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清寧抿了抿唇。
這個趙大財,說話的時候官腔十足,一時之間,幾乎無法分辨他這是面上做做樣子,虛情假意,還是真心實意的就是來道歉的。
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既是來賠禮道歉,自然沒有抓住不放的道理。
且看這趙大財也不是個愚笨的,想來也明白這個中緣由,還有整樁事到現如今這個地步的緣由。
有些事,大面上過得去,各取所需而已,細節上的許多事情,當真是不必深究的。
莊清寧嘴角泛起了一陣的笑意,“趙里正果然是公正之人,這事再怎么說也并非趙里正能夠預料和掌控,錯倒也算不到趙里正的頭上去。”
“趙里正不必太過于放在心上了。”
“莊掌柜大度寬仁,是女中豪杰,令人佩服。”趙大財道,“此外,還有一樁事想勞煩莊掌柜。”
“先前趙子平造謠污蔑周姑娘,是趙子平的過錯,我雖有心想代趙子平給周姑娘賠個不是,可此事事關姑娘家的清譽,且此事已經過去,若是再平白提及,只怕又惹得周姑娘傷心難堪。”
“所以也請莊掌柜給周姑娘帶個話,只說我已嚴懲趙子平,此事也已經平息,周姑娘不必再擔心害怕了,也請莊掌柜代我向周姑娘問好。”
“趙里正有心了,此話我一定帶到。”莊清寧點了點頭。
“多謝莊掌柜。”趙大財拱手,而后站了起來,“今兒個便是來尋莊里正和莊掌柜賠不是,道歉來的,多的便不叨擾兩位了。”
下雨的天兒,既是莊清寧冒雨來尋莊景業,肯定是有什么事要談的,趙大財頗有眼力見,不想打擾他們兩個。
再來,今兒個來是賠罪的,這話說著說著,便要陪著笑的說自己的過錯,說趙家莊的過錯,雖然趙大財自覺這錯的確是在趙家莊,可話說的多了,總歸也是臉上掛不上的。
剛好趁這個時候,趕緊溜走,也免得一直因為趙錢程和趙子安那兩混蛋的事兒總是在這里賠笑臉。
莊景業完全看明白了這趙大財的心思,但這趙大財到底是替人來賠不是的,面上的事兒論理來說也算做的不錯了,總不能要求太苛刻了,便站起身來,送趙大財出去。
莊清寧也站起身來,不過也只是送到門口罷了,只看著莊景業送趙大財到了大門處,莊景業這才折返了回來。
“這個新上來的趙里正,這一張嘴還真是能說,別說是人了,我看鬼都能被騙了去。”莊景業撇了撇嘴。
旁的不說,這趙大財這滿嘴的官腔實在是令人受不了,動不動就拽那些文縐縐的詞兒,聽的他都頭大如斗。
誰還不是里正了,誰還沒讀過幾本書了,誰還沒個兒子在衙門里頭做事兒了,就你趙大財能耐?
莊景業看這趙大財是十分不順眼。
“但到底是個聰明的。”莊清寧看的出來莊景業的不滿,笑道。
“那倒是,剛當了里正,今兒個就來賠不是,下雨也沒耽擱的,是個拎得清的。”莊景業揚起了眉梢,“心思正不正的先不說,人到是不 笨,這不笨就好說一些。”
至少比著趙錢程和趙子安那蠢笨又陰狠的叔侄倆好的多。
“是這么回事。”莊清寧點了點頭,“不過這人看著聰明會來事的,可比著里正叔公來,還是差上許多。”
至少這心思上頭,不如莊景業實在的。
莊景業原本就因為趙大財正心里頭不高興的,這會兒聽到莊清寧這么夸他,這心里頭跟三伏天喝了涼蜜水一般,舒坦的不得了。
但面上卻還是故作謙虛了一把,“哎,也不能這么說,都差不多吧,也不能就說誰比誰更好一些。”
“對了,寧丫頭,你這下著雨的還來家里頭找我,是有啥事?”
趙大財是因為迫不及待地要和緩關系,做給村子里頭人看,做給外村人看,更是做給丁大人來看,這才冒雨前來的。
能讓莊清寧冒雨來尋他的,肯定也是一件不小的事兒。
莊景業這么想,這人頓時打起了精神來。
“還真是有事向跟里正叔公你商量。”莊清寧道,“等這雨停了的時候,里正叔公你能不能幫著我把村里頭的人都叫到祠堂那,我有事兒想跟大家伙商量。”
“什么事兒?”莊景業問道。
“借錢。”莊清寧回答。
“啥?”莊景業頓時愣在了原地,看了莊清寧半晌。
要是他沒記錯的話,莊清寧這豆腐坊,腐竹作坊,松花蛋作坊,每天可以說這往外供的貨是流水一般的,不能說現如今莊清寧家財萬貫吧,在他的猜測里,隨便拿出來幾百兩銀子都是可以的。
這樣的莊清寧,竟然說要借錢?
“寧丫頭,你該不會是遇到什么事兒了吧,要用多少錢,你先跟我說說,我看我這里有多少。”莊景業急急地說道,“我這里不夠的,不成我想辦法給你去找。”
能讓莊清寧都想出來跟全村人借錢主意的,莊景業覺得肯定不是什么小事情,而且說不定還是不好張口說的事兒,要是這樣的話,莊清寧出面去借錢可能就不大合適了。
“要是因為生意上的事兒借錢的話,我覺得最好你也別出面,到底是有那么幾個作坊在的,你要是一出面借錢,肯定是覺得這作坊是開不下去了,工錢發不出來了,到時候做活的人再不好好做的話,反而讓作坊越發不賺錢,你想再翻身就更難了。”
“你聽我的,讓我去借錢,這樣也影響不到你這里,有啥事了,也好說一些。”
“我家里頭還有個二三十兩銀子,也不知道能幫你多少,我先給你拿出來,要是不夠的,我再想想辦法……”
看莊景業那著急忙慌,說著就要給她拿錢的樣子,莊清寧心里覺得感動之余,急忙攔住了他,“里正叔公,你先別忙,這不是這么個事兒……”
“那是怎么個事兒?”莊景業越發好奇起來。
“是……”
莊清寧張張口,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干脆擺了手道,“這事兒容我事后再跟里正叔公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