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時初在第二年,周致遠高三最后一學期的時候把包子店轉讓了出去,然后籌集錢去京城買了一套三室二廳的房子,這會兒房價還并不高漲,所以她的存款完全能買得起。
之后她請人重新裝修,就回了家。
周致遠聽說她已經在京城買了房,都驚呆了,有些擔憂地問她:“媽,咱們家的錢夠嗎?”
“夠,你放心,咱們家的存款并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少,我這一年多光是開包子店就賺了不少錢,買個房子足夠了,而且你以后上大學的學費也不用擔心,都足夠。”崔時初對這個少年老成的兒子說道,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夢境中經歷過了周麗質的上輩子,所以對錢格外在意。
周致遠聽她這么一說,果然松了口氣,笑了笑說:“那就好,要是因為我去京城讀大學的緣故才買房欠了債,那我心里會有些不舒服。不過媽媽你放心,等我上了大學,我就去做兼職,也能掙錢了。”
崔時初一拍他的腦袋,說:“家里還用不著你來掙錢,你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學習,上了大學也是一樣,要是因為兼職而耽誤了學習,那就是本末倒置了,你傻不傻啊。”
母子倆又說了幾句才分別,崔時初提著已經空了的保溫盒,從高中里出來。
她其實打算把家里這套房子也賣掉,轉而去京城買房,畢竟那里以后會拆遷,到時候她就可以當個快樂的收租婆了。
崔時初想得美滋滋的,走著走著就路過了機械廠,機械廠正是下班的時候,工人們三二成群走大門口走出來,崔時初往那兒掃了一眼,居然就看見自己那個白眼狼女兒了。
周麗質如今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像個西瓜一樣高高隆起,看著都讓人覺得觸目驚心。她慢吞吞地挪著步,像個笨拙的企鵝,整個人也幾乎面無全非了。
結婚前的周麗質是機械廠的一枝花,青春靚麗,貌美如花,不知道多少少男的夢中情人,可如今的她,臉色發黃,面容憔悴,頭發也干枯黯淡,整個人都仿佛老了十歲,瘦削的身材挺著個大大的肚子,都讓人擔心她的腰會不會撐不住斷了。
按理說,懷孕的女人一般都會發胖,她卻相反,反而瘦了,而且肚子這么大了還來上班,可想而知懷孕期間并不好過。
崔時初只是掃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反正她們早就斷了來往,周麗質已經跟她無關了,而且她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是自找的,根本不值得同情,崔時初才懶得多看她一眼。
“哎,周麗質,那個是不是你媽媽?她不是來找你嗎?怎么就走了?”一個工友拉了拉周麗質的衣服,望著崔時初走遠的身影,疑惑地問周麗質。
周麗質聞言,猛地抬起頭往四周看去,果然沒過一會兒就看到了崔時初的身影。
崔時初拎著一個保溫盒,腳步輕盈,身穿一件米色束腰長裙,腰肢纖細,身材窈窕,從背后看就如同一個少女,如果周麗質不是當了她二十年的女兒,她幾乎都要認不出來了。
周麗質有些恍惚,自己的母親怎么忽然就變得這么年輕了,或者說,她一直都是這么年輕苗條?
周麗質記憶中的崔時初更多的是上輩子后期的那個形象,那個兒子殘疾后變得勞累煎熬的身心俱疲的形象,那時候的崔時初骨瘦如柴,佝僂著腰背,頭發也花白了,面容憔悴又麻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多了。
可是現在,崔時初穿著時髦漂亮的裙子,腰背挺拔,亭亭玉立,比起少女來更有成熟女人的韻味,光是這會兒就已經吸引了不知道多少男人悄悄望過去的視線,跟老態這個詞絲毫搭不上關系。
周麗質如今這幅模樣要是跟她站在一起,說不定別人還會以為周麗質是當媽的,崔時初才是那個當女兒的呢。
周麗質心中頓時冒出酸澀、嫉妒等各種復雜滋味來,憑什么她這個半老徐娘都能變得這么年輕漂亮,而自己明明比她年輕多了,卻變成了黃臉婆?!
心有不甘的周麗質摸著自己的肚子,怨恨地看著崔時初的背影,憑什么自己現在這么痛苦難過,她卻那么快活?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她重活了一世為什么過得比上輩子還慘?而上輩子本應該凄慘的崔時初母子,為什么卻都比她幸福?
心情劇烈起伏的周麗質受了很大的刺激,如果她沒有親眼見到比上輩子光鮮亮麗許多的崔時初,她還能自欺欺人地認為自己非要嫁給陳文亞并沒有錯,但偏偏她看見了與上輩子的凄慘境況截然不同的崔時初,這就讓她立馬崩潰了。
“肚子……我的肚子很痛……”周麗質只覺得肚子突然劇痛起來,頓時臉色煞白,緊緊地抓住了身旁那個工友的手,面目猙獰地從牙齒里擠出幾個字,“我肚子很痛……”
工友頓時慌了,嚇得驚慌失措地問她:“你、你肚子痛?是不是要生了?”
“不知道……”周麗質已經整個人都快癱軟到地上了,那個工友慌張地朝周圍喊道,“快來幫幫忙,她可能要生了,幫忙送她去醫院!”
“是誰要生了?”
“是周麗質?”
“她肚子足月了嗎?這么快就要生了?”
“不清楚,她丈夫呢?快去找她丈夫陳文亞!”
廠門口一片混亂,幸好正遇上大家下班的時間發作,如果周麗質一個人走在大街上,那就可能連送她去醫院的人都沒有了,而她那個執意要嫁的丈夫卻根本不見人影。
周麗質被崔時初刺激得早產了,不過崔時初并不知道這事。
周麗質被送進了醫院,其他同事連忙去通知她的家屬了,還有不知道崔時初跟周麗質母女倆真實關系的鄰居也通知了崔時初,說她女兒在醫院快要生了,讓她快些去醫院。
對此崔時初感謝了鄰居們的好心通知,但一轉身她回了家,卻絲毫沒有去醫院的意思,人家早就說以后是陳家人了,那自然是陳家人去醫院照看她啊,哪里需要崔時初這個累贅親媽?
崔時初連看都懶得多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