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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天宮冊封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這個人仙太過正經

  渺渺高遠兮,天地自歸序;時逢蒼岷兮,生靈本無章。

  陰陽三合,五行歸屬,日月升落,云生云散,冬雪春花、夏雷秋果,莫非此理,莫非此序。

  天宮立于秩序之間,萬物興衰自有定數,萬靈百族得以安康。

  今有人域,人族自結于南野,不尊天命、不識天數,不明大道無始無終之理;然吾天宮不忍生靈有損,不失神靈之德,今允人域存于南野。

  傳秩序之主、日月之父、大德大智陛下之命:

  人王神農氏,添為天宮外神,執火之大道,為德之火神,總領正南野生靈。

  人族無妄子,封為天宮外神,執逢春之道,為逢春之神,總領東南域生靈。

  整個圓頂一片寂靜。

  神光閃爍,那一個個大字凝成了天帝的虛影,又化作一束七彩霞光,朝吳妄當頭砸落。

  如果不是吳妄道心夠硬,此刻絕對要懵上一陣。

  等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稀里糊涂成了天宮編外后天神。

  這一瞬,他來不及多想,幾乎瞬間凝聚出無邊星光,身形朝后方急退。

  身周激起層層波浪,桌椅瞬息間化作粉碎,甚至乾坤都出現了些微扭曲。

  說時遲那時快,那七彩霞光突然速度暴漲疾追吳妄,一旁有劍光閃爍,卻是霄劍道人斬出一劍,堪堪斬在霞光之上。

  瞬息間!

  那睡神微微挑眉,目中劃過一縷精芒。

  吳妄面色有些發白,死死盯著這道霞光,神府炎帝令在不斷跳動。

  劍芒劈落,那霞光絲毫無損,但霄劍道人身軀如遭重擊,直接倒飛了出去,大口大口噴著鮮血。

  也就在這時,吳妄心底泛起明悟。

  這七彩霞光并非神通,也不是簡單給他蓋個戳,而是天地秩序之力。

  這是天帝以天地秩序給予的‘好處’,除非他有脫離秩序之能,不然根本無從閃躲!

  霞光入體,吳妄身形頓時被七彩光亮所淹沒。

  萬里晴空出現朵朵彩云,不知何處響起了叮鈴仙樂,又有神人自東南擊鼓而歌,有瑞獸于北漫步而來。

  這圓頂內外,原本的駐軍、后調來的仙兵、看熱鬧的修士,此刻盡皆瞪著這般情形。

  天宮冊封人域修士為神靈?

  合理嗎?

  這簡直就是離譜他娘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不知是誰先開口道了聲,圓頂周圍的嗓音連成了‘嗡嗡’之聲,有人莫名激動,有人暗自皺眉,更多的修士卻是直接高呼,這是天宮的誅心之計。

  與此同時,北境某處山林中。

  披著蓑衣的老者淡定地看著掌心那團七彩霞光,略微思索后隨手捏碎,端起面前的茶杯,低頭品了口茶。

  “新茶不錯嘛。”

  神農笑著道了句,又對著茶杯出了會神。

  再看那熱鬧的駐軍圓頂。

  吳妄身周異樣已是消散了下去,他面前懸浮著一根木杖,其上涌動著旺盛的生機。

  多、多損啊!

  這個天帝的秩序化身,多損啊!

  怪不得大荒現在還沒有發現食鐵獸的蹤跡,筍早就被帝夋奪光了!

  什么是遠古神戰的終極贏家?帝夋后仰身狀。

  一道旨意,兩尊神位,直接將吳妄這個刑罰殿殿主,強行拉到了天宮一方。

  人域會信任一個天宮神靈嗎?

  哪怕此時此刻,親眼目睹了這般情形的眾修士,日后也很容易對吳妄產生信任危機。

  帝夋這一手最高明之處,就在于……

  “這倒也不錯,”蒼雪的嗓音自吳妄心底響起,“逢春之神,應該算是迎春之神,算是四季之春神的屬神。”

  沒錯,母親還挺開心的。

  母親其實一直不愿讓吳妄與人域交流過深,更不想吳妄站在天地大勢交鋒的旋渦中。

  帝夋降下的這道旨意中,直接給了吳妄畫了個大餅,讓吳妄在名義上成了天宮冊封的‘東南域之主’。

  職級不如正神,但職權堪比星神、遠古火神。

  且吳妄接下來可以名正言順前往東南域,劃地自治、發展勢力,又因東南域特殊的地理位置,不受天宮管轄。

  在蒼雪看來,這其實是帝夋對她冰神母子的示好,也是帝夋所給出的誠意。

  但吳妄可沒想過做東南之主、天宮之神,他只是單純想做炎帝的女婿罷了。

  怎么辦?

