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自去迎銚期?
魚禾曬笑了一下,若只是銚期一人的話,他應該不會去親迎,畢竟馬援和陰識入他手下的時候,他也沒有親自迎過。
但若銚期所邀請的那位義士是魚禾猜測到的那一位的話,那就值得去迎一迎。
兩位云臺二十八,即便是位面之子劉秀碰見了,也得親迎一番。
若是讓曹孟德碰見了,不僅會親迎,說不定還會攜手共乘一輛車駕。
當然了,魚禾去親迎,也不全是沖著云臺二十八的名頭去的。
主要是兩個云臺二十八初入他麾下,寸功未立,他不好給他們重要的位置,所以要親迎一番,以示重視。
不至于讓人在他手下呆久了,得不到重用,而半途跑路。
就像是韓信一樣,在項羽帳下不受重視,得不到重用,果斷就跑了。
到了劉邦帳下,若非蕭何慧眼識珠,恐怕也跑了。
這個時代雖然也將忠義,但也講良禽擇木而棲。
有能耐的人另投明主,非但不會被罵作幾姓家奴,反而會稱贊其慧眼識人。
像是呂布之所以被稱作三姓家奴,純粹是那廝太惡心,找一個主公就拜人做爹爹,找一個主公就拜人做爹爹,最后還把人給宰了。
不忠也就算了,還不孝。
在重孝的古代,肯定落不下好名聲。
像是竇融,先是跟王莽混,王莽敗亡以后又跟著劉玄混,劉玄敗了又跟著劉秀混。
人家怎么就沒得一個三姓家奴的壞名聲呢?
還不是人家雖然失忠義,但卻重孝。
古人有句話說得好,那就是重孝的人就算是個壞人,也壞不到哪兒去。
所以只要在忠或者孝之間守住一個,即便是再壞,也不會壞到被天下人唾罵的地步。
要是不忠不孝了,那就真的一點兒好名聲也留不下。
所以啊,只要銚期和那一位義士守住孝道,人家就算半途跑路了,也沒太大心理負擔。
魚禾要留下他們,就必須親自迎一迎,以示重視。
魚禾帶著陰麗華,乘著馬車,出了南平亭別院,趕往了長沙郡。
從南平亭通往長沙郡的官道經過了重新整修,沿途的亭驛也已經恢復,各地的盜匪也被清理的七七八八。
所以魚禾一行一路上水波不興。
唯一能拿出來說一說的,大概就是秦遺漢修的馳道。
馬車的車輪入了馳道,速度極快,馬匹也省力。
往日里需要走七的路程,借著馳道能省去兩日半時間。
四日半后,魚禾趕到了長沙郡的郡治長沙縣。
郡守和縣令得到了消息,早早的就等候在城門口。
拜見了魚禾以后,領著魚禾入了長沙縣城內的一座宮殿。
長沙郡以前是長沙國,長沙國最早是吳芮的封國。
吳芮是春秋時期吳王夫差的后人,秦末的時候,第一個響應秦末農民起義,項羽分封諸侯的時候,吳芮被封為衡山王,劉邦立漢以后,改封為長沙王,封國便在長沙郡。
長沙國一直傳承到吳芮的玄孫吳差手里,因無后而絕。
長沙縣內的宮殿,便是吳芮所留,后幾經修繕,看著十分壯觀。
但因為很久沒住人了,所以只剩下壯觀了。
宮內宮外的雜草雖然被長沙太守和長沙縣令帶人清理了一番,還移種了許多花草,但依然難掩陳腐氣息。
大殿雖然經過短暫的修葺,但依然顯得很殘破。
殿內的擺設是新移過來的,還點著熏香,陳腐味倒是淡了一些。
再加上數十貌美的女子點綴,殿內看著也不錯。
長沙太守也姓吳,是一個四旬的大胖子,以前是郡衙門的功曹,也是長沙郡數一數二的豪強。
魚禾攻破長沙郡以后,命長沙郡內的豪強拿出糧食賑濟百姓,他是第一個響應的。
魚禾下令籌備各郡郡衛,他也是第一個完成的,且郡衛的質量相當高。
馮英在考察了長沙郡郡衛,以及吳太守品性和以往的功勞以后,奏請魚禾升任吳太守為長沙郡太守。
魚禾瞧著此人沒什么大的優點,也沒身大的缺點,唯一可取之處就是聽話,也愿意做實事,就應允了馮英的奏請。
如今,這位吳太守,跟在魚禾身邊,見魚禾在四處打量宮殿內的陳設,一邊抹著汗,一邊謹小慎微的解釋,“時間倉促,臣小小的收拾了一下,主公若是有不滿意的地方,盡管吩咐,臣立馬派人去辦。”
魚禾背負雙手,笑而不語。
陰麗華在一旁笑著道:“已經很好了,比主公在桂陽郡住的地方好了不知道多少。”
吳太守一愣,身上的肥肉一抖,驚叫道:“桂陽太守竟敢苛待主公?!”
