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大廳內,一塊塊排列得仿佛巨型巧克力的顯示器鋪滿了一整面墻,許多身穿科研大褂的人或坐或站,注視著屏幕中的畫面。
正是秦一科技大學的教師團。
他們中有秦一科技培養的年輕學者,也有浸淫在各個領域、本已退休的資深教授,放眼望去個個都是響當當的人物,無論是實力、成果、地位還是身價都高得不行,即便是對學術領域不甚了解的人見了也禁不住感嘆“好家伙,這一屋子的錢”。
不遠處,感應門向兩側打開,聽見腳步聲的教授轉頭望去,立刻道:“程校。”
程錚頷首,大步走來,并不打擾專心致志考量學生的老師們,帶著身旁的人來到大廳一側的等身高觸屏前。
留意到這邊的學者有些疑惑,程董帶過來的人,是誰?
長到腳邊的外袍將整個身形完全遮擋住,寬大的兜帽投下陰影,看不清具體的眉眼細節,面罩遮住下半張臉,可謂是從頭到腳包了個嚴嚴實實,只能從身高和曲線輪廓粗糙判斷這應該是個……男的?
秦一科技的怪人海了去,但什么樣的人,竟然能與程錚并肩而行?
仔細看看,這人的身位似乎還領先了程錚一點……
嗨呀,這很難不好奇啊!
但好奇歸好奇,大家都默契地不去打擾,只時不時交換八卦的眼神。
秦絕呵呵干笑一聲,她只是在自選校服的時候突犯中二,想cos一把動漫里常見的“神秘長袍人”,現在看來效果有點好過頭了,簡直是大白天穿夜行衣,既高調又顯眼,微妙羞恥。
也罷,要玩就玩到底,反正她現在這個情況,的確不方便太早露面。
伸手在感應口刷了手環,一千兩百個新生不含隱私的個人資料立即彈出,秦絕學科篩選,頃刻間面前的資料僅剩下幾十人。
在秦一科技內部,學習者與教導者的身份并不涇渭分明,兩者重疊或互換是常有的事,秦科大沿襲了這個傳統,任何手頭有明確成果的學生都能成為老師。換而言之,“上一節課還是同桌同學的人,下一節課就站到講臺上還專門點你的名字”這樣的小說情節,在秦科大極有可能發生。
來到秦一科技大學的秦絕,說是學生,其實也是導師之一。
陳瀚那的科研論文可還一期接一期地發著呢,學者秦玦在大眾知名度上比不得演員秦絕,可在學術界卻是聲名鵲起,前不久還登上了今年“龍國不容小覷的十位新人學者”榜首。
雖說只是野生排行榜,但有的是學校、導師和研究者本人關注這份榜單,有些高校在招收碩博時還會用它暗示己方院校的師資力量強、項目多,秦一科技的人倒是從來不在乎,然后經常干出“一邊不在乎一邊屠榜”這種氣人的事,秦絕也不知不覺為此做出了一份貢獻。
還真有小家伙喜歡冷門復合專業……
一份份資料看過來,秦絕暗自嘀咕,她自己當前研究的工科與藝術類交叉學科非常罕見,若非前不久《frozen》大爆,恐怕不會有太多人想到這個學習方向。
自試煉開始之時,秦一科技內部就已經通過收集所有新生們的表現數據,逐步建立起了他們的性格模型,截至到現在還在繼續完善中。秦絕自己的考慮加上系統推薦的“導師—學生”適配度,讓她最終挑出三份學生資料,兩男一女,最年輕的僅有十五歲,另外兩個都是十七歲。
程錚嘴唇微抿。
“……”秦絕的手指在兩個男生的資料上來回晃了晃,“介意?”
