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嬸是常時初請的傭人,很會做菜,特別是清澹的粵菜,鹽焗雞也是粵菜的一種,她聽說常時初要吃鹽焗雞,二話不說就把那兩只活雞拿去殺了。
于是等魏予安從米糧鋪里回來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雞肉香味,從鼻腔直入肺腑。
他眼睛亮得驚人,連學著常時初那裝出來的穩重都不見了,連蹦帶跳地往家里沖,一邊跑還一邊喊:“葉嬸!你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真香啊!”
他當了好幾年小乞丐,餓出了后遺癥,最受不了的就是各種佳肴的香味兒。
“小安,你回來啦?當家買了兩只雞回來,我做了鹽焗雞,晚上能吃有口福了。”葉嬸笑瞇瞇地回答道。
魏予安熘進廚房里,深吸了好幾口濃郁的香味兒,才一臉幸福地說:“我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就是跟隨了當家。”
常時初從書房里出來,聽見他這句話,忍不住打趣道:“我看你是因為葉嬸做飯好吃才會這么覺得吧?”
“哪有?我是真的覺得自己最幸運的就是得到當家你的抬舉,要不然我一個小乞丐還不在商照城餓肚子呢。”魏予安十分誠懇地說道。
“好了好了,就你嘴巴最甜。”常時初戳了戳他的額頭,然后問葉嬸,“可以吃飯了嗎?”
“可以了,飯菜都做好了,馬上就可以吃。”葉嬸連忙說道。
常時初啃著新鮮出爐的鹽焗雞,滿足地喟嘆了一聲,夸贊道:“葉嬸你的廚藝真的沒話說!”
葉嬸聽了,笑得見牙不見眼:“那是,我外公以前還是皇宮里的御廚,我跟著他學了不少本領,等以后一一做給當家吃。”
“那我就等著了。”常時初啃著肉香濃郁的雞腿,只覺得每天都有美食吃的話,那活在這亂世也能忍受了。
魏予安更是吃得腦袋都抬不起來,嘴唇油亮亮,像只餓壞了的小狼崽,常時初把一杯橙汁端到他面前,說:“別吃得太急,小心噎住了,又不會有人搶你的。”
魏予安連忙咽下嘴里的肉,臉紅紅地端起橙汁喝了一口潤嗓子。
這橙汁是常時初空間里的橙汁榨的汁,甜滋滋,比普通橙汁好喝多了,家里人都很愛喝。
慶安城靠海,有不少人為了生計會下海打魚,葉嬸買了不少海鮮,海蝦的個頭足有成年男人的大拇指頭大,剝一個只是沾了點醬汁就鮮得不得了,肉質q彈柔韌,常時初每次都要吃好幾個才滿足。
還有海蟹粥,清甜鮮美,怎么也吃不膩。
常時初覺得魏予安對自己忠心耿耿,大概也有可能是因為伙食太好的緣故。
就在郊外田地的小麥開花的時候,慶安城的新任長官終于上任了,新市長聽說是還是前朝的秀才,后來前朝沒了,新朝建立,又不知道找了什么路子當了官,慢慢地居然爬到了一市之長的位置。
只是如今這新朝政權不太穩定,各路軍閥割據一地,各自為王,雖然名義上是聽從中’央的管轄,但實際上大多數都是陽奉陰違,否則慶安城大屠殺便不會發生了,也不會在發生了那么久之后就只有蒲啟瑞帶著隊伍來幫忙收斂被殺的百姓。
新官上任三把火,不過這跟常時初沒什么太大的關系,她只不過在郊外占了無主的地種糧,又在城里開了幾家糧店,她的威名大多數是靠著“殺雞儆猴”打出來的。
但這點威名在人家長官眼里一丁點兒的重要性都沒有,更何況她還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年輕姑娘,這就更令人輕視了。
于是新長官上任后宴請安城里有點地位的家族、商戶、鄉紳,共商重建慶安城大事的時候,并沒有把常時初叫上。
“當家,新長官宴請慶安城名流的事,你知道了嗎?”魏予安有一天回到家就神神秘秘地問常時初。
“知道啊,怎么了?”常時初問道。
“那他有沒有邀請你?”魏予安又問。
“沒有,應該是我分量太小,人家根本看不上我吧。”常時初笑著說道,其實看不上才好,她并不想跟這些人打交道,因為預感到會很麻煩。
看來有些生意需要收斂一下了,否則樹大招風,就算自己不去招惹別人,別人也會來招惹他,她雖然不怕各種陰謀詭計,但也并不想被麻煩纏身。
“那看來這位長官是個沒什么大本事的。”魏予安有些不開心地說道。
常時初聽見他這話,忍不住笑了,說:“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沒本事了?”
“如果他真的有本事,那怎么不知道當家你為慶安城百姓做過的事?就算不是因為你的生意,但僅憑你幫忙埋葬了死于大屠殺的百姓遺體,就應該邀請你吧?但他沒有,這不就是不懂事嗎?”魏予安很為常時初不平。
常時初瞄了他一眼,說:“魏予安,我們看重的東西,別人未必會看重,我為被殺害的同胞埋葬尸骨,免得他們曝尸荒野,是因為我覺得讓他們入土為安很重要;但其他人卻不會這么想,覺得別人的尸骨收不收好關他們什么事?卑賤平民的尸骨也配讓他們在意?”
魏予安聽見她這話,頓時沉默了,他雖然年紀還小,但卻從小流落街頭,什么都見識過,自然明白常時初這番話,都說“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上層的權貴們是不會在乎卑賤平民的性命的,就算平民們死在街頭,他們也只會嫌棄臭味熏著了他們,尸體礙了他們的眼。
“慶安城這么快就有權貴豪商了嗎?”常時初有些疑惑,“那些大戶人家不是早就在大屠殺之前就離開了?難道他們回來了?”
常時初最近工作忙了些,對慶安城里的情況疏忽了,倒是不知道又有什么人家搬來。
魏予安這時候卻點頭說道:“我看見有大戶人家的下人在咱們的米糧鋪買了許多米,還有好些打扮得華麗富貴的夫人小姐去隔壁首飾鋪子買珠寶,應該是有錢人家。”
常時初這會兒真的有些意外了,慶安城的上層這么快就要恢復之前那紙醉金迷的狀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