  吳妄心底立刻泛起了幾個念頭,此刻才注意到,自己的元神被鍍上了一層金邊。

  他催動炎帝令,炎帝令的火焰包裹元神,那金邊毫發無損。

  他心神歸于那一縷寄托于星神神軀內的神魂,卻發現,這逢春之神的神位乃是后天冊封,并沒有這般大道。

  星神也可兼任逢春之神,故兩者并不存在沖突。

  當然,真正的星神絕對不會去兼任這般神位。

  “天宮!”

  吳妄突然拔出長劍,指著北面天宮,怒聲大喝:“我乃人域人皇臣屬,這般羞辱是何居心!”

  態度還是要表明的。

  那睡神見狀,低頭就要偷偷溜‘神’,卻被一群人域高手直接圍住。

  又有幾道流光沖向吳妄,卻是此前藏起來的各位閣主,禁不住現身將吳妄圍住,上下一陣打量。

  劉百仞竟還笑道:“可以啊無妄,人域天宮兩面通吃,大荒誰還敢招惹你!”

  不知何時趕來的風冶子嘆道:“帝夋竟會封你做后天神,當真出人意料,不愧是天地霸主,輕描淡寫就讓咱們難以招架。”

  “堂堂天帝,竟如此苦心竭力算計咱們人域的后輩。”

  “天宮不過如此。”

  “無妄你不必擔心,天宮給就接著,大家伙自是信得過你,咱們若是就此對你心生間隙,那豈不是著了天宮的道?”

  一位老者朗聲道:“天宮未免太過小覷我等!”

  各處修士聽聞這般言語,不自覺已是被引導,紛紛討伐起了天宮。

  局勢也算暫時穩住了。

  吳妄心態起伏了一陣,此刻反倒安靜了。

  “嘖。”

  他輕笑了聲,抬手將面前那木杖握住,在手中甩了甩,言道:

  “這就是天宮秩序下的神位?也不怎么樣嘛。”

  正此時,東面飛來了零碎的霞光,這些霞光拼湊成了半張卷軸,其上滿是龜裂劃痕。

  眾高手見狀,頓時明白,這是人皇陛下親手撕碎了天帝旨意。

  吳妄微微皺眉。

  老前輩應當在關注此地,為何不直接出來,幫他也把天庭神位廢除了?

  是了,母親大人的態度很重要。

  人皇陛下也在顧忌自家母親。

  這看似是帝夋在算計吳妄和人域的親密關系,實際上是帝夋想拉攏燭龍神系的冰神加入己方陣營。

  吳妄在人域的處境如何,對帝夋而言并不重要。

  甚至,帝夋為了穩住蒼雪,能將本就不受天宮控制的東南域劃給吳妄,就能在今后給吳妄更高的神位。

  事態已是無比復雜。

  吳妄拼命運轉心神,將錯亂的線團一根根理順,找到其中的破局之關鍵。

  忽有一名人域高手喊道:“無妄殿主,您莫要心糾,既是天宮強行冊封,那咱們不做這個逢春之神就是了。”

  不做?

  吳妄心底劃過少許亮光,立刻道:“拿紙筆來!”

  立刻有仁皇閣執事答應一聲,但一抹白影晃過,東方沐沐已是抱著筆墨紙硯沖到了吳妄身旁。

  風冶子拂袖,纖塵匯聚,轉眼凝成一方石桌。

  吳妄鋪開紙張、提筆書寫,筆走龍蛇竟有破天之勢,掌壓千鈞好似震地之威,唰唰唰寫下了四個大字。

  恕難從命。

  雖然吳妄很想寫一個‘老子不干’甩在天宮臉上,但自己畢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人域修士的形象,總歸是要講求點風度。

  “睡神何在?”

  吳妄將筆桿一扔,側旁自有仁皇閣執事將紙張端起。

  吳妄道:“幫我將這四個字裱起來,給睡神帶上,送去天宮。”

  “是!”

