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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投江的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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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婦人趕緊上前,七手八腳將人抬起來。

  畢竟準備過來抬尸體的,木板是早早備下的,這會兒尸體是暫時不能管了,抬著女子,朝路對面的村子跑去。

  “我可憐的媳婦啊,剛剛新婚第三天,就死了男人,作孽啊!”

  李母嗚嗚哭了起來,看著女子離開的方向,并沒有咒罵什么喪門星之類的話,這兩句話吼出來,還是讓周澤很意外。

  至少說明,李母很善良。

  死者母親能確認尸體就好,省去了一些麻煩,周澤等了一會兒,李母收住悲傷才接著問道。

  “本官問你,之前,李四郎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兒?”

  李母想了想,搖搖頭。

  “從十月開始,一直張羅婚事,他都是喜滋滋的,也沒瞧見不開心啊,天天樂呵呵的。”

  王十二湊過來,跟著解釋道:

  “李四郎平時就喜歡笑,似乎沒什么煩惱,就因為這個才不解,他為何突然投江的。”

  周澤左右看看,周圍打撈的船工還有跟著抹眼淚的,外圍看熱鬧的,也跟著唏噓,沒有什么指指點點的人,看來這是個大家族,而且品性不錯。

  “誰看到他投江了?”

  那個少年看向周澤,臉上有些膽怯。

  “我看到的,二十七日前,那天亥時一棵,新房的木板一拆掉,四哥就沖了出來,直接把娘、我,還有幾個堂兄弟撞倒,我嚇了一跳,隨后就在后面追。

  不過四哥跑的飛快,一口氣就沖到江邊,然后撲通一下傳來落水的聲音,等我跑到江邊什么都看不到,我趕緊回來叫人去打撈。”

  “你跟李四郎之間的距離,有多遠?”

  那少年一愣,王十二在旁邊推了他一把。

  “五郎,明府的意思是,你和四郎奔跑的時候,中間隔著多遠,一人身長的距離,還是更遠?”

  李五郎這才恍悟,看看江邊到官道,指著說道:

  “我聽到撲通一聲的時候,我剛踩在官道上,沒跨過來,有點兒距離。”

  周澤點點頭,官道距離岸邊有五十多米,這里也沒有照明,再者這里已經二七八天都是如此陰沉沉的,不是下雨,就是快要下雨。

  就這能見度,別說五十米,五米都看不清。

  “這樣吧,你們先控制一下情緒,我看一下尸體,如若沒有什么問題,就送回家中準備下葬的事宜,有問題我們再將尸體送縣衙,你們覺得可好?”

  李母不斷點頭,這會兒是一點兒主意沒有,但街坊鄰居說過,新來的縣令絕對是替百姓做主的,她也沒有意見。

  “一切聽明府的,能幫我們查清,他因何投江就行,我死了也能跟孩子們的父親有個交代。”

  周澤點點頭,沒廢話直接走到尸體旁邊。

  盯著尸體,周澤仔細觀察了一圈。

  典型巨人觀,雙臂舉過頭頂握拳,頭部出現腐敗綠,已經蔓延到胸前,雙眼張開外突,舌頭也突出口外,臉部膨大,臉上都是腐敗水泡,半數已經破潰。

  頭皮、耳朵和鼻子上,還有魚類啃食的痕跡,頭發顯得非常稀疏,至于軀干和四肢倒是沒有什么特別的傷痕。

  唯獨在腋下有一道繩索,繩索將皮肉磨損的有些破潰,瞧著是打撈的時候,用來套尸體的。

  死沉死沉這個詞,說的就是尸體,人死了身子極為重,尤其是巨人觀,不能用力拽,一拽就皮肉全掉,只能拖到江邊,人力抬上來。

  周澤眉頭緊蹙,尸體腫脹成這個樣子,死亡時間已經很難判斷。

  這里室外溫度很低,但不至于上凍,下雪也很快就融化,畢竟江面都沒有封凍。

  按照常識推斷,冬季水中的尸體形成巨人觀需要十五至三十天,這個需要很多因素綜合分析,水溫、水深、流速、陽光照射程度、尸體脂肪含量等等。

  現在只能判斷,此人死了十五至三十天,與王十二所說算是符合。

  周澤直起身,朝著旁邊負責打撈的幾個船夫擺擺手。

  “將人輕輕的翻過去,背后朝我,記著手腳輕點兒,不然一用力皮肉都掉了。”

