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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攝影棚C:外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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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至夏末,日光乍泄,晨風習習若青絲拂面,溪流潺潺似素手撫弦。少焉,水面漣漪大盛,如蓮瓣初綻,露滴濺射,碎響泠泠;再細眼望去,緣是枚圓潤小石暫替花心,此時已浮于淙淙溪水之上,順流而下,失了蹤影。

  曦斑落地,樹影婆娑,不多時,扶疏枝條分至兩側,一條人影飄然而出。身若鬼魅,輕靈之極,似清風縹緲,虛不可察,又如白駒過隙,翕忽而逝。

  待得步履站定,此人形貌方瞧得明晰。直裾青衣,外披大氅,身形頎長昳麗,發似潑墨,無鸞帶絲絳之縛,悉數灑下;面白而清潤,鬢深若刀琢,眉彎似新月,目朗如璨星。最是后者,眼周泛粉,型若桃花,流轉間自成朦朧醉態,堆起千般風流,萬種情思。

  只見這人一手持扇負后,一手輕撥樹枝,再一會兒,足音層疊紛響,一嬌小身影直沖而來,躬身拄膝,胸前起伏,淺喘陣陣。

  半晌,伊抬首而望,便觀得她膚若白雪,梳一對包狀發髻,杏眼渾圓,睫若蝶翅,瓊鼻櫻唇,眸光爍動似燦夏,聲韻清脆若黃鸝。

  她道:“你怕不是幼時吃了什么奇珍異果,怎的徒步百里,如此舉重若輕!”

  秦歸雁輕笑一聲,將那尖銳枝條放下,也不言語,只拿折扇點了點不遠處。

  蘇蘇凝神看去,雙眼立時一亮,抬足欲奔,被身旁人一條手臂攔腰撈住,貓兒似的撲騰了兩下,怒而鼓腮,憤憤回頭。

  “你做什么!”她瞪道。

  秦歸雁噙笑問道:“你可還有氣力攀山采藥?”

  蘇蘇張口欲言,粉唇開開合合,終是伴著聲“哼”緊緊抿住,尋了處陰涼地癱坐揉腿。

  秦歸雁望著她笑,徐徐走向那處,單手一翻,便又有幾枚鵝卵石停在掌心。

  “喏,變個戲法給你瞧。”

  他揚了揚手中小石,忽一彈指,溪面遂如片刻之前,水滴飛濺,盛放蓮花。

  “卡!”

  曲楠從小馬扎上站起來,滿意地看了遍回放,朝演區里的秦絕和蘇酥點了點頭。

  “好耶——”

  蘇酥見這條過了,立刻沖了回來,撲在助理的小風扇前發出得救了的呻吟。

  古裝戲,太熱了!tat

  走在她后面的秦絕看著想笑,伸手捏了捏小丫頭腦袋上的可愛包包頭,蘇酥半羞半惱地“哎呀”了一聲:“秦老師,你不要讓我入戲太深嘛!”

  剛剛演完戲就來逗人,很容易混淆的啦!這個高危人物!

  周邊的工作人員都笑起來,秦絕尷尬地咳嗽兩聲,趕緊雙手掌心向外,一副“我不是我沒有”的模樣連連后退。

  跟組的化妝師古文松在旁笑得最是爽朗,他可是在秦絕的妝面設計上下了功夫的,就是要突出曲楠要求的“一遇秦飛燕/秦歸雁誤終身”的驚艷感,是以,秦絕才被化成了一雙多情又撩人的桃花眼,上了妝后這一照面,嘶,效果真的強。

  “今天還有幾場?”秦絕也不在意這點小插曲,笑著朝曲楠這邊走來,順便跟張明確認場次。

  張明回了個預定中的數字,很會來事兒地補充道:“剛才曲導說效率很高,興許還能加兩場。”

  “好。”秦絕點頭,挽挽袖子也坐到邊上吹風扇。

  她和蘇酥的對手戲是串聯故事前期和中期的主要脈絡,場景很多很雜,要在各個不同布景的攝影棚里輾轉,不過難度尚可,因此完成得也快,沒有給劇組增加額外的負擔。

  從凌晨五點進組換衣上妝開始已經過了六七個小時,秦絕和蘇酥補了兩條特寫機位后,曲楠就招呼著大家吃午飯。

  排到了下午的是場打戲,場面可以說是全局最宏大的多對一打戲,這個“一”自然指的是秦絕的角色,用編劇王凱躍的理論來說,“沒有險惡環境里獨自一人迎戰的情節怎么能叫裝逼爽文”,于是秦絕就被安排著來爽一爽了。

  嚴格來說,這場戲蘇酥也在旁邊,不過只承擔著背景板和襯托秦絕的作用,從頭到尾都很輕松。

  “這也太蘇爽了,就是那種想一想覺得好浪漫但是又好羞恥的戲碼……”

  何佳逸捂著臉,語氣無力。

  “畫面上呈現出的效果應該是不錯的。”曲楠倒是接受良好,畢竟這個故事的主旨之一就是要拉滿代入感,讓感性觀眾沉迷于男女主之間的愛怨情仇,讓喜好動作戲和爽文的觀眾沉迷男主角痛快裝逼。

  草草解決了午飯,一行人又往下一個攝影地轉移。

  這片外景設置得很有文章,俯瞰之下是被劃分成塊狀的,每一大塊都是人為干預下的不同景色,是個復合式的拍攝地點,也剛好適合他們組的需求。

  來自武行的群眾演員和幾個武術指導已經在那里等了很久,曲楠這邊拍攝的時候他們就在排練,雙線程操作進一步把時間利用起來,每分每秒都不放過。

  “小秦老師!”

