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非宮宮主帝嚳,竟然會出現在這里?
  而且。
  還帶著位鬼王!
  白無常的臉色越發慘白,黑無常更是面越黢黑,兩鬼面頰抽動,同時朝著莫求看去:
  “是你把他們引來的?”
  “顯而易見。”鬼頭面泛陰沉:
  “莫道主好大的面子,竟能勞動七非宮之主親自出面,但閣下自尋死路,何必又拉上我們?”
  “莫道主!”
  就連洪骨,此即也是聲音冷肅:
  “你可是說過,絕不會把麻煩引過來!”
  如果早知道就連七非宮之主都會主動現身追來,那他們白骨盜,絕不會攬下這個差事。
  “不是我。”莫求掃眼贏太真,緩緩搖頭:
  “莫某雖修為不強,卻也有自信,不會被人暗下追蹤手段,即使是陰間鬼王也不行。”
  “閣下不會,卻難保身邊人不會。”鬼頭陰森森開口:
  “我觀道主身邊的女子,與七非宮宮主關系不淺,興許是她主動引人過來,也說不定。”
  “我沒有!”贏太真搖頭,面色復雜:
  “我……我已決定隨師傅回返宗門。”
  至于被廢的蘭姨,更不可能。
  莫求有的是手段,把她身上的異種氣息給盡數封死、剔除。
  “太真!”帝嚳任由幾人交談,倒也不疾不徐,此即聞聽此言,面上終于有所動容:
  “你已非人,且當年已經盡心盡力,無愧人族,現今舍棄記憶重新做鬼,又何必執于當初!”
  “你不欠他們的!”
  實則。
  若非贏太真,當年的他就可率兵踏平全真道,說是上清玄幽洞天世界人族的恩人也不為過。
  至少,在他看來是如此。
  “不。”
  贏太真柔唇顫抖,眼泛哀愁:
  “你讓開吧!”
  帝嚳一怔。
  “果然!”鬼頭尖叫:
  “姓莫的,你還敢說他們沒有關系?”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莫求淡然道:
  “幾位,大敵當前,繼續糾結于此事毫無意義,而且……,人也未必就是我們引來的。”
  “不是你,還能是誰?”黑白無常冷哼:
  “難道還是我等不成?”
  隨即道:
  “麻煩是你惹來的,閣下自己看著解決吧!”
  說著,已經顯露退意。
  洪骨只剩下一具白骨,骨上沒有皮肉,唯有眼中鬼火瘋狂跳動,讓人難辨他的想法。
  “莫道主!”
  帝嚳側首,面露凝重看向莫求:
  “事已至此,你且隨我回去聽候父王發落吧,看在太真的面子上,我不會取你性命。”
  “或者……”
  “你死,太真留下!”
  “是嗎?”
  即使被一位鬼王,一位頂尖侯爺逼視,莫求依舊面色不變,只是拿視線掃過他們身后的通道:
  “可惜,莫某到不覺著僅有這兩個選擇。”
  “呵……”
  鬼王白叔聞言輕哼,面上隨意的表情略顯冷肅:
  “人族小輩,好大的口氣,我正是要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拿下我那不成器的徒兒的?”
  音落,他的身影陡然在原地消失不見。
  雙方之間的距離,不足里許,對于在場諸多人鬼而言,這等距離幾乎算是觸手可碰。
  突然消失的身影,讓白骨盜五鬼身軀陡然繃緊。
  一股難以遏制的驚恐,自他們心頭浮現。
  冰冷肅殺之意就已無數尖刺,無視他們諸多神通法術的防御,直接出現在神魂內核。
  似乎被人拿劍指著要害。
  只要朝前輕輕一戳,就能取其性命。
  天鬼!
  而且還是精擅速度的天鬼,五鬼心中陡生絕望,心中原本升起的逃遁想法也煙消云散。
  連影子都看不到,這等速度,怎么逃?
  怎么躲!
  只是受到殺意波及,五鬼就已面色大變,身處其中的莫求,面對的兇險更可想而知。
  “嗡……”
  靈光閃爍。
  一重重光影自莫求身上法衣浮現,如道道長河,恍然身周。
  咫尺天河!
  乾坤道袍!
  這件道袍,乃太乙宗宗主所賜,作為全真道成立之時的禮物,乃是一件上品護身法寶。
  其上銘刻的法術咫尺天河,更是太乙宗秘傳,非內峰元嬰真人不授。
  一經激發。
  咫尺之間,可做天河。
  時空,似乎在莫求身周尺許之地被無限拉伸,道道長河帶著弱水之力,把他重重包裹。
  若想近身,不止要越過這遙遙之地,更要面對弱水之力的消磨。
  作為太乙宗賜下的全真道傳承之寶,這件法衣豈是泛泛,就算是元嬰,也不能輕易攻破。
  肉眼可見。
  一道漆黑流光出現在天河之中,以超越感知的速度,貫破道道長河,直指莫求咽喉。
  雖有重重阻隔,殺機竟絲毫不減。
  心頭,警兆陡生。
  莫求瞇眼,面對來襲的殺機,面色如萬年堅冰一般不為所動,心中甚至能不起波瀾。
  眉心輕顫。
  大羅法眼悄然裂開。
  時間,在這一刻陡然變緩。
  天地間的一切,似乎都盡數納入感知。
  “咦?”
