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料你二人，也沒少吸取生人陽氣，故以，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荀沐說到這里，聲音一冷。
“啊？”
聶橙兒、聶青兒這兩女鬼，聽到此言，都是心中一緊。
“不過，我之前聽聞，你們是有什么大王？”
荀沐循循善誘道：“我看你二鬼，心地善良，仍有一分底線，大概是受了什么脅迫，可從實說來。”
“若真是那般，不但可免除懲罰，甚至能戴罪立功。”
“屆時，貧道賣出面子，送你們去一處城隍廟，直接輪回轉世，也未必不可能。”
這就是胡蘿卜加大棒了。
這些日子，荀沐從《洞玄子游記》得知：此世之鬼道，可不是那么好混的。
鬼道，提升簡單，吃人殺人就可以，但結局，九成九落不了好。
最終，要么怨念纏身，瘋魔失去理智；要么被斬妖除魔，魂飛魄散。
總之，基本上都不得善終。
什么，去城隍廟自首？
這般的自首，也是要清算罪孽的，然后才可以輪回轉世。
以這二女鬼的所作所為，僅這吸人陽氣一項，就要刀山火海油鍋走一遭，受得數年折磨，才能輪回轉世。
荀沐承諾：讓她們直接輪回，這就是天大的福利。
至于本地城隍神，會不會賣一個面子？
大概率是會的。
畢竟，荀沐一個二階巔峰的修仙者，而這二女鬼，區區兩小鬼，連入階都沒有，罪孽更是無有多少。
甚至。
就算本地城隍是個剛正不阿的，不肯答應，荀沐大不了飛去青化縣，青化縣城隍欠他人情，必不會拒絕。
果然，一聽聞荀沐的承諾，兩女鬼的眼睛都紅了。
“仙長仁善，我必從實招來！”
“我也是！”
兩女鬼迫不及待，爭先恐后地說起來了。
盞茶功夫后。
“是這般啊！”
荀沐了然點頭。
從二女鬼描述，他得知了事情經過。
原來。
距離此地十里外，有一座黑山。
黑山是個特殊的地方，整座山脈中，有大片陰地，如此靈性之地，漸漸生出了一個山神。
一開始還好，可后來，不知從何時開始，這黑山山神墮入了魔道，自號‘黑山老妖’。
這黑山老妖，以其權柄，再加上陰地之力，讓此片山脈范圍內，眾多死亡之人墮入鬼道。
男鬼收為手下；女鬼放出狩獵，讓其吸取活人陽氣，返回獻貢。
聶紅兒等七女鬼，就是這般而來。
“差評啊！沒有樹姥姥，直接就是黑山老妖。”
荀沐心中吐槽著，面上卻是不露，一派仙道高人模樣：“帶我去找那黑山老妖吧，且看貧道誅妖！”
聽聞這話。
聶橙兒、聶青兒兩鬼，不但沒有高興，反而是花容失色，直接跪下來，一陣哀求。
“仙長三思啊，那黑山老妖神通廣大，可不是好相與的！”
“是啊，老妖厲害得緊！”
“近些年來，也有去斬妖除魔的修道人，可惜，一口一個，都被那黑山老妖給吞了！”
“嗯嗯，就是這樣！”
兩女鬼一人一句，將那黑山老妖，說得兇殘無比。
此情此景，并不奇怪。
之前，兩女鬼在荀沐誘導下，腦子一熱，說出了黑山老妖的情報，但骨子里，還是極其畏懼對方的。
畢竟，黑山老妖積年累月的余威，也不是蓋的，難免在二鬼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當然，她們最害怕的是：荀沐敵不過黑山老妖，直接被打殺了，連累自家二鬼，都要遭到黑山老妖的清算，生不如死。
“無妨，貧道和那些修道人不一樣，以吾之本事，自信就算打不過那黑山老妖，帶著你等離開，還是沒問題的。”
荀沐這般說道。
同時。
他心中一陣可惜：“這兩女鬼不入階，眼力勁不行，不知道那黑山老妖的具體境界，不然就穩了。”
至于，在不知道敵人底氣的情況下，荀沐為什么還敢莽一波？
