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路遙真的覺得,國人這輩子不管做什么都很急。
從小忙著趕赴在上學路上,成年以后為了考公考研恨不得把一分時間掰成兩分用,等畢業沒多久家里又逼著結婚,沒兩年又催著要小孩。
連一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最有意思的還是等有了小孩,又繼續逼著他過上自己的生活。
太急了。
就好比現在,飛機只是剛剛停機,后方便傳來了一陣異動,機上的乘客像投胎似的收拾行李,趕忙著準備逃離此處。
前面的乘客還沒收拾好,站在過道處堵著,后方的乘客便馬不停蹄的向前踩踏。
隨著機艙的艙門大開,機務組人員率先把那位溺水的乘客被送出去后,后方黑壓壓的人群已然將過道堵得水泄不通,爭相恐后的想要向外逃離。
路遙就不一樣了,他平靜的坐在寬敞的靠椅上,翹著二郎腿,不慌不忙的吹了一口長腿空姐遞來的清涼綠茶。
顯然,跟其他乘客慌張動作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就在后方黑壓壓的乘客即將擠進來時,只聽旁邊的空姐宣示道:“請經濟艙的乘客先后退,讓路遙老師先下飛機。”
讓最前面的客人先下飛機,大概也是頭等艙為數不多的特權。
“客氣了。”
聽到這話,路遙才不急不慢的撣了撣身上的灰塵顆粒,不緊不慢的喝了那杯綠茶。
在一眾人的焦急的目光注視下,優雅起身,在臨走時往不忘微笑的朝遞綠茶的空姐點頭、微笑,像是在認可她的服務。
“路老師,快走吧,你可別得瑟了。”
靜姐終于看不下去,捂著臉生怕被人給認出來,從飛機上往連拖帶拉的把路遙給趕了出去。
這貨那股得意的表情就要溢出來了,哪有一點公眾人物的自覺。
“唉,為什么這個世界對待英雄總是如此冷漠。”
路遙還沒享受夠大家崇拜的眼神,便被拉進了機場。
可以說是毫無英雄的體驗感了。
這次的中轉站是魔都一處機場,《走進科學》節目組剛下來沒多久,一支特殊的小隊便立刻找到了路遙跟事發時的所有航班成員。
團隊的所有人跟那一眾下機的乘客,一一做著特殊的檢查。
不用猜都知道,這肯定是魔都當地的靈異協會,領頭的是個精英打扮的青年男子,身后還有幾個天賦者。
路遙一眼就認出來他們了。
天賦者在人群中其實特別好辨認,就盯著那些語言、行為不正常的人看,一般那些極度安靜,像極度冷淡或極度活潑,偶爾做出迷惑行為的人,十有就是天賦者。
最好去那些精神病院找,凡是能說自己有超能力的,說自己見過鬼的角色一般都不尋常。
“魔都靈異協會浦東分區會長,陳卓越。”
只見精英打扮的男人主動過來,很嚴謹的伸手。
路遙自然回之以禮:“陽城靈異協會名譽成員,路遙。”
自報名號時,他刻意在“名譽成員”那幾個字眼上,加重了讀音。
握手時,對方硬實的手掌傳來一股詭異的冰涼,并非手冷,更像是尸冷后的反應。
眼前這人,體溫更像是一具尸體。
當尸體的體驗,路遙還是比較有經驗。
在這位陳會長后面,還有一名清秀的短發女子,只是這人來時就氣鼓鼓的嘟著嘴,像是有誰欠了她多少錢似的。
“我的助手,白露,之前你們有聊過。”陳卓越極簡介紹了一句,“路老師,您能夠跟我們走一趟,放心,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
路遙點頭,想起來了,聲音很難聽的那位。
說著,他眼神無意的抬了一下胳膊,看著上面的手表,“您乘坐的國際航班將在兩個小時后起飛,我想這足夠了。”
每次靈異事件過后,跟協會上報情況是每個成員的必經流程,上報的詳細與否,或者能帶來更多有效信息,都能被轉化為同等的功勛,以此換取協會的信息。
理論上來說,只要功勞足夠大,甚至還能像總部申請一些特殊的收容物。
“我跟你們走。”
路遙想了想,他這邊也還有問題想要像協會求助。
像魔都這種直轄地區的靈異協會級別會更高一點,更便于雙方的合作。
不多時,路遙便來到了機場附近一間密室,這里是魔都靈異協會的一個零時據點,基本所有的設備都齊全,或許全國的靈異協會都差不多。
由陳會長的助理白露來問話。
接著,便是跟陽城的問話模式一樣,一問一答。