  在咫尺天河展開的時候,‘白叔’心中雖有贊嘆,卻也不以為意。
  全真道能攔在陰陽通道那么多年,讓陰兵難以進犯,身為全真道主,又豈會沒有手段。
  這等手段放在元嬰真人身上,倒是能讓他有些忌憚,區區金丹,終究還是底蘊不足。
  而現在。
  一股危機感,竟然自他心頭浮現。
  不過是區區一介后輩?
  怎么會?
  念頭轉動,眼前陡顯千百道刀芒,銳利之意夾雜在長河之中,自西面八方包裹而來。
  太乙煉魔劍陣!
  不過此即御使的非是飛劍,而是百辟刀。
  以百辟刀的鋒芒,即使是天鬼,也要心生驚悚,原本超然物外的身法,也被生生逼了出來。
  “叮……”
  千百次斬擊,只發出一聲輕響。
  莫求持刀而立,渾身筋肉輕顫,精氣神匯于刀尖,與那詭異難測的鬼兵接連撞在一起。
  一人一鬼彼此對撞,恐怖的巨力在尺許之地爆發。
  大殿安然無恙。
  但偌大城池,卻如身處颶風之中一般,瘋狂搖晃,無數道猙獰裂開,自地面突兀浮現。
  “轟隆隆……”
  房屋倒塌,大地塌陷。
  城池,在這短短片刻功夫,竟已化作廢墟。
  唯有正中大殿,在彼此氣息的碰撞下,竟維持著詭異的平衡,成為唯一的完整建筑。
  “唰!”
  白叔抽身后退,出現在帝嚳身旁。
  就如他突然消失不見一般,出現的同樣突兀,只不過與此前的自信滿滿不同,此即卻面泛嚴肅。
  看向莫求的眼神,也非如俯視后輩。
  而是當做真正的對手。
  “了不起!”
  他目視莫求,緩緩點頭:
  “不愧是全真道道主,果真了得,以閣下的實力,怕是不必陽世的元嬰真人差多少了吧?”
  剛才一陣猛攻,他竟然未能占據上風。
  甚至。
  被區區一介后輩,給生生逼了回來。
  這種情況,莫說魯王麾下,就是放眼偌大殤國,在鬼將等階能做到的怕也寥寥無幾。
  “不敢。”莫求面色不變:
  “陽世元嬰超凡脫俗,豈是莫某所能比的,倒是閣下,身為陰間鬼王,實力也不過如此。”
  “呵……”白叔面頰微動,眼泛陰沉:
  “小輩,你之所以能攔我一招,不過是依仗法寶之力,但以你的實力,又能堅持多久?”
  身為鬼王,他的眼力自不必多言。
  百辟刀且不提,單單那化作長河的護身寶衣,怕是一經施展,短時間內不可能再用。
  沒了寶衣阻攔……
  拿什么攔自己?
  就算有別的什么壓箱底的手段,這里卻也是陰間,根本不可能給對方恢復法力的機會。
  “來而不往非禮也。”莫求輕提手中長刀,道:
  “閣下也接我一招!”
  音落,
  刀出。
  地藏本愿刀!
  刀意所指,直指因果業障。
  白叔身軀一緊,隨即灑然一笑,皮肉猛然一顫,體內無窮巨力就已輕松震開身上束縛。
  這等手段,不過是蜉蝣撼大樹,不自量……
  念頭轉動,他的面色陡然一變。
  卻是刀光之后,莫求單手虛伸,眉心裂開,一個閃爍幽幽光暈的眸子悄然落在身上。
  五指山!
  虛空塌陷。
  就如一頭無形巨獸,陡然張開大口,把白叔給吞了進去。
  早在幾十年前,莫求就能以此法困住一位元嬰,現今實力又有長進,自然不再話下。
  唯一的難點,就是如何才能鎖定對方的氣息。
  以白叔顯露的速度,如若閃避的話,莫求不可能追蹤到他,好在對手同樣犯了輕敵的忌諱。
  一擊得手,刀光轉折。
  如蛟龍騰空,當空劃過一道優美弧線,帶著股冰冷殺機,悄無聲息卻又疾如電閃斬向一旁的帝嚳。
  擒賊先擒王!
  后方。
  洪骨眼中鬼火陡然燃燒,黑白無常更是四目圓睜,身上氣息蠢蠢欲動。
  機會!
  面對剛才那位鬼王,他們除非身在老巢,不然就算想逃都沒機會,現今卻見到轉機。
  只要能拿下帝嚳……
  “好膽!”
