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么定了!”
魚禾在賈復愕然的神情中定下了此事,“呂嵩過幾日就到金陵,我會知會呂嵩一聲,讓江北的鏢頭們聽你調遣。至于四海貨鋪那邊……”
魚禾說到此處,遲疑了一下,看向陰麗華。
陰麗華笑著附和道:“我會差人去給各地的伙計們傳話,讓他們關鍵時候,聽賈復調遣。”
“那就好……”
魚禾點了點頭,看向賈復,調侃道:“江北的鏢頭和伙計們加起來足有數萬人,我將他們交給你調遣,你可別亂來!”
賈復趕忙拱手道:“臣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動用江北的兄弟。”
魚禾笑著點點頭,沒再多說什么。
他是在調侃賈復,也是在敲打賈復。
他敢給賈復權力,就不怕賈復用。
他是怕賈復年輕氣盛,仗著手里有兵,在江北行殺伐之道、縱橫馳騁。
賈復雖然是一個名垂青史的人物,但現在還只是一個少年。
江北的局勢如今已經到了最混亂的時候,賈復一個人應付不了。
賈復在江北行殺伐之道的話,很容易栽進去。
所以他必須敲打一番。
賈復見魚禾不再言語,當即鄭重的一禮,“事不宜遲,那臣就下去準備了?”
賈復的性子有點雷厲風行。
他做了決定,魚禾有答應了,那他就不愿意多等。
魚禾多多少少也了解一點賈復的性子,點了一下頭,讓賈復離開。
“臣告退……”
賈復再次一禮,退出了議政大殿。
魚禾在賈復走后,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斂,目光落在了陰麗華身上,略帶幽怨的道:“你很想讓賈復去江北?”
剛才若不是陰麗華關鍵時候出現,幫著賈復說話,魚禾絕對不可能答應賈復去江北。
陰麗華瞥了魚禾一眼,哭笑不得的道:“你一直當他沒長大,所以想將他留在身邊,可他自己并不這么認為。
他明顯想幫你做事。
你一直壓著他也不是個事,還不如放他出去走走。”
魚禾皺起了眉頭。
陰麗華繼續道:“他雖然年少,但明顯有大志。這種人就像是猛虎,關在籠子里,只會消磨他的志氣和野性。放入山林,反而能讓他誕生出更大的志氣和野性。”
魚禾聽到這話,眉頭一展,若有所思。
他不得不承認,陰麗華所說的話,有幾分道理。
猛虎確實該咆哮山林。
關在籠子里久了,也許它連捕食的本能都會忘記。
“你說的有些道理,但他的年紀還是太小了。即便是要放他離開,也得等他十八九歲的時候才行。”
魚禾沉吟著道。
陰麗華哭笑不得的道:“他,不小了……”
魚禾愣了一下,張了張嘴,卻沒說話。
依照后世的年齡標準看,賈復確實還小。
依照這個時代的年齡標準看,賈復就算是成婚生子,也不會有人說什么。
陰麗華說的沒錯,賈復確實不小了。
是他一直在以后世的年齡標準來看待賈復,所以一直覺得賈復還小。
魚禾干巴巴一笑,“是不小了……不過賈復是我看重的人,你可得交代四海貨鋪的人,一定得照看好了。”
陰麗華笑著點點頭,“明白……”
魚禾伸了伸腰,疑問道:“我娘怎么會舍得放你出來?”
陰麗華沖著魚禾眨了眨眼,笑吟吟的沒有說話。
魚禾眉頭一跳,樂道:“你是偷跑出來的?”
陰麗華微微點頭。
魚禾哈哈一笑,撲了過去。
“兒媳婦?!”
魚禾眼看著就要撲到陰麗華面前了,背后傳來了一道呼喊。
陰麗華給了魚禾一個抱歉的眼神,快速的逃離了議政大殿。
魚禾張著雙臂站在哪兒,一臉無語。
下一刻,魚娘帶著自己的一眾爪牙,出現在了魚禾面前。
魚娘見到了魚禾,毫不客氣的問道:“我兒媳婦呢?”
魚禾撇撇嘴,道:“沒見到……”
“是嗎?”
