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現在知道了,你有什么想法?”公良賢嘆了一聲,問公良簌白。
公良簌白神情復雜地說:“我不知道……”
公良賢看了一眼弟弟,說:“弟妹自從嫁給你之后,你在新婚第二天就離家出走了,后來又被我們家牽連跟著被流放,現在在流放途中還懷著孕趕路……所以無論從那方面來說,你和我們公良家都很對不起她,不管以后如何,我都希望你不要辜負她。”
公良簌白張了張嘴,想說自己并不是自愿娶她,也不是有意讓她懷孕,但事情都已經發生,他再否認又如何?
他心中浮現出自己喜歡的姑娘的笑臉,慢慢地心里的悵然和難過一點點地涌出來,越來越多,似乎要把他淹沒了一樣,讓他喘不過氣來,他已經意識到,不管自己以后發生什么,但都跟喜歡的姑娘沒有關系了,他們注定有緣無分,而他作為一個已經有了妻子,不久后還會有孩子的男人,得負起自己肩上的責任。
“大哥,我知道了。”公良簌白壓住心中無法克制的痛苦,聲音沙啞地對公良賢說道,“我對不起藍氏……我以后會跟她好好過日子……如果還有以后的話……”
公良賢看見弟弟難看的臉色,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弟弟以前桀驁不馴、生性不羈,父母對他又寵愛,除了在婚事上不如他的意以外,其他事情都對他百依百順,就養成了他任性妄為的性格,幸好他天性不壞才沒有被寵壞成仗勢欺人的無法無天之徒。
可是經歷過家里的這一場浩劫之后,他仿佛一下子就長大成熟了,變得穩重寡言起來,在維護家人流放的這一路上所展現出來的深沉和計謀都讓公良賢十分欣慰,只是一想到這種改變是以這么慘重的事情為代價,公良賢就覺得有些心疼,如果沒有這場災難,弟弟可以繼續當他無憂無慮的世家子弟。
“你私底下悄悄地安慰一下弟妹吧,如果她知道你偽裝后跟著來了,肯定會很高興,她高興了,身體才能更好,肚子里的孩子才會更健康。”公良賢提醒公良簌白道。
“我會的。”公良簌白點點頭,他也有這個計劃,只是他并不覺得藍時初看見他之后會高興,他對這個妻子一點了解都沒有,成親之前只聽母親說過藍氏知書達理、溫柔嫻淑,是個賢妻良母的好人選,公良簌白腦子里就主動浮現出那些連微笑的弧度和走路的步伐大小都一模一樣的、十分無趣的大家閨秀的模樣,他不喜歡這些無趣無味仿佛木頭一樣的姑娘,更喜歡活潑可愛又堅強自立的姑娘——就像他的心上人那樣。
公良簌白意識到自己又想到了不該想的地方去了,連忙拉回自己的思緒,對公良賢道:“那大哥,我先離開了。”
公良賢點點頭,兄弟倆便悄悄地各自分開了。
藍時初又感覺到那股熟悉的視線注視在自己身上了,這些日子以來,公良簌白時不時就會深更半夜跑來偷窺她,她從一開始的警戒,到后來都逐漸習慣了,現在已經能繼續睡了,只不過還是戒備著,畢竟誰知道公良簌白會不會哪天就覺得她礙事了,想除掉她好給他的心上人騰位置?
“藍氏……”公良簌白晃了晃藍時初的身體,藍時初不知道他這回為什么選擇叫醒她,不過這不妨礙她發現醒來后面前有個“陌生男人”的“恐慌反應”——她被叫醒后發現眼前的人,立刻就掏出拿來防身的尖銳石頭,猛地朝男人臉上拼命砸去:“你想干什么?快滾、快滾!”
公良簌白沒想到她是這個反應,但他很快就明白藍時初誤會他是偷偷想來玷污女犯人的歹徒了,因此他一邊迅速擋住藍時初向他砸來的動作,一邊低聲對她說:“別怕!我是公良簌白……”
藍時初像是太恐懼了根本沒聽清他的話一樣,依舊不依不饒地反抗掙扎,但其實她只是想趁機狠狠地揍一頓這個害原身懷孕的臭男人,給原身以及自己挺著大肚子趕路的辛苦出出氣。
公良簌白沒有辦法,他生怕兩人的動靜太大會把周圍的女犯吵醒,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藍時初攔腰一抱,運氣輕功把她抱了出去。
等到了沒人的安全地方,才把她放下,但生怕她尖叫出來,只好依舊捂著她的嘴,說:“你別怕,我真的是公良簌白!裝扮成商隊管事,之前不跟你說,是怕你會露陷……”
公良簌白仔細地跟藍時初解釋了許多,還拿出玉佩證明他真的是公良簌白,并不是什么假扮的人 藍時初把他折騰夠了,這才順理成章地“認出”了眼前這人真的是她的“丈夫”。
“所以你真的是公良簌白。”藍時初面無表情地問道,“既然你之前不跟我透露身份,那現在怎么就透露了?”
公良簌白一噎,這個問題可真是尖銳,他只好誠實地回答道:“因為大哥告訴我,你懷孕了。”說著他看向藍時初微微鼓起來的小腹。
藍時初諷刺一笑:“原來是這樣。你知道我懷孕了又能怎么樣?是能把我救出去還是能讓我不戴著腳鐐趕路?”
“……”公良簌白啞口無言,這兩樣他都暫時沒有辦法實現,又看到藍時初臉上嘲諷的神情,心中愧疚更甚。
“既然都做不到,那你跟我透露身份又有什么用?”藍時初冷笑道,“難道還要我感動得眼淚汪汪地說:夫君你居然偽裝了身份悄悄地護送我們上路,真是頂天立地的偉男子,真是太讓我感動了?”
公良簌白頓時覺得臉上發燙,羞愧得慌,他作為公良家的一員,自己每天好吃好喝,甚至還不用自己走路能騎著馬,可他的年老體衰的父母、大哥大嫂、年幼的侄子侄女以及懷孕的妻子,卻缺衣少食、還每天都得拖著沉重的身體走那么遠的路……所以他到底有什么顏面出現在家人面前的?就憑他能悄悄送點干糧和藥,就能自我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