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王目光抬起,盯著眾人,鏗鏘地說:“無論如何,如今這個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等已經毫無退路!”
他身上的殺機驟然迸發,幾乎化為實質,目光森森,仿佛演化出尸山血海,高聲喝道:
“當此時日,危在旦夕,爾等是信太子會將過去之事既往不咎?還是愿意助本王一飛沖天,一鳴驚人?”
眾人對視一眼,齊齊俯首,“謹遵王爺調遣,死生不負!”
賢王仰天長笑,笑聲帶著狂妄,帶著得逞的暢快,也帶著狠厲。
青州雖然不比京城,但也十分繁華。
街上人流如潮,車水馬龍,男男女女盛裝打扮,滿滿人間煙火氣浸入,喧鬧又韻味獨特。
沈芙蓉帶著十月和黎夜玉走在街上,看到街市上店鋪燈火通明,街道上方高高的懸掛著顏色不一、款式各樣的燈籠。
五顏六色的燈籠交相輝映,豐富多彩的攤販或在街道兩天擺攤,或擔著扁擔竹筐街上游走售賣,憨態可掬的泥塑娃娃,奇花異鳥的巧果,以黃蠟自制的玩具……玲瑯滿目,紛繁復雜。
“好熱鬧啊!”十月眼睜睜看著一頭老黃牛被牽著大搖大擺穿插在熱鬧的人群中,她稀奇的瞧個不住。
“是呀,好熱鬧。”
沈芙蓉點點頭,邁步到一個花燈攤位前,拿起一個魚兒燈瞧,“這個魚兒像真的一樣。”
“夫人有眼光,這是小人用竹子自己編織的,魚頭和魚尾還會動吶。”
小販笑著提起另一盞魚兒燈,隨著他的動作,魚兒的尾巴也在搖擺。
沈芙蓉不由贊賞道:“手藝精巧。”
十月上前付了銀子,拿過魚兒燈直接塞到身后的黎夜玉懷里。
黎夜玉手忙腳亂地接過抱著,她懷里已有不少好玩的東西,都是這一路上買下來的。
“芋頭糕吃嗎?”十月在路上買了吃的,同樣不會忘了黎夜玉。
“吃。”黎夜玉點頭,同時張開了嘴。
她一只手攏在身前抱著其他東西,一只手提著魚燈,嘴巴被十月喂著,安排的很合理。
三人一路有說有笑,當她們轉入另一條街時,突然,一道聲音傳入眾人耳中。
“讓開!快讓開!馬驚了!”
幾人尋著聲張望,只見一匹無人控制的棗紅馬從人叢中直竄出來。
那馬神駿異常,身高膘肥,竟是一匹難得一見的良馬。此刻狀若瘋狂,不管不顧的飛奔,一路上橫沖直撞,已經掀倒了不少小攤子,眾人紛紛避退。
“這市街本不寬敞,加之行人擁擠,街旁又擺滿了賣物的攤頭擔子,如何可以馳馬?”
黎夜玉吃了一驚,忙將左右的沈芙蓉和十月護在身后。
不過幾息間,棗紅馬奔出數丈,所過之處,無不雞飛蛋打,雞飛狗跳。
就在這時,街頭兩個小孩游戲追逐,橫過馬前。那馬頓時又受驚嚇,眼見左足將要踢到小孩身上。
“啊啊——”
“我的親娘嘞!!”
四周驚叫聲此起彼伏,幾乎刺破天際。
電光火石之間,有一人飛身而起,躍到馬背之上,一提韁繩,那馬兒便倏然躍起,在兩個小孩頭頂飛越而過,奔到大街轉彎角處。
“黎夜玉,好樣的!”沈芙蓉和十月率先歡呼起來。
周圍也頓時響起一片掌聲:
“好樣的!”
“女中豪杰啊!”
“這哪來的馬,怪嚇人嘞,我手心都嚇出汗了……”
而那受驚飛馳的駿馬突然嘶吼了一聲,“砰”的一聲,猝然倒地。
黎夜玉挽著韁繩,也被扯得摔倒,滾在了沙子中。
沈芙蓉和十月忙跑過去,一起將她攙扶了起來:“沒事吧?”
黎夜玉擺了擺手:“沒事沒事。”
十月見她滾了一身的沙土,手臂也擦出了絲絲血跡,立即大罵道:“這街上根本不是縱馬的地方,不知是哪個傻子所為!”
話音未落,一顆石子破空飛來,直接崩在她的腦門上。
一道聲音隨之響起:“說誰傻子呢。”
就見一墨發紅衣,風度翩然之男子疾步走來,他華貴的紅衣蒙上無數風塵,俊美的臉上帶著幾絲疲憊,一雙狹長的眸子,卻仍舊黑如點漆,亮光灼灼。
沈芙蓉“嘖”了一聲,敢穿紅衣出遠門的人,不是腦殘就是騷包。
男子瀟灑的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墨發紅衫,從沈芙蓉斜對面經過的時候,隨意看了她一眼,之后竟直直站在那里,愣住了:
“這……姑娘!長得真是……真是……他娘的好看!”
五官搭配完美,皮膚百里透紅,一雙眼睛又大又黑又亮,若秋光瀲滟,似星光閃爍,看你一眼,便讓你覺得心撲通直跳。
“這嘴唇,這眉眼,這臉盤子,真是應了那句詩詞……哪句來著,算了!不重要!好看!真是好看啊!”
男人嘴角輕勾,還朝沈芙蓉吹了聲口哨。
“什么姑娘,這是我家夫人!”
十月揉著額頭,說話的聲音尤其大,生怕男人聽不見似的。男人的目光卻繞過她,停留在了倒地的駿馬上……
片刻后兩眼發白,哀嚎一聲:“我的馬!你們對我的小馬做了什么?!”
小馬?這肩高米的高頭大馬哪里小了?
你怕不是來碰瓷的吧!
沈芙蓉淺笑:“不是我們,是這馬兒……”
男人義正言辭地打斷她:“就是你們,我親眼所見!”
他說著,還往黎夜玉站立的方向瞟了一眼。
沈芙蓉嘴角一抽,敢情這貨都看見了,明知故問啊。
“你這賊人還來質問我們?”
十月插腰站到沈芙蓉前面,面朝男人口吐芬芳:
“你的馬兒突然跑過來,沖撞了我家夫人,要是我家夫人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你拿什么來賠!”
那男人嘻嘻哈哈,視線轉過來看向她,活像個二流子:“本少爺還沒怪你們擋了我這馬兒的路呢!”
“你……”十月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周圍的人說:
“這不是寧二公子嗎?”
“那個囂張跋扈的青州第一紈绔。”
“對啊,對啊,仗著他爹是知府,什么都敢做。”
“合著他就是青州府知府之子徐蕭離。”
十月聽見這些,有些咋舌,湊近沈芙蓉低聲說:“夫人,原來他是青州知府家的公子。”
她語氣微微一頓,又道:“只是‘削梨’這名字聽起來略微沒文化了。”