自是因為，這些日子誦讀《洞玄子游記》，他已經知曉：山海界中，四階以及之上的修行中人，基本只會出現在洞天福地；而人世間的巔峰，只有三階。
而荀沐，之前收獲了一波符紙、玉符，正心癢癢，想拿一個敵人試法。
即使那黑山老妖，是三階戰力，他也不慫，以符砸人唄！
就算打不過，跑路還是非常輕松的。
“況且，我運氣沒那么衰，隨便斬妖除魔，就斬出來一頭三階大妖……吧？嗯，不能隨便插旗。”
荀沐搖搖頭，心忖道：“最好，那黑山老妖，是一頭二階的大妖，誅殺之，不用費多大力氣，還能獲得豐厚收獲。”
“我也不貪心，給我來三五本三階的仙道功法，就滿足了。”
他心中意淫著。
少卿。
斬卻雜念，回神，卻見兩女鬼，相互對視之余，還在猶豫。
荀沐懶得再說，直接大袖一拂，將二女鬼裹挾而起：“勿要猶疑，這就出發吧，你等指路。”
避雨術下。
一個白色半圓形光罩，籠罩著一人二鬼，在大雨磅礴中，飛天而去。
破廟。
“真飛天了啊？不愧是仙長。”
寧元培喃喃著，一副呆呆的模樣。
他語氣中，倒沒有羨慕，卻滿是驚奇，就好像：見到了一只三條腿的蛤蟆，下意識喊了一聲‘哇塞’。
嗯，傻不愣登的書生一個。
“咳咳！”
薛桓虛弱地咳嗽起來，伸出手，想接過那符水，卻是因為陽氣損耗過多，被抽干了力氣，只能無力地垂下。
“薛兄，快喝吧！”
寧元培回過神，連忙低下身子，將勾兌了的符水，送到嘴邊，喂給薛桓。
“好，謝謝……寧兄了。”
薛桓嘴上說著感謝的話，寧元培看不到的眼睛里，卻是泛著冷光。
他在怨！
怨：那些該死的女鬼，為什么要盜取他的陽氣？
怨：荀沐躲災一邊，為什么不及早出手？
怨：為什么，為什么自己抱大腿，被荀沐嫌惡地扔開，而寧元培這個傻子，反而能得到另眼相待？
薛桓怨天怨地，卻唯獨沒有怨過自己。
畢竟，在他思維里，自己能有什么錯呢？都是這世道不公，天地不公，一切都在針對自己！
“我還有一月時間，看造化？呵呵，我薛桓，從來都不是坐以待斃的人……或許，我……”
薛桓心中冷笑著，目光幽幽，望向黑山那邊，做出了某個決定。
旋即。
他目光移動，看向寧元培后背的目光，陰冷如一條毒蛇。
幸虧荀沐不在此，不知道薛桓心中的想法，不然，他必然一劍將之梟首，順便會感嘆一聲：“人心哪！”
嘩啦啦！
大雨滂沱，從避雨術凝成的光罩上滑落，內中的一人二鬼疾速飛行。
兩女鬼瞧瞧頭頂的光罩，感覺一陣驚奇。
話說，她們雖然是鬼，但并沒有多厲害，除了一些迷魂、吸食陽氣的小法術，就并沒其它本事了。
此刻，見到這神奇的避雨術，還有一直神情淡然的荀沐，內心之中，莫名地多了些信心。
“到了么，還有多遠？”
荀沐察覺到二鬼的目光，開口問道。
“到了，快到了。”
“嗯嗯，仙長，你看，遠處那片黑土地就是。”
“哦？”
荀沐望去，發現那果然是一片黑色的土地，不過不是藍星東北那種，充斥著肥沃的地力，而是陰氣郁結凝成。
此種黑土地，確實易生鬼祟。
想了下。
他吩咐道：“稍后，你們二鬼自行進去，去尋那黑山老妖，我在暗中跟隨，等你們與其相見之時，我自會出手。”
“這般么？”
聶橙兒瞪大眼睛，有些害怕。
她還以為，只要帶路到這里，荀沐就會放過她們呢，沒想到，還要深入虎穴。
“好的。”
聶青兒倒是認清了現實，縮著腦袋答應下來，不過還是不放心地叮囑道：“仙長，你可跟緊著點啊！”
“放心，我自會護著你們。”
荀沐淡淡點頭。
說完。
他給自己施了個隱身術，就藏了起來，準備等下見到那黑山老妖，就先給對方來一下狠的，弄掉其半條命。
畢竟，能偷襲占據先手的，為什么要光明正大邀陣，等敵人做好準備？
聶橙兒、聶青兒兩女鬼，在一處峽谷降落。
這里有一個洞口，還有陣法隱匿，其中就是黑山老妖的老巢。