  一聲悶喝,如天雷當空回蕩,無形威壓肆無忌憚橫掃周遭,天地氣機也被瞬間壓制。
  就算是心頭念頭,也陡然一顫。
  面對突然而來的變故,帝嚳的面上不顯驚慌,只是冷冷一哼,身上陡然浮現一層盔甲。
  盔甲漆黑,形如黑龍。
  “吼!”
  胸甲龍首雙目圓睜,一個盤旋,竟是繞身而出,化作一頭栩栩如生的黑龍把他重重包裹。
  身為魯王之后,最為看中的后人之一。
  帝嚳,豈會沒有手段。
  “咔嚓!”
  刀光落下,黑龍身上陡顯道道裂痕。
  “怎么會?”
  帝嚳面色微變,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黑龍鎧竟是在這一擊之下,就受到重創。
  黑龍鎧可是頂尖護身鬼器。
  防御之能,堪稱了得。
  對方手中的刀到底什么兵器,難怪就連白叔,剛才都不敢直攝其鋒芒,只能暫時退避。
  心中轉念,他的反應卻也不慢。
  趁著鎧甲攔住刀芒的緩息之機,一柄三尖兩刃槍出現在掌中,輕輕一顫,槍出如龍。
  傲龍槍訣!
  一股狂霸之意自場中乍現。
  帝嚳的身量算不上高大魁梧,但此即身披黑龍鎧、手持三尖兩刃槍,卻自有一股傲然之意。
  這股意志,赫然化生實質。
  如同一尊虛影浮現,籠罩周遭,在場眾人包括莫求在內,都能察覺到自身氣息一滯。
  實力,瞬間削弱數層。
  這是什么法門?
  莫求心頭跳動,動作卻也未斷。
  持刀前沖之勢不變,身上皮肉已然泛起紅芒,就連一雙眼眸,也如烈焰朝外奔涌。
  三魂七魄,悄然越現。
  閻羅法身!
  “轟!”
  一股絲毫不亞于元嬰真人的氣息,自莫求身上涌現,一瞬間竟是把帝嚳也給壓了下去。
  “給我跪下!”
  莫求低吼,長刀猛劈。
  “休想!”
  帝嚳牙關緊咬,三尖兩刃槍瘋狂轉動,傲龍槍決逆勢上涌,伴隨聲聲龍吟欲要掙脫束縛。
  “轟隆隆……”
  一道長達數里的猙獰裂痕,出現陰間大地之上。
  咆哮的黑龍,也發出凄厲長吟。
  帝嚳面泛慘白,腳步踉蹌后退,身上的盔甲赫然浮現道道裂痕,就如斑駁碎裂的玻璃。
  莫求卻僅僅是身軀后仰,此即再次前沖,目泛靈光。
  叱念真雷!
  “嗯!”
  論及神魂意念之力,帝嚳雖強,卻終究不及莫求,當即悶哼一聲,眼神浮現渙散之意。
  好在他身上有秘寶守護心神,只是一個恍惚,就回過神來。
  但這一緩之空,足夠莫求逼至近前。
  “跪下!”
  莫求腳下前踏,身如狂龍肆虐,攜鎮壓鬼王之威,三刀劈碎攔截,狂暴之力轟然下壓。
  “彭!”
  “唰!”
  一股巨力,數十亮光突然在背后浮現,在莫求即將徹底鎮壓帝嚳之際,相繼轟在他的身上。
  “彭!”
  莫求身軀橫移百丈,雖無傷勢,面色卻陡然一沉。
  帝嚳則是被百辟刀橫掃腰間,身上盔甲崩碎,整個人狠狠砸進堅硬的墻壁,極其狼狽。
  但一股狂喜,卻自他心頭浮現。
  卻是眼前光影一閃,剛才白鎮壓的白叔赫然出現,手持兩柄匕首,死死把他守在身后。
  白叔面色陰沉,眼泛凝重,此即不止顯露天鬼法體,更是拿出兵刃,不敢有絲毫大意。
  顯然。
  他已經不敢在輕視對方。
  而帝嚳。
  欣喜過后,背后不由浮現一層冷汗,看向莫求的眼神,更是透著股不易察覺的忌憚。
  莫求瞇眼,視線在白叔、帝嚳身上微頓,最后看向洪骨五鬼:
  “看來,事情果真沒有出在我身上。”
  洪骨眼中鬼火跳動,看向身旁的鬼頭和千眼:
  “是你們?”
  “你們早就是七非宮的鬼!”
  鬼頭手持鬼頭杖,聞聲身軀輕顫,頓了頓方艱澀開口:
  “大哥,我們只是不想再過如此朝不保夕的日子罷了。”
  千眼緩緩點頭:
  “不錯,這里確實是鬼頭故意引你們過來,他知道瞞不過我,所以就把實情相告。”
  “我……”
  “也覺得可以。”
  待到拿下莫求,五鬼見事不可為,帝嚳再顯露誠意,兩鬼順水推舟,五兄弟相投自成美事。
  但他們顯然沒有想到。
  莫求的實力竟然如此了得,竟能當著一位鬼王的面,差點生擒七非宮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