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不對！”小兔子跳到葫蘆娃的腦袋上，抓住它的惡魔角，反反復復念叨道：
“你用的力量太多了，這會顯得你對于身體的掌控力度，遠遠不夠精細。”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收力」，怎么用最微不足道的力量，實現和師傅一樣的效果。”
小兔子說這話時，臉不紅氣不喘。
老實說，要一個有望問鼎神王的幼年神獸，表現出君王體級別的破壞力。
就好比是你手里拿著一把削鐵無聲的寶刀，卻只用來切割皮膚表面細微到毫米計算的絨毛，而不允許傷及肌膚……這期間的難度無窮之大。
但小兔子覺得，這樣的訓練方式，對于一個新生兒來說再苛刻。
如果能夠掌握，對于本我的認知，一定會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對不起！我再試一試！”
葫蘆娃微微臉紅，瞅著自己腳底下，像是被幾百顆隕石轟砸過的災難現場。
往下塌陷五六百米不說，連一個落腳的地方都尋不到，一片狼藉。
而他剛剛拜的師傅那邊，就是一個不到十米的坑洞，對于力量精細度的把控，孰強孰弱一看便知。
“嘰咕……”小兔子偷偷朝著阿宙吐舌頭。
叫它保持冷靜，重新撿起猿老大的威嚴，千萬不要慌張。
不就是全力以赴，殺傷力微不足道。
反倒是徒弟那邊，天崩地裂，差點變成黃昏末日嗎？
不要緊，多大點事呀！
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咱們傳授的是技巧，是理念。
側重點不一樣的，不要擔心。
“吼！”
四臂黑天龍猿，脖子后面鼓起青筋。
它比較擔心的問題是，萬一進入實戰對練的階段，小小魔神一個沒控制住，一腳把它轟沒了，那可怎么辦？
越是這樣想，阿宙越覺得這不是小概率事件，是真正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太亂來了。”杏搖頭，向前疾馳，“還是先跟我練習吧，試著躲避我的飛劍。”
“只要被我碰到你的身體，不管造成的傷害大小，便是你的失敗。”
“好的，鳥姐姐。”神魔子恭恭敬敬點頭，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唯獨杏一口氣沒順過來，呼吸一窒，手指一僵。
用了三秒鐘時間，她才恢復常態，舉起手中的始祖巨劍，張開神天使領域·荒墳劍冢。
“鏘——鏘鏘——”
亂劍飛舞中，神魔子使勁渾身解數，閃躲逃竄。
只是劍的速度越來越快，它很快兼顧不周，不是被劍砸在臉上，就是被劍砍在腳脖子上，當當當金屬碰撞的聲音響徹不停。
“記著，不要讓我再聽到這個稱謂。”
“我叫杏，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那不行！”站在場外的小兔子，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這邊都是哥哥姐姐、叔叔爺爺。”
“小惡魔現在是虛心求教的時候，要叫尊稱，不能隨便！”
“喔……”神魔子懂了，又好像沒懂。
它開始稱呼杏為天使姐姐，然后流著薄薄的一層熱汗，想方設法躲避飛劍的圍攻。
白駒過隙中，大約三個月的光景流逝于面前。
小小魔神的血脈太強硬了，幾乎是每一天身體都在發育，力量都在成長。
白無傷很快挖掘出，遠古惡魔一族的希望之星·神魔子，擁有風、土、火、暗、空間五種衍生屬性。
但它真正掌握的法則，名為「神魔霸體」。
只要它站立的地方，不動如山，穩如滄海，想要通過沖擊力推動它，難如登天。
最可怕的是，它的靈魂非常沉重，神威外放時，什么都不需要做，天地就呈現崩潰的趨勢，無法承受它的力量。
這些屬性，決定神魔子的戰斗方式，偏向于體術。
它是最頂級的近戰好手，外界的屬性難以傷到它，更加難以通過技能去打斷它的攻勢、阻擋它的進攻節奏。
而一昧的防守，只會陷入連續的被動，最終被其轟爛成泥，那便是可以遇見的結果。
“嘰咕！嘰咕！”
荒涼土地上，小兔子抱住大惡魔的頭角，嚴格監督它以萬分之一不到的力量，與四臂黑天龍猿切磋。
阿宙那邊，熱血沸騰，全力以赴。
神魔子這邊，額頭流著冷汗，每一次進退都極為的小心翼翼。
“不錯不錯，你終于能夠平穩控制住力量了！”
小兔子一邊啃著靈藥葉子，一邊洋洋得意道：
“怎么樣，姐姐沒騙你吧？”
“多吃點苦頭，等到風雨過后，才能看到更加漂亮的彩虹。”
“嘿嘿。”大葫蘆娃靦腆笑著，停下來喘著粗氣，“兔姐姐你還想騙我，我已經長大了，不是那個傻乎乎的小笨蛋了。”
“怎么滴，你不聽我話了？”小兔子哼了一聲，小爪子拍在葫蘆娃的腦門上，雄赳赳氣昂昂道：
“記住，我是你的啟蒙導師！”
“雖然你現在勉強出師了，真正擁有始祖體初期的戰斗力。”
“但等主人發育發育，把境界追上來，我很快就能超過你，成為天上地下無敵的「兔子之神」！”
“到時候呢，我就罩著你，你不是要找邪靈報仇嗎？咱們一塊去。”
“噢，對了，你還想建立大惡魔殿，讓惡魔一族成為第五大頂級勢力，這個也很簡單，祖龍庭的未來會是小龍野的本家，圣庭的話一定是杏姐姐說一不二，誰要是敢阻撓你、反對你，我們一起把它的臉蛋抓花！”
“是啊，未來有很多事情值得憧憬……”
大葫蘆娃沒心沒肺笑著，黝黑的臉上，神采盎然，精神煥發。
它的眼里有光，似乎倒映著無數光怪陸離的影像，有無數的美好一閃而逝。
但很快，眸光里的純凈，被深邃的黑色吞噬，一點點失去蹤影。
“可是，我沒有未來了呀……”
神魔子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因為急攻近利，被邪靈找到空子，失去自我，向著邪惡墜落……”
“遠古惡魔一族，因我未來可期，也因我哀毀骨立。”
“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這只是我的一縷殘魂，因為保留最后一絲純真，羅修斯沒舍得抹殺我，將我封印在神殿之中……”
“瞎說什么呢！”小兔子突然跳了起來，死死抱住大葫蘆娃的惡魔角。
“我們辛辛苦苦培養你，教育你，引導你。”
“好不容易把你養大了，一天的安穩都沒有享受完，你就要離我們而去？”
“對不起，小兔姐姐。”神魔子抬起頭，笑容陽光，身體卻像是腐爛的銅器，從光可鑒人，到朽爛碎裂，不過朝夕之間。
“如果可以，我真想重頭來過，補足曾經的那些遺憾……”
“可惜沒有如果，花有重開日，獸無再少時……”
話落，神魔子的肉身化作浮塵散去，只在原地留下一縷飄忽不定的虛幻殘魂，以及一滴黝黑發亮的閃光魔血。
荒土之上，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