  圓頂內外的修士大多松了口氣,不少人對吳妄的評價直線上升。

  復雜的事,也有簡單的解法。

  天宮冊封神位,自己直接拒絕就是了,但凡天宮還要點臉皮,自不會讓這般神位流落在外。

  隨之,吳妄背著手走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各位閣主說笑間身形再次隱去。

  圍在了睡神周圍的人域高手,鐵青著臉色各自退開。

  坐回新搬來的木椅中,吳妄清清嗓子,淡然道:“天宮使團,莫非就是為了過來冊封我這個人族后輩?”

  “這個,”睡神尷尬一笑,言道,“首先說,這事跟我沒半點關系,我就是個跑腿的。”

  “然后?”

  “然后呢,這其實就是上面的那些強神開出來的條件。”

  睡神斟酌著說話的語氣,想辦法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更順耳一些:

  “只要火之大道回歸,天宮承認人域對南野的控制權,人皇在天宮掛個名,以火神和人族之王的名義,成為陛下的臣屬,一神之下、萬靈之上。

  別急、別急,這只是他們讓我說的話。

  我覺得,這事其實也算靠譜。”

  兩旁的身影保持著沉默,吳妄和睡神隔了百丈間,談著天地大勢。

  吳妄問:“靠譜?天宮在人域早已沒了信譽,你說這事靠譜?

  天宮現如今陷入危機,給予人域諸多許諾,一旦天宮度過了危機,人域頃刻間就會遭受滅頂之災。

  睡神,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可直言相告。

  我們人皇陛下剛才撕碎了那半份旨意,意思已是十分明顯。

  要戰奉陪,想用這般低劣計策讓人族屈服,癡心妄想。”

  睡神臉上帶著幾分無奈,低聲道:“我把這原話帶回去?”

  “那是不是還要我說一句勞煩?”

  吳妄目中閃過少許精光。

  睡神卻是錯開視線,又嘿嘿一笑,言道:“雖然你想拒絕這份差事,但咱們現在,多少也算同僚。

  有幾句話,我想送給逢春之神。”

  吳妄將那桿木杖扔到了面前桌上,淡然道:“差些忘了,將此物也給睡神帶上。”

  一旁自有執事向前,將這神器木杖捧走。

  睡神見狀,不禁有些欲言又止。

  吳妄淡然道:“天宮、人域,雙方大戰已久,兩者之間的仇恨非一兩句話就可說清楚的,人域遭受過的黑暗動亂,如今遭受的七災六禍,哪一場、哪一件,不都是禍起天宮?”

  “這個,只能說雙方都有問題嘛,”睡神一陣干笑。

  吳妄反問:“人域為生存,何錯之有?”

  “人域相當于現有秩序下的新興勢力。”

  睡神笑呵呵地說著:

  “先有現如今的秩序,才有了人族發展,這個道理你們應該明白。

  人域是不是,該對秩序的締造者,也就是當年神戰的獲勝者,有最起碼的敬畏?

  當然我這話只是發表一點點不成熟的淺見,可沒有說教各位的意思!”

  這個睡夢之神,果然有點東西。

  吳妄笑道:“若這般,帝夋是否也要對燭龍有一份敬畏?”

  “逢春之神……”

  “喊我無妄子。”

  “汪子啊,你這般類比確實有些不妥。”

  吳妄嘴角瘋狂抽搐,總覺得這個睡夢之神是故意在調侃他!

  睡神嘆道:

  “昔日燭龍殘暴不仁,天地生靈怨氣升騰,這才有了換天之戰。

  在天宮眼中,當年人域犯下的錯事,其實并非是殺了遠古火神。

  大家其實都要講講道理,畢竟我們決定追隨在陛下身旁,是因陛下本身是講道理的,燭龍是完全不跟你講道理的。

  欺辱人域的是遠古火神,那家伙脾氣臭、又自大,整天不把別的神靈放在眼里,還對各位女神頗為失禮。

  人域殺遠古火神后,燧人氏自可接納火之大道,成為新晉火神,天宮自是認可的。

  可萬萬沒想到,一不留神,火之大道被抽走了!

