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選仕的目的是什么?是為了牧民!牧不了民,還讓其占著牧民的位置。那就是在殺人,殺治下的百姓。
那就是在亂治,亂自己治下的基業。
我們不能因為前漢、大新皆采用舉孝廉的辦法選官,就盲目的沿用。
我們要好好看清楚其中的利弊。
想這種只在乎選官,卻對選官目的視而不見的事情,我們不能做。
因為這是一種本末倒置。”
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選官的目的是為了治民、造福于民。
可歷朝歷代在選官的時候,只在乎官,卻忽視了民。
魚禾不明白歷朝歷代的人是看不見這種情況,還是故作視而不見。
以魚禾對古人的了解,古人八成是故作視而不見。
畢竟,古人的聰慧不輸給后世之人。
魚禾一個凡夫俗子能看得到的地方,古人中間的那群俊杰,沒理由看不到。
他們看到了,他們是其受益者,所以他們視而不見。
但魚禾如今自己做主,自己治理自己的基業,他做不到視而不見,更做不到重官輕民。
馮英、楊音、王堂三人聽完魚禾一席話,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他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也沒有魚禾想的那么深遠。
魚禾瞧著他們無話可說,笑著道:“所以嘛,現在議論此事,還為時尚早,等我們找到了解決舉孝廉中的弊病以后,再談舉仕的事情,也不遲嘛。”
馮英重重的點了點頭,道:“臣受教了……”
王堂和楊音也跟著點頭。
“臣受教了。”
魚禾擺擺手,“行了,你們的條件,我能答應的都答應了。剩下的就看你們如何操持了。我和你們也許久未見,你們就在南平亭多留幾日,陪我飲宴一番,然后再回去。”
馮英三人齊齊拱手應允。
隨后幾日,魚禾就陪著馮英三人在南平亭轉悠了一圈,吃喝了一番,然后送他們返回了自己的轄地。
馮英三人走后不久。
馬援、銚期、馮異、馬員四人手底下的兵馬也籌建齊全。
馬援、銚期、馮異三人手底下的兩支兵馬,有郡衛加入,所以初成軍,便已經擁有了一定的戰斗力。
馬員手底下的岳山軍也不弱。
為了盡快讓岳山軍能展現出戰斗力,馬員特地從隨他一起到江水以南的舊部中挑選了五百精銳,充入到了岳山軍中,充任一部分基礎的軍官。
岳山軍也因此變得更具凝聚力。
魚禾在三支兵馬籌建好以后,立馬讓人給他們送去了兵甲,同時依照此前的約定,罷免了銚期和馮異二人的郡丞和郡都尉的官職。
在任命銚期和馮異二人出任壽山軍將軍的時候,魚禾思量了許久。
最終任命馮異為壽山軍將軍,銚期為副將。
之所以選馮異為主將,倒不是圖馮異名氣大,也不是圖馮異能耐比銚期強。
而是圖馮異沉穩。
此次征討揚州的四位主將中,魚父用兵比較跳脫、馬員用兵以奇著稱、馬援用兵就以剛猛為道。
有馮異這個沉穩話少,且心里有底的人從中調和,應該能有奇效。
若是讓銚期那個用兵也剛猛的人為主將,很容易會跟馬援產生沖突。
魚禾準備點馬援為此次征討揚州的大將軍。
銚期若是和馬援起了沖突,被馬援砍了的話,那他就要損失一員大將。
他手底下的大將不多,一個也損失不起。
魚禾在任命了銚期和馮異以后,征討揚州的一切,已經準備妥當,不過魚禾并沒有立馬動兵,而是多觀察觀察了大新的局勢,確認沒有勢力能會從中插一杠子,橫生枝節。
首先是天水的劉歆。
劉歆起兵以后,有隈囂相助,再加上自己本身是漢室后裔,所以發展格外迅猛。
在手下的義軍突破萬數以后,劉歆就任命隈囂為大將軍,征討涼州各郡。
隈囂領兵的才能可不輸給云臺二十八,甚至比云臺二十八中大部分人要高一截,所以隈囂領兵出征以后,僅用了不到七日,就拿下了天水郡全境。
隨后先克金城郡,再擊武威郡,然后掉轉頭拿下了安定郡。
短短數月,隈囂拿下了四個郡。
劉歆的地盤也擴充到了四個郡,手下的兵馬更是突破了十萬之數。
其中有四萬就是騎兵,實力相當強悍。
蜀中的公孫述在應對瘟疫帶來的麻煩之余,瞧著劉歆發展的如此順利、如此迅猛,就有點算。
他派人去了天水郡,面見了劉歆,向劉歆流露投誠之意。
從劉歆手里騙取了五千匹寶馬。
據說馬過了秦嶺以后,公孫述就開始不理人了。
劉歆氣的跳腳,準備派人去找公孫述理論,可是還沒有出兵,太師公王匡率領的征討大軍就逼近了安定郡。
劉歆如今忙著應付太師公王匡。
公孫述則在一邊看戲,順便看看有沒有從中撈好處的機會。
如今他們雙方的目光都在涼州,所以不會干預到魚禾征討揚州的計劃。
綠林山的綠林軍,因為一場瘟疫,死傷慘重。
據南陽郡的探子匯報,死傷超過了八成。
