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好的孩子啊……
秦絕毫不掩飾地嘆了口氣。
看得出來,于藍不是沒努力過。
從性格到形象,甚至才華。
時晏是自幼學習唱歌,在大大小小的舞臺上千錘百煉,而于藍,從資料上來看,硬是在自學的情況下練出了極佳的唱功和一手熟練的吉他。
也怪不得柳華珺會把他招進來補足“千色”vocal上的空缺。
于藍是個標準意義上的努力型天才。
但即便是這么優秀的孩子,也依然得不到父母的眼神。
“你喜歡時晏嗎?”秦絕突兀地問道。
于藍呆了兩秒,說:“啊?”
“你喜歡時晏嗎?”秦絕又問。
于藍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慢吞吞道:“沒有人不喜歡時晏。”
“愛情那種?”
“噗。”于藍第一次笑了出來,表情沒像之前那么沉郁了,“老師,您不用擔心的,我不是跨性別者,也還是想和女孩子談戀愛。”
把話說開之后,他就不再掩飾自己心機頗深、思維敏捷的事實。
“那果然是時晏的問題。”秦絕頷首。
天然海王,恐怖如斯。
于藍跟著她笑。
“那時候,因為想努力變成女孩,很多習慣就這么養成了。”他淺淺笑道,“就像很喜歡抱著玩偶睡覺之類的……老師,你有沒有覺得小隊長很像玩偶?”
秦絕回想了一下時晏的身高和軟乎乎毛茸茸的手感,感同身受地點了點頭。
“我懂你。”
達成共識.jpg
“但楊繼晗也不賴啊。”秦絕又說。
他跟時晏通俗易懂地來說,就是柯基和阿拉斯加的區別,一樣好乳a。
“……”于藍的臉上流露出了顯而易見的郁悶,“老師,繼晗高我九厘米。”
“…………咳咳。”
秦絕差一點笑出聲。
所以你這家伙只是因為時晏是唯一一個比你更矮的,才每天扒拉著他不放啊!
笑死,有被可愛到。
這一段對話過后,兩人間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秦絕自己就有過一段性別認知模糊的經歷,那種感覺相當痛苦,她很理解于藍。
“好了,跟我來。”秦絕站起身。
街邊已經停好了一輛車,司機是個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向兩人點頭致意后就默不作聲地專心開車。
“輪到給我安排副業了嗎?”于藍主動問。
“是啊。”秦絕坦然,“你今天都回不去了。”
“呃,是像夏淞那樣的……?”
說實話,于藍并不覺得自己有操控全場的能力,起碼現在還沒有。
“并不是。”秦絕拒絕透露,“總之很忙很累就對了。”
“嗯,和大家一樣,這很公平。”于藍道。
過了一會兒,又說,“那時晏他們……”
“他們今晚要在沒有你的情況下在魔術酒吧演出。”秦絕露出慈祥又和善的笑容,“怎么樣,擔心嗎?”
“……”于藍誠實地點了點頭。
雖然他對大家很信任,但也不會對自己的實力妄自菲薄。
五人里缺少了其中一個主音,恐怕不太好過。
“但這樣的情況,以后會時常出現。”秦絕認真道,“你們肯定要適當地做單人宣傳,上節目,演戲。成員團聚的時間并不固定,有時甚至很少,少到缺席表演。”
“除此之外,也該讓那幾個小家伙知道知道,沒有人故意幫他們掩蓋瑕疵是什么樣了。”
她說著,看了于藍一眼。
這人既有天賦又努力,腦子好使得可怕,竟然能從那套體能訓練計劃里提煉出更適合自己的部分,學會了在唱跳里用唱功彌補隊友的失誤和缺陷。
于藍心知瞞不過老師,帶著些窘迫和討好的意味對秦絕笑了笑。
“你啊,看著好像個心機深沉的綠茶,說到底性格還是老媽子。”秦絕對這副縱容的模樣可太熟悉了,七軍師就是這樣,比江秋月還像她親媽……“溺愛孩子不可取,學學梁毅軒。”
“嗯。”于藍低頭笑笑。
“到了,下車。”秦絕說。
于藍從車里下來,抬起頭,肉眼可見地愣住了。
眼前是一座療養院。
“進來吧。”
秦絕轉過頭來,微微一笑。
穿過綠意盎然的庭院,她帶著于藍一路走到了院長辦公室。
“趙院長。”進門后,秦絕笑著和人握了握手,“不好意思了。”
“哪里哪里。”療養院的院長比她還客氣,連聲道,“是我們這邊麻煩您了。這位就是……”
“嗯,這是我的學生,于藍。”
秦絕介紹道,“他來這里做志愿護工,您看看時間和工作上怎么安排?”
于藍的腦子有幾秒的斷層,雖然臉上習慣性的露出了乖巧好孩子的笑容,意識卻是懵的。
這,說好的副業呢?
不用表演和唱歌……而是來這里做志愿?
“家務活會做吧?”秦絕問。
“哦,嗯,會的。”于藍趕緊回神,認真聽趙院長講解工作。
“……差不多就是這樣。”趙院長溫和地笑了笑,“我們這是老年人療養院,和其他養老院沒太大區別,護理這方面有專門的的醫護人員,說白了呢,還是擔心老爺子老太太覺得寂寞,小于同志多陪陪他們,平時聊聊天、說說話,就夠了。”
“好,我知道了。”于藍乖乖地點點頭。
他只是驚訝于秦絕的決定,并不反感這個安排。
剛才路過的時候,他看見很多老人坐著輪椅,三三兩兩地曬著太陽,看起來和自己的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年歲差不多,很親切。
來到這里,讓他有點想念家里的老人了。雖然家人的關注點總是大部分放在妹妹身上,但老人家對他依然很好,不能因為區別對待就忽略這份好。
“事不宜遲,今天來都來了,直接開始吧,志愿協議什么的,等晚上走之前再簽。”秦絕笑道。
“哎,年輕人啊,就是有活力。真好,真好。”
趙院長笑呵呵的,帶著他們過流程。
最先要做的是消毒洗手、除菌滅菌,這座療養院的設備非常先進,人站進機器里呆幾秒鐘,就能做到基本的清潔殺菌,很是方便。
“把自己當成磚,哪里需要往哪搬。”秦絕見于藍還有些迷茫,遂笑道,“戰場上也是這樣的,可不像餐廳里哪個侍應生負責哪片區域,醫療隊只要看到需要幫助的病患就沖上去,辦實事要緊。”
“明白。”于藍應聲。
剛說完這一句,他就留意到一位腿上攤著書的老太太不小心把老花鏡掉在了草地上。
“老師,我——”
“去吧。”秦絕點頭。
她看著于藍快步走過去,蹲下身幫忙撿起眼鏡,不算熟練地打開剛掛上的志愿者腰包,取出清洗劑和眼鏡布細細擦掉草葉和灰塵。
又過一會兒,他已經和老人家輕聲聊了起來,捧著書念給她聽。
秦絕看著于藍,笑了笑,靜悄悄地回到了入口。
她也可以和于藍一起做志愿,但,這里是他的主場。
于藍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被愛著。
在這個地方,他能憑借著自己的付出,收獲獨一份的愛。
只給他一個人,不會被其他人分擔走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