她們在外面喊了兩聲，就被放進去了。
洞口內，值守的是兩個男鬼。
“喲，是你們啊，回來了？”
“跟你們一起出去姐妹呢？”
兩男鬼隨口問著。
“我和青兒妹妹有些收獲，就先回來了，其它姐妹，還在繼續找男人呢！”
聶橙兒這般道。
“嗯嗯，我和橙兒姐姐，今天運氣好，出門去，就碰到了兩個避雨的書生。”
聶青兒模糊解釋了下，問道：“大王呢，今天在洞府吧？我們要進去遞交供奉了。”
“在的，進去吧！”
“小心點，大王今天心情不太好。”
“知道了。”
聶橙兒、聶青兒沒敢多說，飛快進去了。
荀沐尾隨其后，依稀還能聽到后面倆男鬼的聲音。
“嘖嘖，上供陽氣，可是要嘴對嘴……”
一個男鬼滿臉猥瑣，八卦道。
“小聲點！你心里想想就行了，還敢說出來，不要命了？”
另一個男鬼斥責。
聞言，前者頓時身體一個哆嗦。
話說。
黑山老妖手下，女鬼還好說，需要她們采集陽氣，以及挑選著侍寢，態度還可以。
男鬼就慘了，心情稍有不好，對其說吃就吃。
這也是黑山山脈中，死人無算，但黑山洞府內，鬼怪數量，始終保持在一定數量的原因。
倒不是黑山老妖不想養更多鬼，但太多了，就會分薄陰氣，破壞地脈，故以，還不如養著養著就吃了。
聶橙兒、聶青兒兩女鬼，繼續深入。
一路上，碰到了許多巡查的男鬼，但看得出來，她們人緣還不錯，打著招呼，沒經過什么盤查就過去了。
“姐姐，你有沒有發覺，有點不對？”
聶青兒忽然道。
“怎么了？”
聶橙兒內心一緊，駐足。
“咱們一路過來，好像沒碰到一個大鬼……”
聶青兒說道。
所謂大鬼，在黑山老妖的洞府中，是指入了階的鬼，和她們這些普通鬼區分開，以示區別。
“你這么一說，確實。”
聶橙兒皺了下眉，旋即，又舒展開：“不過，這不算什么吧！再說，仙長跟著，都沒發出提醒呢！”
“也是，都到這兒了，走吧！”
聶青兒一咬牙，繼續前進，手心里卻捏了一把汗。
后面。
荀沐也察覺到了不妥，靈覺示警，但又沒到那種微微刺痛的程度，這顯示著，不是極度危險。
“退？還是繼續深入？”
他猶豫了下，迅速做出決定：“罷了，都到了這里了，那黑山老妖居住的宮殿在望，若真有陷阱，此時撤退，和繼續深入，都一個樣了。”
“況且，有沒有陷阱，也還不一定呢，或許，是那黑山老妖的實力，本身就強？”
這般想著。
荀沐沒有制止兩女鬼，繼續跟著，進入那宮殿。
呼啦啦！
陰氣森森，陰風呼嘯，吹動一道道紅紗搖擺。
這就是黑山老妖居住的宮殿。
其中，脂粉氣有余，卻從無守衛，一貫都是如此，他對自己實力非常自信。
“大王，我們回來了。”
“我們姐妹，來給給大王進獻陽氣。”
聶橙兒、聶青兒兩女鬼，感受到里面那道熟悉的氣息，腦海中一片空白，下意識跪地，渾身瑟瑟發抖。
“哦？”
簾幕中，傳來一道厚重的聲音。
輕紗掀開。
露出里面一個黑黝黝的漢子，他身材矮小，壯士精悍，面孔之上，卻沒有眉毛、頭發，看上去異常猙獰。
這就是黑山老妖。
“過來！”
他眼中，閃說著意味不明的光芒，招手道。
“是！”
聶橙兒、聶青兒兩女鬼，不敢反抗，只得上前。
然而。
就在這時——
一道籃球大小的金光，從虛無中迸射而出，一閃撞上黑山老妖，猶如霹靂雷霆般炸開，散發出耀眼至極的光芒。
那黑山老妖，只堅持了一兩個呼吸，就在湮滅在這光芒中。
“這……怎么可能？”
“我的天哪！”
聶橙兒、聶青兒兩女鬼，齊齊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巴。
那個堪稱她們心理陰影的黑山老妖，就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