陰麗華失笑道:“誰敢苛待主公?真當主公年少好欺?主公麾下可是有十數萬兵卒呢。”
吳太守微微點了點頭,陪著笑臉道:“那倒也是……”
魚禾可是武力征服荊州四郡的,在荊州四郡,他的拳頭最大,誰敢欺負他?
陰麗華又笑著道:“主公就是不喜歡奢華,覺得有點勞民傷財。眼下主公治下各地皆是百廢待興,糧食錢財都該用在各地百姓身上。
主公說過,他住破屋也不會凍著,住宮殿也不會暖著,即使如此就應該住破屋,將錢財省下來多幫幫百姓,也許這些錢,就能讓成千上百的百姓活命。”
吳太守臉上的笑容一僵,額頭上的細汗越冒越多。
他修葺宮殿,就是害怕魚禾駕臨長沙郡以后住不好,因此遷怒與他,所以他耗費了不少人力物力,加班加點的用了兩日,將一座殘破的像是遺跡一樣的宮殿,恢復到眼前這般模樣。
可聽陰麗華話里的意思,魚禾似乎不喜歡。
魚禾不喜歡,他的錢不僅白話了,還有可能落不下好。
魚禾則沒管吳太守的反應,而是錯愕的看著陰麗華。
他什么說過‘要住破屋,將錢省下來給百姓們花’這種大公無私的話?
這是周公、毛公那等大公無私的偉人才能說出的話。
他不配啊!
陰麗華感受到了魚禾的目光,沖魚禾挑了挑眉。
魚禾立馬猜倒了陰麗華的心思。
陰麗華知道他不喜歡大興土木,也不喜歡太奢靡的生活,所以在他入殿以后,看著殿內奢華的布置沉默不語的時候,陰麗華就主動開口幫他提點了一下吳太守。
魚禾也不好拆陰麗華的臺,但吳太守被嚇的不輕,還需要安撫一下。
魚禾思量了一下,笑道:“吳太守不了解我的喜好,才做了這些。他也是一片忠心。”
吳太守聽到這話,神情一松,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忙道:“對對對,臣乃是一片忠心。
臣此次修葺宮殿,花的全是臣自家的錢財,絕對沒動官錢和百姓的錢分毫。”
陰麗華看出了魚禾是在安慰吳太守,就笑吟吟的站在那兒,沒有再開口。
魚禾哈哈一笑,看著吳太守道:“你的一片忠心,我看到了。這一次我就厚著臉皮享受一下你的忠心,以后可不許了。”
吳太守急忙點頭。
魚禾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殿中的一張花里胡哨的坐塌上坐下,又請吳太守、陰麗華分別落座,然后又笑著對吳太守道:“我和其他人不同,不喜享樂,但也不會阻止你們享樂。你們拿自家產的糧食,自家賺的錢財做任何事,只要不違背律令,我都不會怪罪,亦不會取分毫。
但百姓的錢糧,你們不能碰。
更不能收受賄賂,或者壓榨百姓。”
吳太守聽到魚禾前半段話,還挺開心的,樂呵呵的在笑,聽到了后半段,臉上的笑容立馬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滿心惶恐。
魚禾斬釘截鐵的道:“你們自家有錢,你們就算以錢財鋪地,一路鋪到長安城去,我也不會說你們宣揚奢靡之風,更不會因此怪罪你們。
甚至還會因為你們幫百姓們開路,給你們記一功。
但你們向百姓伸手,哪怕是拿了一文錢、一粒糧食,我也容不下你們。
該抓的會抓,該殺的會殺。”
吳太守渾身打了一個哆嗦,急忙道:“臣謹記大王教誨,絕對不敢動百姓分毫。”
魚禾雖然面嫩,看著也柔柔弱弱的,可魚禾話里的分量有多重,吳太守很清楚,所以他不敢輕視魚禾任何一句話。
魚禾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哪怕說的再輕,也能影響到西中、西南、中南,甚至能影響到整個天下。
他吳太守喊破了喉嚨,也僅僅是影響一下長沙郡而已。
魚禾的話有多大的分量,不言而喻。
魚禾見吳太守答應了很痛快,滿意的點了點頭,“你能將我的話聽進去就好。一會兒走的時候,將那些女子帶走,是誰府上的仆人,就給誰送回去。若是良家,給人一些錢財,并且跟人父母說清楚,只是到宮殿里清掃,并沒有做其他的,別壞了她們的名聲。”
吳太守愣了一下,忙道:“大王不需要人伺候?”
魚禾剛要搭話,就聽陰麗華笑吟吟的道:“我這個王府長史,伺候不好大王嗎?”
陰麗華的聲音很柔、很脆,很好聽。
可吳太守不知道為何,心頭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