“首先,我可以保證,這是怪異們一次有目的性的暗殺活動,是專門針對于我個人的打擊報復。
像這種囂張的態度簡直就是對我們協會的蔑視,我建議必須予以還擊。”
路遙先聲奪人,振振有詞的說道。
言語之間,全都是陽城鬼怪的不滿跟抱怨,代還帶著一股子委屈。
似乎,他才是受害者。
盡管這人相當的不著調,但這股語氣一下就讓白露認出來,這就是在飛機上跟她對話那人。
白露無奈的扶額,才道:“路老師,您能說一下在航班上的具體經過嗎?我們需要一個客觀的靈異事件數據。”
“具體數據,我看就沒必要吧。”
路遙擺手,絲毫不在意的樣子。
“可能路老師您不知道,這次航班上的兩起靈異事件其中都是被冠以代號,一起是C級的心跳事件‘鬼梳頭’,哪怕在同級別中也不算弱。
更有已經被定義被B級間尖叫事件的‘鬼水怪談’,經過我們研究,這只鬼的形態十分恐怖,很不一般。”
她話音未落,只見坐在椅子上的路遙伸手進口袋里掏了一下,像是在找什么東西。
“據說‘鬼水’每次出現都會有引發其他靈異事件,足以說明它的神秘……”
“你說的是這個?其實也不是很神秘啦。”
路遙終于找到了,將那個裝有黃泉水的瓶子給取了出來。
里面只剩下一瓶濃郁不見底的黑色液體,平靜的躺在了那個玻璃瓶里。
“咳咳,據我們所知,‘鬼梳頭’的危害性其實也很強。”
還未等她說完,路遙想了想,又在口袋里摸索一下,隨之,將那般古典梳子從中取了出來。
“這個好像就是你說的‘鬼梳頭’,其實它大多數時候都還比較乖。”
桌面上,那個瓶子里的黑水紋絲不動,而一旁的那把梳子,上面連一根頭發絲都看不見。
它也同樣靜靜的躺在桌子上。
就好像,它們只是平平無奇的一瓶水跟一把普普通通的梳子。
審訊室內,謎一般的集體沉默了。
陳卓越一開始認為,那架飛機再次現身,最大的可能性是機上的鬼怪離去,靈異事件自動消失。
哪想到,這位陽城的路老師,如此兇殘。
非但解決了靈異事件,順便把靈異事件的制造者一塊解決,堪稱一條路服務。
白露這才堪堪道:“據說事發時還有一只不入流的鬼,雖然能力不強,但其溝通的能力特殊,還是有必要查清……”
“好像是有這么回事。”
路遙用手掌襯著下巴,想了想,“哦,想起來了,那個小家伙在飛機上蹦跶了一陣,然后,一不小心,就被我隨身帶的鏡子給吃掉了。
現在的話,估計連骨灰都給揚了。”
在路遙說完話后,詢問室內,沉默得可怕。
陳卓越成為天賦者也有幾年的時間,在這段時間里,他見識過各種奇奇怪怪的天賦者,但不論再強的天賦者對上那些施加代號的鬼怪保抱有一種畏懼,一種天然的敬畏。
而這位路老師,當真是奇人。
他甚至直接把這次鬧事鬼怪的遺物給拿了出來。
恐怖如斯。
在把幾樣東西拿出來后,基本就已經殺死了懸念。
之后的交流并不復雜,路遙很隨意的講了一下航班上的事,從事發時到如何解決,直到飛機安全著陸,都是他這個背后的英雄在守護著一整機的人。
如果有機會的最好為他拍攝一部紀錄片之類的,讓其功名永傳于世。
最后,路遙又問了一個很關心的問題。
“對了,陳會長,還麻煩您幫我問一下,如果把一只已經當機的鬼容納進身體里。”路遙說話間,手指間把玩著裝有玻璃瓶。
那一灘詭異的黑水在瓶子里不斷流動,隨時都可能砸下來,看得陳卓越那叫一個心驚肉跳,他努力的扶正了金絲眼睛后,才慢慢說道:
“每件異常物品的特性都不一樣,具體情況要根據鬼怪特性跟天賦者的狀態而看,是否適配,還有很多條件,不過不用擔心,這件事我會上報總部,屆時會有更專業的學者來做出評估。”
陳卓越答應下來這事,把“鬼水”數據上傳,具體操作再等通知,也算是了卻路遙的心事。
解決完一切事宜后,搭乘協會的便車準時來到機場。
路遙跟隨著《走進科學》團隊,再次搭乘上了去往東京的國際航班。
這一次,享受到了國際化的頭等艙服務。而且一路上沒有鬧出什么大事,也不存在什么岔子。
一路上都相當平靜,路遙在飛機上熟睡了許久。
迷糊之間再一睜眼,只見一個處處閃著霓虹燈光,高樓大廈遍地的城市就在他眼皮底下。
沒來由的,由地面像上空傳來一陣滔天的冷意。
叫路遙牙齒都在打顫。
霓虹。
似乎被一層恐怖的陰影所籠罩。</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