如今綠林山中的綠林軍剩下了一萬多人。
王匡和王常似乎為此鬧了一些別扭,如今正吵著要分家。
在他們爭論沒有結束之前,也不會干預到魚禾征討揚州的計劃。
徐州的赤眉軍就有點厲害了。
不等甄邯在揚州橫征暴斂完,配合梁氏兄弟和景尚三面夾擊,赤眉軍就主動出擊,襲擊了景尚和梁氏兄弟。
景尚借著青州的百姓協助,勉強抵擋住了赤眉軍的征討。
但是梁氏兄弟有點不中用,被赤眉軍一擊擊潰。
赤眉軍順勢殺進了兗州,目前已經占據了兗州三郡。
王莽得知此事以后,立馬下令,讓景尚和甄邯組成兩面夾擊之勢,痛擊赤眉。
為了一舉蕩平赤眉,王莽征并州之兵,再配上了常安城的一部分兵馬,由王尋和王邑率領,趕到兗州去馳援。
甄邯被調開了,王莽的注意力也在徐州和兗州。
魚禾征討揚州的計劃少了不少阻力,取勝的幾率有提高了不少。
至于冀州等地的銅馬等義軍,已經熬過了瘟疫,開始內斗了起來。
似乎在角逐冀州王和幽州王。
上千股義軍在互相撕殺,角逐最后的幾個勝利者。
他們現在無暇顧及冀州和幽州以外的任何地方,只想盡快成為冀州和幽州之地最大的那個。
他們對魚禾征討揚州的計劃,沒有半點影響。
魚禾在仔細觀察了天下的局勢以后,果斷任命馬援為征討揚州的大將軍。
魚父充任先鋒將軍,馬員、馮異充任左右兩軍的將軍,兵進揚州。
馬援在拿到了魚禾的命令以后,并沒有將兵馬集合在一處。
而是下令馮異和銚期率領壽山軍趕往廬江郡和豫章郡交界處,切斷了廬江郡通往豫章郡的道路,避免廬江郡兵馬馳援豫章郡。
又下令讓魚父和馬員兵分兩路,分別從桂陽郡和長沙郡兩郡出擊,征討豫章郡。
他自己率領著玄山軍,從交州入揚州。
入夏的第一天。
馬援發起了對揚州的進攻。
揚州境內兵力空虛,再加上有四海匪軍這個帶路黨。
馬援兵進會稽郡以后,猶如進入到了無人之境。
三日時間殺進了會稽郡百里,殺到了東治。
魚父和馬員也毫不遜色。
魚父從長沙郡入揚州,一日克艾縣,三日克建昌。
馬員從桂陽郡兵進揚州,兩日克南野,七日雩都。
倒不是說魚父比馬員厲害,進境比魚父快,而是馬員所征討的地方,山林遍布,道路難行,大部分時間都花費在了路上,所以用的時間比魚父要長。
唯有銚期和馮異部,毫無建樹。
他們的作用就是防守、切割戰場,沒有攻城略地的機會。
往后大半個月。
馬援、魚父、馬員三人率領的兵馬都連戰連捷。
一直到魚父打到了豫章郡郡治南(昌)縣,魚父遇到了阻力,才停下腳步。
坐鎮南平亭的魚禾。
看捷報已經看到心無波瀾的地步了,猛然看到魚父在豫章郡郡治遇到了阻力,心中才重新生出了一些波瀾。
拿著軍中的文書,魚禾意外的道:“我阿耶在豫章郡郡治受阻了?”
魚父率領的西山軍,可是此次征討揚州的諸多兵馬里最強的那個。
按理說其他三支兵馬被人所阻,魚父的西山軍都不可能被擋住的,怎么最終出問題的居然是魚禾最放心的?
陰麗華將四海鏢行一同傳回的文書遞給了魚禾,沉聲道:“依照四海鏢行的人查探,魚將軍之所以在豫章郡郡治受阻。
是因為豫章郡的新任郡大尹,赦免了所有的罪囚,以及臨近豫章郡郡治各地的盜匪,讓他們一起幫助豫章郡的兵馬守城。
豫章郡郡治的城池,又建立在一處易受難攻的地方。
豫章郡郡治內的兵馬堅守不出,魚將軍一時半刻也奈何不了他們。”
魚禾點了點頭,沉吟道:“倒是小瞧了豫章郡的新任郡大尹們。不過遇到阻礙,也在情理之中。”
打仗嘛,磕磕絆絆很正常。
一點兒磕絆也沒有,那才不正常。
魚禾早在出兵之前,就已經做好了面對磕絆的準備。
所以遇到了麻煩,倒也不氣餒。
魚禾不僅不氣餒,甚至有點稱奇。
為何呢?
因為四海鏢行文書中提到的罪囚。
漢朝的罪囚絕對是最富有傳奇色彩的罪囚。
在他們的努力下,漢朝出現了一位傳奇性的人物。
這個人物,就是魚禾此前提到過的竇融的曾孫竇憲。
一個將匈奴人打的在西域沒辦法待,只能跑到西方去禍禍的人物。
這廝的妹妹當了皇后以后,這廝就仗著外戚的身份囂張跋扈,還派人暗中去刺殺一位侯爵,嫁禍給另一個人。
結果事情敗露了,被當作罪囚囚禁在了宮中。
這廝也沒有坐以待斃,請求將功贖罪,率軍去征討匈奴人。
但是沒有將軍愿意跟著這廝去,也沒有兵馬愿意跟著這廝去,所有人都覺得這廝不靠譜。
這廝的皇后妹妹為了保住這廝的命,就干脆求皇帝將天下的罪囚搜羅在了一起,交給這廝去打匈奴。
然后這廝聯合了南匈奴、烏桓、羌胡,共計三萬兵馬,征討匈奴,借著一群罪囚,殺的匈奴人哭爹喊娘,一路殺到了燕然山,效法霍去病刻石記功,史稱燕然勒石。
后又多次征討匈奴,官爵一路達到了霍去病的地步。
有這個歷史上的例子,魚禾對于豫章郡郡治內的罪囚能幫忙打仗,一點兒也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