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魔霧穿心而過,息城只覺冰冷至極。那一刻,他又驚又痛。
他那么愛她,她卻殺了他?
回到九重天,息城完成了歷劫,被封為太子。他死在了花盈手里,他們這一世的愛恨情仇一筆勾銷。
站在九重天俯瞰凡塵一世,他不相信她會殺他,可他的心卻還在痛。
只要一閉上眼,眼前便是她狠戾的眼神和也曾顫抖的手,還有她手上一滴一滴落下的血。
那是他的心頭血……
她因莫愁之死化魔復仇,她因莫愁之死瘋魔殺了他,她因莫愁之死徘徊凡界……都是因為莫愁。
可他也是愛她的呀。
淚水和著心痛流下,涼初悄悄來到他身旁,聲音涼薄,“恨她嗎?
“你一定恨她吧?為了別的男人一念成魔,放棄光明,她根本不愛殿下,她不配得到殿下的愛。”
“我不恨!”
息城走了,手卻按在心口。
那里在痛,在滴血。
他日日在九重天上看著花盈。看著她在山中如風一般游蕩,她為莫愁瘋魔,每天都在尋找他,呼喚他。
那一聲聲“莫愁”,像一把尖刀一下一下戳在他心上,日復一日。
花盈在凡間的雨中徘徊,息城在天上淚濕了衣襟,他終是不忍她如此折磨自己,又一次去了凡間。
滂沱的雨中,他們相見的那一刻,花盈把他當做莫愁緊緊抱住。
“莫愁?是你嗎?姐姐終于找到你了。”她捧著他的臉,喜極而泣。
息城握住她的手,眼里盈滿痛色:“我不是莫愁,是哥哥。”
他把花盈抱回邪月洞,用法力替她烘干衣服。她竟還穿著那日的喜袍。
他坐在花盈面前問她,“還認識我嗎?”她茫然若失……
她竟然不認識他了?一般化魔是有記憶的,為什么她卻瘋魔了?
息城牽過花盈的小手替她把了把脈,發現她并不是魔體,而是因為體內有莫愁的魔丹才導致魔氣四溢。
“他竟把魔丹給了你?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莫愁會死?”他有一大堆問號找不到人解答。可看著小丫頭茫然的眼神,又心疼。
“你都不記得了嗎?”
息城抓了一個縈繞在身旁的魂魄打算問個究竟,誰知那殘破不堪的魂魄竟是她過去的侍女香香。
原來,莫愁是因花盈而死。
息城替花盈壓住了魔丹的魔性,她才清醒過來。
清醒過來的花盈這才看清眼前人是誰。小丫頭摸著他的臉問他:“哥哥?你是神仙了?”
“嗯!”息城點頭。
花盈又把小手放在他心口哭著問他,“哥哥,這里……還痛嗎?”
“痛!”息城閉上眼睛緊緊抓住她的小手,聲音干澀,“不知怎的,自凡間回去,便時常會心痛。”
“哥哥,對不起!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花盈抱著他哭個不停。
息城有時候問自己,她真的愛他嗎?每次她都可以輕易地答應離他而去,但是從未放棄過帶著莫愁走。
或許莫愁才是她真心愛的人。
“盈兒,別哭了,你說從沒有人成全過你,那就從哥哥開始吧!”
他替她擦去臉上的淚珠。
“你不是想讓莫愁復活嗎?傳說魔界有花名護藜,可令魔體重生,哥哥帶你去找。”
動身去魔界的前一夜,他們回到含光山上的小茅屋,息城找到一只將死的小白貓把香香的魂魄養在里面。
他讓那小貓等著他們回來。
魔界。
魔尊府邸。
老魔尊盛情款待了息城,也萬分歉意地對他說:“太子殿下來得不巧了,那護藜花早已絕跡。”
魔尊說護藜花乃前魔尊九千所植,幾千年前被木寒上神引天火燒了個干干凈凈。
“木寒上神?他為何要燒護藜花?”息城竟不知還有這樣一段往事,“看來是息城孤陋寡聞了。”
“這是幾千年前的天魔恩怨啦!”一旁的魔尊世子項晚笑道,“殿下若想聽,日后項晚細講給殿下聽。”
世子生得少年模樣,一身紫衣清靈俊秀,懷里還抱著個雪球一般可愛的小兔子。
花盈一見這世子便多了幾分好感。
原來啊。
木寒上神少時惑于魔女九千。
在一次天魔大戰中,九千魔尊通過迷惑木寒重創神界,導致前火神灰飛煙滅。
木寒一怒之下揮劍斬情緣,后又親自帶兵圍剿魔族。
為防九千重生,木寒提前放火燒光了魔界的復活之花——護藜花。
那一戰,魔尊九千覆滅。
“那木寒上神到底愛不愛九千?”花盈問道:“花盈也曾見過上神一面,那上神從來都是一臉冰塊。”
“想不到他竟對自己如此絕情。斬斷情緣豈不是一生都不可能再愛別人?”
“或許是愛吧?又或許是根本就沒有愛。不然為何下如此狠手?但是九千魔尊卻是愛木寒的。”
項晚望著天邊的血色流光出了一會兒神,又問花盈:“倒是你,你怎么成了魔?既然已成魔為什么不來魔界逍遙?反倒跟他在一起?”
“我不是魔。”花盈誠懇道。
“你不是魔?那就是說你的魔丹是別人的?竟還有人肯把魔丹給別人?那他自己不就死了嗎?”項晚這個風流紈绔種子根本就不信。
“世間還有這樣的人?”
“我沒有騙你,他是我的朋友,小時候被魔靈氣息侵染成魔。”
“他人很好的,是天上的仙使。”提到莫愁,花盈的眼神黯下去,“所以我們才要尋找護藜花救他。只是可惜。”
息城見她心情低落,便撫著她的背安慰道:“哥哥再想別的辦法。”
項晚一聽倒來了興致,“如此真心之人,項晚倒想見識一下了。曾經我以為我那個哥哥是最真心癡情的,不想竟還有比他更傻的?”
“你也有哥哥?”花盈別過臉來。
“新鮮,誰還沒有個哥哥?我這個哥哥,他叫莫言歡。”項晚說起那人眼里便閃著異樣的光芒,“他跑遍六界,尋了他姐姐一千年。”
“他的姐姐丟了,他尋了她一千年,他叫莫言歡?”花盈若有所思。
“是呀。”
“我的朋友叫莫愁。”花盈默然。
“莫愁?莫言歡?”項晚細品了品這倆名字,“這也太巧了吧?”
“你們看看,可是這人?”項晚說著從袖筒里摸出了一個卷軸,打開竟是一幅畫像。
畫上公子一身玄衣,風霜不掩俊朗,眸光溫潤卻柔中帶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