  秦絕剛下車就有人喊道。

  “來了。”

  秦絕此時是一身便服,涉及到打戲,每每都得先過幾遍走位,正式開拍時再上戲服反而更方便。

  她湊過去,那一堆群演總共三十幾個,有男有女,手上拿的兵器各不相同,呼吸均勻下盤穩當,一看就是練家子。

  有秦絕在的打戲,曲楠只需要負責調景深和機位就行,那邊秦絕和武術指導邊討論邊試驗,這邊曲楠和祝溪幾個折騰片場,又是雙管齊下。

  “對,差不多就是這樣……辛苦各位了。”

  半小時后,秦絕敲定最終版本,朝著各位群演鞠了鞠躬。

  她這個男主角要做的并不多,這次更是因為劇情設置連威亞都用不上。換而言之,這場打戲有一半的精彩都得看群演怎么自己去世,真正辛苦的是他們。

  畢竟,不論再有技術再有經驗,吊威亞還是會累,摔在地上還是會疼。

  每一處群體動作戲的背后都有配角和龍套們的艱苦付出,即使他們與主角是綠葉和紅花的關系,即使他們在劇里劇外少有姓名,也不常被人關注。

  秦絕非常清楚這樣默默出力的人能匯聚成多大的能量,因此每次都盡可能地多留意多關照一些,哪怕只是一句問候,也總比沒有強。

  這場戲果然不太好拍。

  三十多人已經是個不小的數目,要怎么拍得錯落有致、詳略得當,不僅演員要仔細注意,導演和攝像師更得集中精神,隨時調整。

  一整個下午,劇組都耗在這場戲上。

  祝溪提前準備的道具接連報廢,正帶著整個道具組緊急趕工。

  現場混亂紛雜,鏡頭里卻得拍得干凈又清晰,曲楠感覺光是擦汗就要把自己擦禿了。

  八個小時里,演員出框、威亞線纏在一起、摔出去時姿勢不到位、該吐的血沒有吐或吐歪了、虛虛打出一掌和群演退后的動作沒合上、鏡頭位置偏離導致拍攝穿幫、其中一個空檔沒抓好于是整個節奏垮掉只能全盤重來……

  晚九點,個個帶傷的群演結了工資,當天坐著曲楠給安排的大巴車返回市里,他們明天還有別的場子要趕。

  “到地方要是還不著急,就先喘口氣。”

  秦絕拎著一堆保溫盒,她旁邊的張明提著一兜子醫療用品,兩人依次把東西送上去。

  “喝點雞湯補補,都新鮮的。”秦絕笑笑,跟靠得最近的群演握了握手,又松開,朝著所有人揮揮,“路上注意安全!”

  兩人和曲楠目送大巴車開遠,張明不自覺想到了《囚籠》的時候,咧嘴一樂。

  “笑什么呢。”秦絕呼嚕他一巴掌。

  “嘿嘿,哥你對群演和小工一直都這么好。”

  不到一年,看看秦絕現在的成就和關注度,張明當時能從劇組小工成為她的助理,很難不說是一步登天。

  “我還以為你要說什么。”秦絕好笑地把這小子揉得東倒西歪,“不都在劇組里一起工作嗎?是劇組的人,那就都是我同事,照顧點是應該的。”

  走在他倆旁邊的曲楠愣了愣,轉頭看向秦絕,想說什么卻一時半會又說不出來。

  都是同事……

  “干嘛呢,看路。”

  秦絕又反手拎起曲楠后脖頸。

  “啊,啊!”

  曲楠一回神,才看見自己面前是一棵樹,差點就撞上去了。

  他狂汗:“謝了,秦老師,剛沒注意……”

  “太累了吧?”秦絕笑著搖搖頭。

  “算是吧。”曲楠撓撓后腦勺,憨厚笑道,“剛才也突然有了點感悟。”

  “呦,那不錯啊。”

  秦絕隨口應道。

  正說著,幾人從山路大道走到了通往村子的小路上,村長家的兩架小電驢還鎖在樹旁邊,是專門給他們來回出行準備的。

  “你倆先回去吧。”秦絕說道。

  “哎?沒事,秦老師,這個小電驢能帶人……”

  “能不能帶人我還不知道。”秦絕翻了個白眼,“我散散步。”

  曲楠一想也是,自己真是累傻了,遂撓頭傻笑了兩聲,點點頭。

  不過說起來,咋感覺秦老師自從下了鄉之后就變得更……更活潑了呢?

  “哥你注意安全啊。”

  張明知道他沒什么立場勸說秦絕改主意,遂口頭囑咐一句。

  “嗯,沒事。”

  秦絕頷首,又道,“等等,航空箱里那個盒子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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