魚娘狐疑的在魚禾身上打量了一番,對一眾爪牙吩咐道:“去別處找……”
當即,魚娘帶著一眾爪牙離開了議政大殿。
魚禾重新回到了座椅上,大大咧咧的往哪兒一癱,一臉無語的道:“這算什么事啊……”
魚禾在座椅上一癱就是數日。
數日后,賈復再次進宮,向魚禾當面辭行。
魚禾親自將賈復送到了江水邊上,讓張休的人護送賈復渡江。
待到賈復的身營在江水上消失以后,魚禾才返回了王宮。
朔日的時候,呂嵩趕到了金陵,魚禾給呂嵩交代了一番,也讓呂嵩去了江北。
此后一直到開春。
魚禾治下都是風平浪靜。
江北則越來越亂了。
南陽郡的王氏兄弟和劉氏兄弟,最終還是沒敢招惹魚禾,將目光放在了關中。
蜀中的公孫述,在答應了宗成無數不平等的條約以后,終于將宗成招攬到了麾下。
有了宗成援手,公孫述立馬分派出了一支兵馬到巴郡坐鎮,然后才帶著宗成去征討王岑。
公孫述之所以分派兵馬到巴郡,也是因為魚禾派人去傳話的緣故。
魚禾只是嚇唬一下公孫述,公孫述卻真的被嚇到了。
公孫述得到了宗成援手,輕易而據的解決了王岑。
然后一眾人返回了蜀都。
然后宗成開始了他縱兵燒殺搶掠的道路。
公孫述假裝自己在此前的叛亂中損失慘重,沒有能力對付宗成,任由宗成在蜀都胡作非為。
宗成入蜀短短半個月,已經將蜀中的百姓折騰的生不如死了。
涼州的百姓就活的比蜀中百姓滋潤。
隈囂在一個雷雨夜,帶著公孫光等人,率領輕騎,突襲了王尋和王邑的兵馬大營。
王尋和王邑跑到定安郡城內找樂子去了,兵馬大營內群龍無首,被隈囂殺了一個人仰馬翻。
若不是嚴尤和陳茂關鍵時候出面,穩住了混亂的新軍,隈囂恐怕一戰就將新軍給解決了。
王尋和王邑得到消息返回了軍營以后,別的什么也沒干,先想辦法將大營失守的責任丟到了嚴尤和陳茂的頭上。
然后嚴尤和陳茂二人就被王莽派人捉拿回了常安城。
王尋和王邑則率領著大軍展開了瘋狂的反撲。
結果他們每一次反撲,都被隈囂料中,損失慘重。
最后不僅沒能給劉歆和隈囂一個教訓,反而丟了定安郡,被迫退回了京畿重地。
“這王尋和王邑絕對是豬腦子啊!!”
周王宮,議政大殿內。
馮英在看完了關于涼州的戰報以后,氣的破口大罵。
魚禾悠哉游哉的道:“他們可不是豬腦子,他們只是跟王莽有仇,恨王莽不死。”
馮英氣的拍桌道:“大新就是敗到他們手里的!”
魚禾贊同的點了點頭。
大新確實是敗在王莽這群親戚和兒子手里的。
若是沒有王莽這群親戚們和兒子們瘋狂的反向輸出,大新說不定能再茍十年八載。
“我恨不得到常安城去,將他們全宰了!”
馮英破口大罵。
魚禾失笑道:“這恐怕輪不到我們。”
魚禾就算是現在發兵北上,也不一定能夠趕上殺王尋、王邑等人。
說完這話,魚禾又道:“你也別動氣了,大新敗亡已經注定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為重整河山做準備。”
馮英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
他實在是拿王尋和王邑兩個蠢貨無語。
王尋和王邑兩個人廢物也就算了。
廢物還容不下賢才,那就過分了。
若是此次征討涼州的統兵大將是嚴尤,那涼州的戰事絕對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消消氣,馬況一會兒就到,我們得注意儀態。”
魚禾提醒了馮英一番。
魚禾今日之所以召馮英入宮,可不是為了跟馮英商量涼州戰況,而是為了迎馬況。
馬況能被王莽任命為河南大尹,其理政才能絕對是拔尖的。
再加上馬況的東西們在魚禾治下充任要職,馬況入江南,不容輕視。
但歷來重視人才的魚禾,這一次卻沒有親自去迎馬況。
因為馬況并不是魚禾招攬來了,也不是主動跑來投靠魚禾的,而是魚禾用調令調遣過來的。
既然是調遣過來的,那魚禾就不能去迎。
不僅不能去迎,還得端起架子,等著馬況來拜見。
“河南大尹馬況求見……”
正當魚禾和馮英議論馬況的時候,大殿門口的侍衛高呼了一聲。
魚禾和馮英對視了一眼,正襟危坐。
馮英對門外喊了一聲,“主公有令,宣!”
門外的侍衛當即大喊,“宣河南大尹馮況上殿!”
沒過多久。
馬況頭頂著珠冠,著官服,入了議政大殿。
到了殿中,躬身施禮。
“臣河南大尹馬況,見過周王殿下……”
魚禾打量起了馬況。
馬況的面容很馬援有些相似,但比馬援清瘦,身上有濃濃的官吏氣息。
“不必多禮……”
魚禾擺手,讓馬況起身。
馬況收回手,仰起頭,一臉無語的看著魚禾。
魚禾故作驚訝的道:“馬大尹怎么這副神情,難道是沿途的驛站招待不周,讓馬大尹受了委屈?”
馬況瞥了魚禾一眼,不想說話。
他為何這副神情,魚禾能不知道?
魚禾招攬他不成,居然用勢壓他。
這種做派真的讓人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