  你是沒見,哎喲喂,那整個天地都動蕩了起來,燭龍差點就把封印給撞破了,燭龍要是殺回來了,此前神戰中的犧牲毫無意義,如今的天地秩序也將蕩然無存。

  天宮是因這,才降罪于人域。

  可惜啊,我們太過傲慢,而你們又過于堅韌,一步步導致了如今這般天地之局。

  我雖是小神,在天宮也沒什么實權,但這些事我都是親眼看到的。”

  既然享受秩序帶來的便利,那就該尊重構造這個秩序的基礎,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周遭不少人域高手面露思索。

  鳴蛇卻在盯著吳妄,想看吳妄如何作答,想看吳妄如何去辯駁這般話語。

  甚至,在場已有七八成老人,覺得這睡夢之神所說的話語……

  確實在理。

  怎料,吳妄輕笑一聲,緩聲道:

  “閣下果然不是普通小神。”

  睡夢之神嘴角的微笑瞬間僵住了。

  吳妄雙手踹入袖中,身形靠在椅背上,整個人仿佛完全放松了下來,嘴邊的笑容也沒有半點緊張感。

  他道:

  “不得不說,閣下話術之高明,算是我接觸過的眾先天神中,最讓人印象深刻的一位。

  你剛才所說的這些天宮是因火之大道被抽走而震怒,沒有半點錯漏。

  但閣下刻意混淆了,今、古局勢之不同。

  從今日看,火皇抽走火之大道,確實給了天宮發動覆滅人域戰爭的充足理由。

  但放到那時看,放到燧人陛下屠神時看!

  當時,天宮的反應是什么?”

  睡夢之神默然不語,胖臉上又露出少許笑意。

  吳妄不給他開口的機會,繼續道:

  “生靈,殺了神靈。

  神靈之間想必出現了恐慌,強神紛紛蘇醒,天帝凝視南方。

  這是生靈第一次挑戰神靈的權威。

  神靈突然發現,這些天地間的寄生蟲、附屬品、牛羊雞鴨,竟然能威脅到他們的存在。

  試問,天宮如何會放過人域,天宮諸神如何會放過人族?

  那時如果燧人陛下不去反抗,等待大荒九野所有人族的命途是什么?

  是天宮敲鑼打鼓,將燧人陛下迎去天宮,冊封火神之位;

  還是天宮下令,最短時間內,撲滅這大荒南方出現的生靈之火!”

  吳妄吸口氣,定聲道:

  “你且說,那時天宮下達的命令,就在那神庭中下達的命令,是不是抹殺掉燧人先皇!是不是屠掉整個人族!

  雖然我至今仍然想不通,燧人先皇究竟如何將火之大道,從天地秩序之中抽離出來。

  但我很早之前就明白一件事。

  那必然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代價甚至有可能是燧人先皇獻祭了自我,才將火之大道與人域捆綁在了一起。

  留神位于人族,而非聚神位于自身!

  當年燧人先皇的犧牲,就是人域能存在至今的真正原因。

  你不過是刻意混淆了今、古,以現如今的視角,去評判古時發生的事件,從而對人域嘲諷、動搖人域軍心。

  不過詭辯罷了。”

  話語落下,吳妄輕輕呼了口氣,整個圓頂再次陷入沉默,但沉默中積蓄著力量,沉默中流轉著氣息。

  而說完這些話,吳妄心底卻泛起了一個疑惑。

  到底,代價是什么?

  “好!”

  睡夢之神一聲輕喝,又忙道:

  “不愧是能讓大司命不斷吃癟的人域智者,果然厲害。

  這個,不要見怪,我就是發表一點我自己的看法,不代表天宮,啊哈哈哈。

  那什么,我來這里就這些事,要我帶啥回去復命?”

  吳妄笑道:“既然來了,就多呆些時日,我與閣下倒是有些意氣相投,不如留下多喝幾杯薄酒?”

  睡夢之神嘴角一陣抽搐,忙道:“我不是還要送你的辭信回去?”

  “我派人送就是了,”吳妄笑道,“此地這么多百族使者,還有這位羽民族的小公主,她去找少司命復命時,豈不是剛好順路。”

  睡神擠了個難看的笑容,小聲道:“我覺得咱倆湊一起,特別不合適。”

  “哦?如何不合適?”

  睡神笑道:“你是逢春神,我是睡夢神,這連一起……發春夢多了,容易傷身。”

  吳妄嘴角輕輕抽搐,打了個手勢,一群高手出現在睡夢神周遭。

  這絕對是條大魚,可不能如此輕易放走。

  至于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規矩……

  他又不按規矩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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