程錚:“百分之一。”
這是說只有“一點點點”介意的意思。
我猜我信嗎。秦絕心道。
她都幻視到程錚頭頂的耳朵耷拉下來了,這介意起碼有百分之三十。
好笑地瞥他一眼,秦絕點開三份資料,再次挨個細看一遍。
她自己平時忙著拍戲,要時刻關照著學生不太可能,肯定主要起到的是指導和點撥的作用。這三個學生里,十五歲的男孩是悶頭鉆研的類型,秦絕不想一時不慎沒照顧到,等回過神就發現他鉆牛角尖鉆了太久,耽誤孩子時間。
至于另兩個十七歲的學生,男生更側重工科,看樣子想發展得盡可能全面,藝術類只是相關的拓展之一,如此一來適合他的導師更多,不見得一定是秦絕;兩人中的女孩則相對平均,性格細膩又不失獨立,備注里還提到了《frozen》,是以就算程錚沒反應,秦絕也對這姑娘更有意向,主要是感覺專業對口。
“晚風?代號怪好聽的。”秦絕笑了笑,確認。
秦科大的師生一對一是雙向選擇制,等新生們參加完開學典禮,他們的選擇頁面就會彈出所有對自己有或沒有收徒意向的導師資料,并正式決定跟隨哪個導師。
考慮到自身的特殊情況,秦絕沒有像其他教師一樣給多個學生發offer,只選了晚風一個,權當看看緣分。
沒緣分就隨它去吧,自己作為新生留在秦科大,時不時找陳瀚繼續發論文也挺好。
背后的視線存在感逐漸變強,一來是試煉的新生們大多都已經摸進了校門,接下來沒什么好看的;二來是越來越多的人通過周圍人的擠眼努嘴發現了這邊,秦絕就算背后沒長眼睛也能感受到他們灼熱的眼神。
小年輕就算了,剛進來時她可見到有不少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中老年人,怎么這把年紀了還一個個熱衷于八卦。
程錚站在左邊,于是秦絕干脆伸出左手,攤開。
大拇指和食指保持不動,中指、無名指和小指同時向內彎了彎,是個不太常見,但末世時常用的勾手動作。
……程錚呼吸微微頓住。
指令太熟悉,他的右手先于意識攥成空拳,搭在秦絕攤開的手。
秦絕拇指外的四根手指向內一勾,指尖從程錚手腕撓到他的掌心,沿途留下幾道用力的白痕,旋即強硬地探進他的空拳,將他蜷起的手指頂開,最后手掌微微一斜,握住他的手。
“………………”程錚細微地張了張嘴,聲音像融化在嘴里的粘稠的糖果,“先生,人。”
秦絕兜帽下的眼睛迎向他的,這是他們今天第二次四目相對。
“你帶我來這兒是干嘛的?”她用同樣的氣音不客氣道。
看資料選學生,有森染在,路邊任何一個觸摸顯示屏不能選,非要來所有老師都在的監察大廳選?
程錚就不說話了,身后似乎有尾巴在甩。
秦絕輕輕咂舌,偏過頭直視前方,牽著他離開大廳。
她沒那么過度自信,但程錚再用這樣的眼神和表情對著她,就別怪她給他扣個“你故意勾引我”的帽子。
兩人身后響起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氣聲。
一個穿著長西裝的教授動作機械地伸出手臂扒拉著旁邊還在仰頭看屏幕的人。
“哎?你干嘛,別動我,我跟你說啊,別看這個小家伙雖然入校的速度比不了其他學生,但他思路清奇,另辟蹊徑,我就喜歡這種——”
“程董走了。”西裝教授道。
因為過于震驚,他都忘了在秦一科技大學里要稱呼“程校”,而不是秦一科技的“程董”。
“啊?”身穿白大褂的老教授轉過頭來,“嗐,走就走唄,人家程董又不是那種登場離開都要大家夾道鼓掌的擺譜人——”
“和他帶來的那個人一起手拉手走的。”西裝教授語氣飄忽。
“……啊?”
白大褂老教授反應了兩秒,發出差點抽過去的“嗬——”一聲,甚至后退了兩步,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
他左右看看,發現其他人都像他倆一樣,要么目光迷蒙神情怔愣,要么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手拉手???
你說誰跟誰???
------題外話------
秦絕:你這副搗鼓小心思的樣子就很澀你知不知道(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