，母子之情，斷了。”
“我看到一位父親在抽打自己兒子的屁股，打的血肉模糊，出手很狠，可一邊出手自己卻一邊哭了，這讓我想到了當年非要讓我回家種地的父親，那種眼神，我一輩子都忘不了，我斬殺了那對父子，父子之情，斷了。”
“我看到了.......”
柳生一劍平靜地對張益敘說著自己這一路的殺伐。
最開始，他陳述的語氣還帶著一絲絲的波動，可漸漸地，隨著他殺的人越來越多，他的情感的波動越來越少。
此時此刻，天眼通中，面前的柳生一劍似乎真的變成了自己手中的劍。
冰寒森冷，沒有任何主觀的意識，只有被動的鋒芒。
這種鋒芒并不只是讓他有切割肌膚的切割之痛，更有一種大道無情，歲月如刀的天地不仁。
“難以想象，這個世界竟然出了你這么一個怪胎。”張益心中感嘆。
人心肉長，可這柳生一劍竟然把自己的心變成了刀，這樣的心所產生的力量難以想象。
早已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張益是可以調動天地之力，可是！
他卻發現自己現在調動不了柳生一劍周身一尺范圍內的天地力量。
他雖然沒有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雖然不懂得調動天地之力，可是！
在他那顆心下，他周身一尺就是他自己的天地。
他的心，就是他的天道！
“看來你真的是悟了。”
“也談不上悟了，只是心態上有了一種改變，我覺得，自己漸漸明白真正的無情了。”柳生一劍緩緩說道。
說罷，笑著對張益道，“可愿意和我再切磋一番？”
“好！”
點了點頭，張益一口答應。
本就是為他而來，張益自然不會躲避，而且！
他也很想看看現在這種狀態的柳生一劍究竟強大到了什么程度。
相對而站。
二人沒有拔劍，可是一股無形的劍氣卻是彌漫在二人中間。
劍氣無形，如同微風拂過，可其展現的暴力卻遠不是微風可以比擬，劍氣繚繞所過之處，地面上一道道深達數寸的溝壑憑空產生，剛剛還好好的茶攤直接變成了殘骸，倒在原地。
“劍氣嗎？比之前倒是強多了。”
操縱著周身三丈的天地之力，一草一木，隨風蕩漾，每一次的蕩漾都是力量的凝聚，借力打力，以無形打無形，張益用天地之力迎擊著柳生一劍的劍氣。
“你這是什么力量？”
沒有感受到張益的劍氣，更沒有感受到真氣的力量，自己的劍氣仿佛被一陣陣清風吹散，柳生一劍心中不解，問道。
“這是天地的力量。”
微微一笑，張益道，“和你憑空自生的劍氣相似，只不過想必你的劍氣，這天地的力量更為廣博，且先天而生。”
“先天而生？”
微微一怔，柳生一劍突然一笑，“先天后天，我聽過道家的理論，不過無論是先天還是后天，在我這把劍面前都要被斬成兩半。”
“天地之間，唯有我劍！”
半瞇著雙眸，柳生一劍驟然暴起，手中長劍直刺張益。
劍速不快，可卻極為堅定。
調動天地之力，太極之意中，天地之力化作一道道飄散如風的劍氣，避過柳生一劍手中的鐵劍，直接站在他身上。
只是！
張益發現自己的劍氣斬在柳生一劍身上后竟然自動消散，或者說，柳生一劍現在整個人就仿佛一把鐵劍，張益的劍氣落在上面就如同斬在了金鐵之上，自然不會有什么實質的傷害。
“心中唯有劍，無情的心意讓自己真正變成了劍嗎？”
眉心鼓動，張益觀察著柳生一劍整個人的變化，此刻，他整個人如同被一層無形的光芒覆蓋，這層光芒就是他的無情劍意。
“看來你真的快將自己與劍融二為一了。”
看著這樣狀態的柳生一劍，張益輕聲道，“不過光憑這樣還不能夠打敗我。”
心意無雙，全部化作無情的劍意，舍棄一切，唯有我劍。
這樣的劍自然是強大的，可與心意融合的劍法再強大也還要受控于心意的強大，柳生一劍凡人之軀，精神還無法超脫。
“既然是意境的較量，那公平點，也讓你看看我的心意。”
沒有去躲避直刺而來的長劍，張益伸出手，手心心火燃燒，火光躍動，迎上長劍。
長劍刺入心火，剎那間，一往無前的長劍止步。
明明虛幻的火焰就如同銅墻鐵壁一般，硬生生擋住了柳生一劍的突刺。
心火燃燒，燒灼長劍，同時也在燃燒與劍一體的柳生一劍的無情劍意。
劍意在火中，如同天水降臨，想要澆滅火焰。
火焰如人心，熊熊燃燒，無論生活如何艱難，都不放棄希望。
兩者交纏，張益此刻真正感受到了柳生一劍的無情劍意。
真正的無情，沒有絲毫的牽掛和羈絆，如同高高在上的蒼天，俯瞰蒼生，任憑蒼生幻滅。
“好一個無情之意，就看看是你的無情之意更強還是我的眾生有情更強吧！”
深陷意境，張益心頭火熱，手掌中的心火劇烈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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