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嬤嬤正在系扣子的手頓了一下,然后氣呼呼的對著那老仆啐了一口:“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那樣子也配同主子相提并論?”
“你可別曲解我的意思,我這可是順著你的話往下說的。”
同翁嬤嬤斗著嘴,那老仆盯著她笑的一臉兇惡:“若是你的那死鬼男人還在,難道你也這心不甘情不愿的德性?”
“那我哪知道?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了,我早就忘了他長什么樣了,你還提起他來干什么?”
提起自個那短命的男人,翁嬤嬤皺了皺眉頭,一點兒也不愿意去多回想。
“嘿嘿。”
也不知道是不是對翁嬤嬤的這個回答滿意,那老仆咧著嘴的笑起來。不過他不笑還好,一笑臉上的那傷疤,看起來反而更是猙獰兇惡了。叫翁嬤嬤簡直就是沒眼看,直接撇開頭去。
“這你收好了,主子交代說等那霉星進了宮,萬氏去了莊子,你就把它下到廚房的水缸里頭。到時候主子會安排人放火,接你和少主出來。介時那萬氏帶出來的金銀細軟你不用全交上來,自個可以留下三成。”
取出來一個紙包交給翁嬤嬤,那老仆仔細的交代她道:“你可上點心,這事絕對不能出差錯。只要把事情給辦好了往后你就能留在莊子里頤養天年。我也不瞞你,主子私底下已經選中了你孫子。只要你這趟差事不出差錯,往后你孫子的前途就不可限量。”
“這事我一定會辦妥當的……”
聽到自家真正的主不愿意帶著萬榮華,翁嬤嬤在心底暗暗的嘆息了一聲,猶豫遲疑了一下,還是沒忍住的問那老仆:“主子……萬氏對主子癡心的緊,為何主子不索性連她一同帶走?若是那樣說不得她還能夠再給主子生幾個小主子呢?”
“主子有少主一個就足夠了,多了無益。況且萬氏可不是一個人,帶走她將來萬家人跟著倒霉的時候,她要是鬧起來求主子救人,主子救是不救?”
那老仆想的可比翁嬤嬤多,聞言警告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可別胡亂心軟壞了主子的事。你別忘了當初那霉星身上的霉運,可有一小半被永安侯求了主子分到了萬家人的身上。這事萬氏死了就一了百了沒人再追究了。若是她活著萬一再被她知道,那就又得生出許多的事端來。”
“這倒是。”
翁嬤嬤被提醒,猛的想起來這一茬子事,不由的嚇出了一身冷汗:“我就是那么私下里說說,就是再借我幾個膽子我也不敢自作主張違背了主子的意思不是?”
“你最好是別犯糊涂,為了那么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搭進去自個的一大家子人可不是合算的買賣。”
警告的看了一眼翁嬤嬤,那老仆好心提醒道。
“我知道。”
翁嬤嬤趕緊點頭,陪著笑的主動給那老仆理了理衣裳囑咐道:“這話就咱們私底下說說,你可別拿到主子面前嚼舌根才是。”
“想叫我不吭聲也成,總得有些好處吧?”深深的看了一眼翁嬤嬤,那老仆試探道,“要不后咱們倆就搭伙過日子?”
翁嬤嬤:“……”
“成不成你說一句話啊。”見翁嬤嬤不吭聲,那老仆不放棄的追著問。
“成。”
思來想去,想著這老貨在主子面前好歹有些面子,往后能用到他的時候不會少。自己這些年又被他霸王硬上弓了不止一回。等往后回了莊子,只怕是這老貨一樣不會善罷甘休的接著糾纏她。
與其那個時候被大家看在眼里傳出來什么閑話?她倒是不如就答應嫁他。
“嘿嘿嘿。”
又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翁嬤嬤,那老仆笑的美滋滋的,意味深長的說道:“算你識相,不然……”
及時的收住沒接著往下說,不過那老仆的神情卻實讓翁嬤嬤的心猛地揪了一下,莫名生出了一種逃過大劫的感覺。
陪著萬榮華又是費了些周折的坐上先前去琉璃鋪子買玻璃鏡子妝奩的馬車回到永安侯府,翁嬤嬤還在琢磨著那老仆最后說的那句沒說完的話和說那話時候的表情,不禁就是有些失了神。
“……嬤嬤,你這是怎么了,在想什么?”
連續喚了翁嬤嬤兩聲,都不見她應自己。萬榮華忍不住就是有些惱了,伸手拉扯了她一下。這才算是把翁嬤嬤給扯的回了神。
“夫人恕罪,老奴才剛是忍不住的在替大小姐憂心呢。”
翁嬤嬤意識到自個犯了錯,趕忙就是對著萬榮華賠了罪然后做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抹了抹眼睛的悲聲道:“那畢竟是從您肚子里頭出來的,哪怕再是怎樣,我一想著你這個當娘的心里指不定怎么心疼,就也跟著心疼。就想著是不是能有什么法子也能叫她也躲過一劫才是。”
“那你想出法子沒?”萬榮華心里一動,期待的看翁嬤嬤,一下就把先前喚翁嬤嬤的事給丟開了。
“老奴愚鈍,怎么都想不出法子來。”
惋惜的搖了搖頭,翁嬤嬤一臉愧疚的低頭繼續抹淚:“老奴太沒用了,連替夫人分擔些煩惱的本事都沒有。”
“這也怪不得你,這,大概就是天命罷。”
神色一黯,萬榮華失望的嘆氣:“不提她了,沒得只能叫我難受。你去一趟愉兒的院子里,把愉兒身邊的靈秀叫來。”
靈秀?
那不就是管著少主銀錢的大丫鬟?
翁嬤嬤瞬間領悟了萬榮華的意思,點頭道:“老奴再順便叫她把大少爺房里的賬本和錢箱子也一并帶了來?”
“你找她來把賬對好了,連賬本帶錢箱子一并都先放在你那兒管著。就跟她說是咱們先借大少爺的周轉幾日。叫她別吱聲。”
滿意的點了點頭,萬榮華含笑道:“大少爺若是沒撞見就罷了,撞見了同他說,他的那些銀子我下回雙倍還他。”
知道自個的嫡長子很有些守財奴的本性,萬榮華特地這樣交代了翁嬤嬤一聲。
“您放心,這事我一定辦得妥妥帖帖的,不會叫大少爺鬧起來。”
翁嬤嬤也想起來自個這個年紀不大,打小錦衣玉食長大,從未缺過銀錢卻將銀錢看得極重的少主俞長愉,一下就是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