  幾個船夫,都是年紀不大的男子,黝黑的皮膚,身材健碩,一看就是常年日曬造成的。

  船夫們聽了周澤的吩咐,倒是沒覺得咋樣。

  周澤明白,江邊劃船的,大多都干過撈尸的事兒,這可比載人賺得多,自然見怪不怪。

  幾人齊上手,用一塊布單裹著尸身,一用力,尸身就反過來背朝上。

  突然,周澤發現,死者右側后腦枕部顳部交界的位置,有一處凹陷,皮肉外翻。

  此時已經極度腫脹,無法判斷是生前傷還是死后傷,除非做骨磨片,但尸檢尤其是開顱的尸檢,死者家屬很難同意,畢竟這里不是周澤生活的世界。

  朝身后伸手,這才想起來今天壓根沒帶三寶,就帶著老徐和小白出來吃燒烤釣魚。

  就在這時,徐功竹走了過來,一個箱子送到周澤面前。

  同時他蹲在周澤身側,壓低聲音說:

  “東西在這里,需要做什么我來,明府當仵作可是有點兒說不過去。”

  周澤擺擺手,完全沒往心里去,又不是解剖。

  “給我探針,還有鑷子,我要查看一下傷口,至少知曉是什么東西留下的傷痕。”

  老徐是個細心的,上次幫著拆線,他東問西問,算是記住了各種器具,趕緊將鑷子和探針遞給周澤。

  探針左右嘗試了一下,傷口內不斷有液體滲出,鑷子輕輕掀開,里面的碎骨露了出來,周澤用尺子測量了一下,這才站起身。

  在本子上畫了畫,標注了尺寸。

  “像磚石造成的損傷,無法判斷是生前傷還是死后傷,不過這個位置輕微的骨折也是致命的。”

  周澤轉身,走回李母他們所在的位置。

  “行了,現在跟本官說說,為何李五郎說拆掉木板,李四郎才沖出來跑的,這是何意?”

  李五郎看向母親,臉上顯得有些尷尬,王十二也盯著李母,這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畢竟這些天一直找人,也沒細問。

  薛平見李母一直不說話,有些著急,瞪眼吼道:

  “趕緊實話實說,到底怎么回事?難不成你們做了什么,將人逼瘋的?如此你們李家都脫不了干系!”

  這么一咋呼,李母嚇壞了,趕緊擺著手說道:

  “說了也沒啥,新婚當晚,我們將新婚的小夫妻都關在新房里面,門窗全都用木條釘死,留著一個小口子送吃食,三日后將門打開,四郎就直接沖出來了。”

  周澤蹙眉,這番介紹讓人聽了糊涂。

  “誰知曉詳情,從娶妻之前,將知曉的事兒都跟本官說說。”

  王十二趕緊上前。

  “啟稟明府,前面的事情我是知曉的,還是我來說吧。

  李四郎家在李家莊,而我在河對岸的王家莊住,因為關系好,每隔三五天,他都過河去找我。

  就在擺渡過河的時候,總能看到河對岸的一個女子,時不時朝著他笑,后來四郎讓我幫著打聽這姑娘是誰。

  一問才知,這姑娘是我們王家莊的人,名叫王翠兒,家境不算好,四個兄長都沒銀子娶妻,當時我勸四郎是否換一個人提親,四郎作罷。

  之后的一段日子,四郎幾乎天天來我們家,每天坐在渡船上,都看到那個女子對他笑,四郎這次不顧我的勸說,還是找媒人提親了。

  張家一聽是四郎家,知曉他們家境富足,在這周圍十里八鄉算是最富庶的人家,沒多說直接答應了,畢竟四郎給的聘禮極為厚重,四個兒子娶妻都綽綽有余。

  婚期就定在十一月初九,就在婚前三四天,來了一個算命的先生,聽四郎說,那算命的說了一些讓人膈應的話,婚事差點兒攪黃,他氣得不行,說了什么我不知曉。”

  周澤點點頭,這會兒算是縷清了一點兒關系。

  李四郎是因為經常去看王十二,才見到這個媳婦的,為了追求此女,不惜重金下聘,也算是個有情的男子。

  想到這里,不知為何,周澤腦海中突然飄過斗笠男的身影。

  難道他那是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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